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八年前的血债

Triori的包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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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大小姐此言何意?”三潼心中一突,微微眯了眼睛,没在脸上露出分毫破绽。其实他心里正跳得厉害,温颜玉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正是他想知道的,但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做好迎接这一番话的准备。

    只是不管他有没有作好准备,他都是非听着不可。温颜玉跟他说的,是一段八年前的事。

    京城里曾有个陆家,陆家老爷子司职礼部尚书,素来以公正刚直著称,在清官廉员中颇有口碑,同时自然也招了不少人的恨。但他德高望重,说出来的话自然分量非凡。

    就在八年前,陆家老爷子陆应贞卷入朝堂争斗,翻了船。皇帝看在他年迈的份上没直接砍了他,也没株连,而是将他与其子孙上上下下共四十七口全都发配西疆,男为役,女为奴。

    而就在押解往西疆的路上,一行人遭了匪,陆家共押解的军士一个没走脱,全部在那场变故中丢了性命。后来还是收押陆家的官员一直没等到人来,派人回京报信,那报信的人在途中见到满地惨状,朝廷才得知此事。

    马贼手段狠辣,本就将人砍得零落,再加上鹰啄狼食,天热腐坏,等朝廷派了人去收殓的时候,收回来的只是七零八落的残骇。仵作点着骨头算了几天几夜,报上去五十六具尸首,正好合了陆家四十七口,并押送的官差九人。

    三潼面无表情地听罢,哼一声:“所以?”

    “陆应贞的大房第三子有二女,长女名唤陆文珮,当年是在京城是有名的才女,生得十分貌美。在陆家遭难的时候,她刚好及笄之年;二女名唤陆允,当时约六岁上下。八年前六岁,现如今正好十四,风宁路看来也差不多这年纪吧?”

    “单是年纪相差无几又能作何论断?”

    “单凭年纪当然不能。可要是再加上模样呢?有当年熟知陆文珮的人认出,风宁路与那陆文珮肖了八成以上!”温颜玉沉声道。

    这个认出的人自然就是纪渝诚。八年前他年方十七。与一众后生好友时常办些文会小聚,在聚会上几次见过陆文珮,惊艳于她的文才琴技,尤其是那无论何时均淡而从容的浅笑,最是让他印象深刻。其实单看相貌,风宁路与陆文珮肖了只有五六成。但那天风宁路最后说那句话的时候,神情气度却像了她十分!相貌与气度相加。二人相似度便有了八成以上。

    从司寇宇铮那里回去后他便又翻查了一通当年的事,将其中细节都列得明白,然后去寻温颜玉打算告诉她,偏巧温颜玉那些日子外出了,所以直至今日才收到留言。

    纪渝诚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说肖八成。那实际的情况绝对只多不少。

    “世上有两人生得像,又有什么出奇?天意工巧,不行么?”三潼心中已是信了八分。但嘴上却依然不让,“再说仵作验完不是报上去,说那陆家已经满门尽灭?”

    “你以为孛尔帖赤那为什么找你保护风宁路?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姓陆的姑娘!陆允不但活了下来,还在西疆活了好几年!”

    “荒谬!你确定孛尔帖赤那认识的陆家姑娘就叫陆允,且就是陆家三房次女?”

    “这……”温颜玉答不上来。她当时顺着纪逍行的线索去查,其实也没有太多实质的收获。孛尔帖赤那出身低微,是后来被孛尔帖部的老部落长收养了才出的头。他小时候的事都已经淹没在了时间的尘埃里,能查出他当年和一个中原小姑娘交好就已经不错了。再有就是知道那小姑娘被唤作“阿陆”而已。这事总不能直接去问孛尔帖赤那,是以无法证实确切。

    “就算陆允确实活了下来,再就算阿若真是陆允,她一介幼女何罪之有?不管天意还是人为,难得她总算是得了条生路,你又何苦巴巴地翻出八年前的旧帐追个不休?!”三潼有些恼火起来。

    “我倒是也想放手不理!”温颜玉也颇恼火,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你可知道当年陆家是为何被流放了的?!”

    温颜玉直接把答案砸到他面前:“当年陆应贞突然谏奏,指柳家仗着柳氏淑妃得宠结党营私,又指淑妃有失妇德。”

    “故柳淑妃柳新柔?!那不是司寇宇铮的生母么?!”三潼大惊!

    “哼,你也晓得呵。”温颜玉摇头苦笑,这故事还有后续,“还有件事你恐怕不晓得,当年柳淑妃力呈柳家清白,最后更是以死明志。虽说被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但也只剩一口气残喘。阿铮当时远在西疆随军征战,得知此事已是事发后十数日,要回京又要向皇帝请旨,等他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月。柳家早被下狱问罪,柳老爷子在牢里熬不住,在他回京的前一天就去了。”

    当年的血泪帐,即使事隔八年,翻起来依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柳淑妃吊着一口气,只为了等阿铮回去交待他一声,要他为柳家洗冤。阿铮也没负她所望,十来天功夫便将案子翻了。柳家被赦无罪,可人已经少了一半,满宅子凄风苦雨,而柳淑妃更是在柳家昭雪的当天香消玉殒——她不过是凭一个愿心撑着,心愿一了,人哪还能撑得住?淑妃娘娘与阿铮母子感情素来亲厚之极,母慈子孝。阿铮失了母亲自然大恸,怒而反指陆应贞诬告。皇帝本就为淑妃之死心伤,当然就着这势将陆家给办了。”

    “算来是陆家得罪司寇宇铮在先,但一向公正的陆老爷子又为何诬告?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祸首?”三潼是局外人,干的活又整天跟权谋狠毒打交道,自然不会光听表象,直接一指戳到重心上去。

    温颜玉摇摇头:“这事当年谁都觉得有蹊跷,但那又如何?旨已经下了,罪也定了,最关键的是人死了!”

    三潼的眉头紧紧拧作一处:是啊,人已经死了。这血债死仇可不就已经结下了么?!那怎么办?要是阿若现在用着的身子真的就是陆家阿允的,那司寇宇铮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对她?当年他能掀了陆家一家子,未必如今就会放过阿若啊!

    温颜玉担心的还是司寇宇铮,因为这事到这里还没完!“当年还有风声传出,说陆家其实遭匪不是意外,是阿铮所为。但我了解阿铮,他做不出这么阴毒的事。若是陆允信了这谣言,难保不找阿铮报仇。”

    “阿若不是陆允!”三潼一声低吼,震得温颜玉一惊,但也就是短短一瞬的忡怔,她立即瞪大眼睛上前一步逼了回去:

    “你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