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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妖烙。
这三个字一入耳,陆纠就本能地感到天妖纹处一阵幻痛,他幼年时见过一个被当众处以火妖烙的罪妖,身上的图腾像是烧红的铁丝一样从皮肤里烧得卷曲起来,慢慢地骨折筋断,,那是仅次于凌迟的痛苦。
听说,姬氏有二子争夺妖帝玄玺时,有一个就被玄玺判为火妖烙。
这种触发天妖体内图腾诡异自燃的玄异力量不仅属于玄玺,亦属于十二大巫,首巫为当中之最。
“储王,若太辅怀帝纹之时属实,恐怕接下来与巫神殿难了。”
“帝纹……”安铭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脑子里一片模糊,只隐约记得白婴的后背上确实有个九首妖兽的图腾。
安铭沉思片刻,问道:“你知道真正的帝纹长什么样吗?”
“帝纹已随大帝葬世百年,就算是我们这些旧姓氏族中,所流传的都只是个大妖九婴的大致图像,但凡九首妖兽的图腾,便被默认为帝纹。”陆纠也觉得奇怪,对天妖而言这些都是常识性的东西,安铭却好像对这个很陌生。
“那首巫为什么不容帝纹?”
“这……却是约定俗成,相传帝纹能制压一切图腾,被视为巫神殿最高象征,必须为首巫所独有。若此事不是涉及太辅王,巫神殿能直接劫杀所有伪造帝纹的涉嫌者。”
安铭轻轻呼出一口气,白婴还真是命大,哪怕早一点暴-露,都是在劫难逃。
陆纠也挺为难,安铭身份特殊,一方面明摆着站在太辅王立场,一方面又难以脱离六姓固有体系。他到现在也不能有个明确的未来定位,遂试探着问道:“储王对巫神殿有什么想法?”
安铭微微皱着眉,看了一眼巫神殿正殿处满殿大巫和贵族,轻声问道:“全杀光?”
“……现在?”
“嗯。”
安铭点了点头就准备从暗处翻下去,陆纠立刻扯住他,压低声音急急道:“不不不这太冒失了……”
这个储王高深莫测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王今日当殿斥退精灵王女,又对巫神殿之事按兵不动,想必已经有所对策,储王此时擅动,就算杀得了这满殿大巫,首巫也一定会和王不死不休,这是储王想看到的吗?”
“……”安铭果然停住了动作。
“何况就算是大巫制不住储王的天妖纹,首巫的帝纹也足以让储王受火妖烙至死,若您出事,想想太辅又会如何?太辅视您形同至亲,您至少要为她想一想。”
安铭幽幽地看着陆纠……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婴见了这家伙后非要指派他来跟着自己,只因他实在很有老妈子的潜质。
……才不要其他的老妈子呢。
安铭这么想这,甩手朝巫神殿外走了两步,见陆纠跟着,转过头说道:“你别跟着我。”
莫名其妙被讨厌了的陆纠:“……咦?”
……
太惑宫。
“……如今国土尽已收复,当然要按分封诸姓,如今六姓中姒氏于十四年前灭族,可延后处置。嬴氏还余下一位前西国国主胞弟,也就是隐王嬴螭之七王叔,按祖制应当颁发玺印与地册,封其为西川山国新一任国主。王……太辅王?您在听老臣说话吗?”
太惑宫朝议,与先前满庭武将有所不同,今日一大早,旧姓贵族就一一上殿,齐刷刷地来了,个顶个摩拳擦掌地修改着腹稿,有的年轻人殿上看见自己的老爹,满脸尴尬之余,只能目不斜视地站在后排争取坚定立场。
要么被老爹打死,要么被同僚打死。
看了看同僚的各种肌肉,为妖身安全计,还是被老爹打比较轻松。
朝议不像电视剧里似的,尤其是一群年轻人在场,大早上乱得飞起,出头的一个老家主喋喋不休的时候,白婴还在侧着头跟她两个最狗腿的学生点评这些老爷爷们冒着冷风来朝议的种种姿态。
“你看那个山羊胡子的老爷爷脖子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胭脂呢——”
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白婴这句话在正殿里显得尤为荡气回肠。
大家纷纷在一群老爷爷里找山羊胡子的老爷爷,那边厢老爷爷们纷纷咳得此起彼伏地掩饰着胡须。
“王,老臣在说分封国主的问题。”
白婴端正了姿势,咳嗽了一声问:“哦,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老臣说,王应该遵循祖制,即刻下发封国玺印与地册,先封嬴氏七王叔为新的西川山国之国主。”
哦~终于开始了。
妖族是分封制,除禹都外,四国鼎立,安氏与卫氏曾是帝后之族故而驻根于禹都,余下嬴姬姜姒四姓分揽东南西北四方国土,借此为根基拱卫禹都。
刚平定四国,就有人跳出来要求把西川山国正式分封出去,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就会有人提出搜寻姒氏遗孤割裂北原荒国。至于剩下姜、姬二姓,族中有两位储王,如果妖帝定的是安铭,他们不管本意如何,都会被鼓动要求分封出去。
孔桑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白婴,知道这是在割她的肉,也亏她八风不动。
轻咳了一声,正准备出面一辩,忽然听白婴发问——
“我有些疑惑,请问卢老。”
“王请讲。”
白婴笑着问:“分封国主,赐发玺印与地册,这不是帝王之权吗?我恐怕没有这个权力吧。”
那卢老被问得一愣,随即脸色白了下来……他们只想着如何割裂白婴一手遮天的疆域,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问,假如承认了她有权利册封国主,那岂不是同样承认她有了帝王的权位?
她是这个意思吗?是想试探他们问鼎帝位的意思吗?
卢老一时间心如乱麻,硬着头皮道:“这……诸储王未成年,太辅王可代他们行册封之事。”
“不会僭越?”
“呃……不、不会。”
“也不会被诸位国老戳着脊梁骨骂这个太辅王意图篡位?”
“这……”
下面的老爷子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顿觉一阵一阵的钻心痛,连忙给后面头发还算黑的氏族长使眼色。
风口浪尖上总有那么些人急于出头,当即就有个髭须的中年站了出来,此君唇厚腮鼓,一看就是在三姑六婆间锻炼过的,上来就中气十足地发难:“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自西川一战后故意拖沓驳斥我等为嬴氏七王叔请命分封之求,不愿分封诸国,亦不愿将兵符归还储王,是否另有他想?还是那隐王之死本就是太辅王有意为之?”
糟了!
使眼色的老头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出来谁都好,怎么出来个愣头青,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要是太辅王,被当面说嬴螭的死是因为她故意陷害,早就把这人拖出去斩作十七八截喂狗了!
离白婴最近的卫骁一瞬间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不禁紧张地用眼角瞥了一眼面上笑意如雪融消散的白婴。
都说他卫骁杀人不眨眼,和白婴刚刚的凶气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好吧,我明白诸位国老的意思了。”白婴绽出个笑,那笑容说不出地冷。
“对于分封四方国的事,我也有些想法,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诸位国老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她缓缓走下来,目光轻扫过惊魂甫定的旧姓贵族,像是要说什么,顿了顿,说道——
“在此之前——先把这个敢在太惑宫咆哮太辅王的狂徒拉出去掌嘴,牙没掉光前,不准停。”
“你!”
白婴截断了那些准备出言阻止的人,淡淡道:“南都羊氏的血还未干呢,诸位说话前,记得要讲礼貌。”
话冲到喉咙口,不得不和血咽下。
谁说这地妖忌惮旧姓贵族势力?拿刀子的怕不要命的,殿外惨叫一入耳,谁都知道她不常杀人,不代表她不能杀人。
大巫怕是看轻她了。
“场面话就不多说了,按卢老的逻辑,将西川山国分封出去,再像先前妖族旧制一般,允许封国私蓄军队。假使精灵再度来攻,我救援之军从禹都出发,途中经过三道关卡,道道要汇报国主批示才能通过……我这么说吧,等到我们的军队到了,西都的地都能被犁个三遍了,此其一。”
“那么又有人要说我危言耸听了,好,就算精灵被我们打怕了不敢渡海来攻。十年后,诸姓之间照样相互内斗,等到了你们打得差不多了……禹都再有难,你们还想指望谁?指望帝墟再来一次祖宗护佑吗?”
“国中存国,本就是自掘坟墓的荒唐之举。前人误入歧途而不知悔改,是因为他们行事不慎又不愿认错,后人却以抱残守缺为荣,不慎很可笑吗?”
孔桑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王若要厉行改革,废除分封,妖族又该如何划分领土呢?”
“改国为洲。”
瞠目结舌间,有人语义艰涩地问道:“王的意思,是彻底废除封国,分妖族五洲?”
“当然不是。”白婴扬唇一笑,朗声道:“妖族五洲哪里够,加上三大祖陆,四族领地,有生之年,分个天下九州,诸位看……如何?”
除大帝时代外,谁敢挥师剑指天下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