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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馨远堂宫灯悬明。堂前的池面平静无波,犹如上天掉落的一颗黑曜石,透着深邃的夜光。
堂中的填漆戗金龙凤呈祥纹宴桌已摆放膳房准备好的膳食,奴才们得令退下,唯是太子夫妇俩共进晚膳。
方才胤礽悄悄靠近,原本想突然抱上嫤瑜,给她一个惊喜。孰知,嫤瑜一席说者无心听者有心的话打住了胤礽的进一步举动。静静站在嫤瑜身后,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胤礽面带不悦。
如今胤礽倒是懂得克制自己,再不会如从前那般肆意垂幸女人,就想着把心思放在保住储位力争皇位。至于后宅,得一位贤妻打理,不要有那些多余的争宠陷害埋下祸根,家宅安宁,无后顾之忧,这便足矣。
嫤瑜陪胤礽于餐桌前坐下时,略显拘禁。方才说与扶柳的话,半天没有回应,回头一看,却是几日不见的太子,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自己随意而出的话抛之脑后,反是对太子的态度感到迷惑。
不愧是太子一声令下,说是让准备几样小菜,膳房却变出了一桌子的佳肴。五香仔鸽、姜汁鱼片、鸡丝银耳、八宝兔丁、砂锅煨鹿筋、清炸鹌鹑、琵琶大虾······
可惜,嫤瑜就下晚时的那碗粥都吃得勉强,更别说眼前荤食居多的杯盏碟盆了。抬眸看向太子,他居然也是不动筷子,不错眼地看着自己。
“殿下,您大老远回来,想必也饿了,您多吃些。”
胤礽看向外面的黑夜,“几日不见,都改称呼了。”
嫤瑜愣了一下,低头笑靥浮现,“二爷,妾身吃过了,您想吃什么,妾身为您布膳。”
还知道偷笑,我想着你,你却不想我,胤礽心里翻腾着一闪一闪的别扭。
“我在营里忙了半天,又着急打马赶路而回,现下两只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你随便给我选几样。”
那样健壮有力的臂膀竟会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嫤瑜流露疑惑,可太子一副理所当然,嫤瑜不好多问,只得站起,拿起碗筷。目光巡视各式食器,嫤瑜为胤礽选了几样菜式,放于他面前。
“坐我腿上来,方便喂我。”
不由地,嫤瑜眼前浮现自家的小侄儿耍赖的样子。小家伙就是嘟着小嘴,爬到嫂子腿上,往嫂子怀里钻,奶声奶气地喊着:“额涅,我手疼,我要你喂。”
嫤瑜眼笑颜开,退开几步,“二爷,您又不是小孩子,您逗妾身玩呢。”
“你给我过来,”话说着,胤礽迅捷起身,一把拉过嫤瑜,把人抱住。重新坐下时,嫤瑜已被胤礽牢牢禁锢在其腿上。
搂紧嫤瑜的纤腰,胤礽把脸埋入嫤瑜胸前,鼻端沁入幽香,胤礽心神荡漾,“嫤瑜,你觉着夫妻恩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虽四下不见奴才们的人影,可嫤瑜还是羞得满面红霞。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胤礽的问题,嫤瑜挣扎着只想脱离胤礽的禁锢,即便身处自己的殿所,总还是要顾及人前的礼仪规范。
“二爷,若是奴才们瞧见,多难为情。您还是快些用膳,有些荤食凉了就不好吃了。”
胤礽打横抱起嫤瑜,往她嫣红润泽的双唇轻啄一口,嘴角扬起放荡不羁,“就知道你放不开,爷不出声唤他们,他们绝不敢出现。我现在吃不下那些油腻的,我想吃你。”
馨远堂二楼布置有卧榻,方便白日里逛园子疲累时,可在此休憩。再者临水而建,夏日里自是比后殿的寝阁凉爽舒适。然而,此时被抱到卧榻上的嫤瑜,即便全身不着片缕,也还是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身上的男人热血沸腾,吸走嫤瑜舌尖的意识,她变得浑浑噩噩。男人吮向她的细滑长颈,受不住痒痛,想躲又躲不开,嫤瑜苦苦压抑几欲-出-口的-呻-吟。
瞥过一眼蹙眉抿唇、努力隐忍的嫤瑜,胤礽转向嫤瑜的锁骨。骨窝深浅适中,线条圆润明晰,如同一缕迷人的轻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又含蓄地把性感弥漫开来。
胤礽的唇舌咬噬这缕柔滑的轻烟,流连于这片性感地带,终于胤礽听到了嫤瑜矜持的低吟,婉转,迷离。
摄人心魄的-呻-吟令胤礽发狂,一只手包住嫤瑜一侧的柔软蜜桃时,唇舌已含住另一侧峰尖上玲珑剔透的嫣红蓓蕾。
“嗯······”嫤瑜拖曳一声柔细的鼻音,随即一句妩媚娇怨,“你坏!”
这一刻,已说不清楚是谁在诱惑谁。肌肤相贴,身体交缠,彼此摩擦的火焰愈烧愈烈,直至灼热的火弹爆发炸裂,两人的眼前迸发璀璨烟火,魂飞目眩。
再回到一楼的餐桌前,嫤瑜还是被胤礽抱在腿上,圈在怀里。桌上的荤腻食物已被撤下,换上糖醋荷藕、山珍刺龙芽、辣白菜卷、御膳豆黄、蝴蝶卷、龙井竹荪、龙须面。
胤礽夹过一片荷藕,喂给嫤瑜。把嫤瑜楼上楼下抱来抱去,现今使起筷子也灵活敏捷,这哪儿是胳膊累得抬不起来的人。可迫于胤礽方才的手段,嫤瑜垂下水波流转的明眸,乖乖启开双唇,咬上藕片。
胤礽放开筷子,自己的嘴唇飞快凑过去,咬上嫤瑜还未完全入口的余下藕片。抢了食,还顺便舔掠嫤瑜唇面的酸酸甜甜,一脸洋洋得意。
“嫤瑜,你还没回答我,我们这样算不算得夫妻恩爱?”
“你坏。”除了反复娇嗔这一句,嫤瑜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这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恩爱表达。
胤礽拿起一个蝴蝶卷,喂给嫤瑜,自己又津津有味吃起龙须面。盛一碗竹荪汤给嫤瑜,嫤瑜吃不下,刚想婉拒,胤礽及时掐一把嫤瑜的腰肢,“看来恩爱得还不够,还没打开你吃饭的胃口。”
慌得嫤瑜赶紧挣脱胤礽,一旁坐好,小口小口喝着。胤礽看她喝得勉强,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脱口而问,“可是身体不舒适?月事正常吗?身体乏倦,恶心干呕,没准就是有孕了,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胤礽的这一串问叨直把嫤瑜嗓子里那一口还未咽下的汤刺激得差点就喷出来,捂住嘴着急忙慌咽下,却又呛得连连咳嗽。
嫤瑜顺过气,不免惊讶,虽说二爷身为储君,需读书破万卷,可也不至于连妇人的生育也了如指掌吧?难不成,他其实很在乎皇长孙,如皇长兄那样?
想到这,嫤瑜有些丧气,“天气炎热,宫里的吃食也还不太适应,故而妾身没有胃口。妾身没有怀孕,让您失望了。倒是听说下月四弟家的格格李氏要生产了,说不定会是皇长孙。”
胤礽毕竟是过来人,女人的这些反应他早已一清二楚,不足为奇。四弟家的情况,至少到目前的发展轨迹没变,他了然在心。至于他与嫤瑜,却是崭新的生活,子嗣什么时候会有,他无法预知。所以,他也不强求,只要嫤瑜身体康健,孩子迟早会有的。
托起嫤瑜的下颌,让她面对自己,胤礽的眼中流淌出温情脉脉,“嫤瑜,孩子早来晚来都没关系,只要是我们俩的孩子,我就欢喜。是不是皇长孙,我并不介意,你不要有负担。至于四弟家的,不用放心上,到时孩子出生,送过一份礼物略表心意即可。”
胤礽的温和让嫤瑜如沐春风,不自禁靠向胤礽的胳膊,冁然而笑,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
扶柳带着伶秀远远站着,几次探头看过,几次又面红耳赤缩回。也不知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这都恩爱到能掐出蜜来了,还要如何恩爱?
胤礽自是发现了扶柳的举动,揪一把嫤瑜的脸蛋,打趣道:“你的奴婢很不识相,一再偷看主子卿卿我我,我可要吩咐葛嬷嬷好好教她规矩才行。”
嫤瑜站起身看去,招呼扶柳过来,自己的奴婢嫤瑜还是相信的,才不会那般冒冒失失。果真看到扶柳身后跟着伶秀,嫤瑜往前多走几步,莫非承嫔有想法了吗?
伶秀给胤礽、嫤瑜请过安,带来了承嫔的答复,“禀太子妃娘娘,承嫔娘娘说,如能征得太后与惠妃的同意,她愿意去潭柘寺别苑休养一段时日。回宫后,她会振作起来,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嫤瑜干脆利落,“好,只要娘娘看得开,待太后回宫,我就去求与太后。”
伶秀躬身谢过,与扶柳退步离去。胤礽对父皇后宫向来不关注,哪怕承嫔是他的姨母。从前的太子妃虽也穿行于其间,可那时的胤礽少与她商议事情,更多的都是自己与索额图这边单向决定。
胤礽记忆中的承嫔自胤禨夭折后,就一直无精打采。康熙三十五年,即差不离明年的这段时间,承嫔就去世了,被追封为平妃。
“嫤瑜,你刚入宫,又是晚辈,父皇后宫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胤礽觉得很有必要提醒自己涉世不深的小妻子。
嫤瑜隐去承嫔与仁孝皇后争宠的那一段,主要叙述了温僖贵妃去世的可疑以及承嫔让亦凡投毒的原委。
“二爷,我只是不想看到承嫔娘娘自暴自弃。再者说,如果娘娘她当上贵妃,掌管后宫,总是自己一家人,彼此也有个照应。”
胤礽转身面向黝黑的水池,“嫤瑜,你不懂,姨母她活得不引人注目也不是不好,前有我的皇后额涅,后有赫舍里家族的光芒,她若是再风光地坐上贵妃的位置,她与温僖贵妃会是一样的下场。只不过,温僖贵妃是被自己的兄弟害了,而姨母她则是······”
胤礽说不出口,他如何能说出会是父皇。阿灵阿的品性大家心里有数,但父皇还是选择抬举阿灵阿,这就说明父皇已经默认逝去的温僖贵妃是病故。如果有一天,赫舍里家族垮塌,姨母身为贵妃,得到的必定是一碗御赐的-毒-药,甚至还会被剥夺名分,连妃嫔的园寝都进不去,成为徘徊无依的孤魂野鬼。
何必呢,还不如沉浸于失去儿子的痛楚中柔弱无助的逝去,那样反倒让父皇心存怜惜,追封个妃位。
这一刻,胤礽站在男人的角度,不可否认还存有自私的想法,那就是宁愿牺牲姨母,也不想影响到自己的图谋。在胤礽看来,姨母坐上贵妃,对自己没有多大用处,反而会带来负面影响。如果后宫是姨母掌管,外头赫舍里家族又积极扩大,如此一来,必是一堆人的眼睛盯着,有事没事往父皇耳边吹风,甚至还会兴风作浪,这样只会遭致父皇提早打击压制。
就目前来说,父皇是因为顾念自己才对赫舍里家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现在就激怒父皇,赫舍里家族倒塌,自己同样如从前那样翻不了身。另寻的路子才刚刚铺设,羽翼未丰,经不起狂风巨浪,需要小心呵护才是。
“嫤瑜,不要鼓动姨母生出争做贵妃的念头。她若想修养身体,那就去,回宫后,还是安安静静做她的承嫔。”
嫤瑜瞪大双眼看着胤礽的后背,笔挺如剑的背脊透出的却是冰冷。
“二爷,承嫔娘娘做上贵妃,精神焕发地活着,不好吗?妾身虽进宫时日尚短,可也能看出四妃的皇子们在皇上眼里是不同的。他们但凡有个对错,母妃就会站出来用自己的方法在皇上面前庇护他们。如果承嫔娘娘越过她们,她就可以为您说话。”
嫤瑜站近胤礽,“二爷,那样的场合,我就会莫名地希望有人为您说句话。哪怕就像是惠妃那样责备皇长兄,那也是打是心疼骂是爱。”
嫤瑜低下头,雨云浸润眼眶,“二爷,不要放任承嫔娘娘自生自灭。为何你们的关系只能是想引起您的注意,却跑来往我们的鱼池投毒,而您,却要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硬生生冷淡关系。妾身不懂,她身为姨母,站出来关心您,不好吗?”
胤礽回过身,把嫤瑜抱在怀里,不让他瞧见自己眼角的湿润,“嫤瑜,我是皇太子,不需要有人在那种场合斗嘴皮子为我说话。能名正言顺为我说话的只有皇后额涅,换做任何人,都不合适。”
胤礽的下颌贴近嫤瑜的额头,剑眉下的黑瞳埋藏深不可测,“嫤瑜,你是我的妻子,我只要你一人关心我即可,有你陪着我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