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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亥时初刻,你们先行将我们准备好的火把子,朝燕军射去,等他们大乱时,你们二人各带八千士兵,分三路朝燕军攻去,记住,冲乱他们的队形,让李道林的乱军波及慕容钺的大军,天亮之前,与殿下一道逼退燕军!”高炽说到最后,眼中闪过少有的一丝狠辣,他且战且退数日,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遵命!”二人齐声道,不过突然,田子耕想起怎么一天都不见徐亮,便问道:“将军,徐亮将军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经田子耕一问,尉迟浑也想了这事,遂满脸奇怪。高炽瞅了瞅自己这两名藏不住心思的副将,有些无奈,“徐将军现在恐怕已经在大洪山东侧了咯!”
“啊?”二人诧异不已,他们一直把守大洪山西侧,而大洪山东侧是燕军将领皇甫秀吉与龚士元进攻随郡的通道。
高炽不理会二人惊讶的神情,轻轻一笑,道:“燕军的皇甫秀吉正在猛攻随郡,而龚士元则带着军队在大洪山东侧排查,我少不得去帮世子一个忙,与他前后夹击燕军,定让北鹤吃个哑巴亏不可!”桓军陈兵四处,自然要相互支援相互依靠。
亥时初刻一到,高炽的部下便突如其来般,朝着大洪山下的燕军射出一轮轮火矢,五轮箭雨过后,镇守在大洪山一侧的李道林军伤亡惨重,立即溃散,因人马众多,有朝北边逃的,有朝南边奔的,田子耕与尉迟浑见状,立即带着人马兵分三路朝燕军杀去。两军瞬间厮杀一片。
当江州将士奋勇杀敌时,他们江州的主帅居然操起旧业,干起后勤之事,一人一骑指挥着留守的弱兵和伤兵将仅剩的一些辎重运往大洪山西北角一带。
与此同时,慕容钺的大军也已悄悄抵达竟陵城外。
慕容钺望着安静宁谧的竟陵城,只见城头处的哨兵举着火把来回巡逻,丝毫不见备战状态。
“殿下。您看。这竟陵城的将士还在睡梦中呢!请殿下下令,让我们攻城!”策马在旁的于共济镇定道。范吹雪也同时拱手请战。
慕容钺心知不得迟疑,遂高声道:“好!全军听令。攻城!”慕容钺剑指一挥,燕军如潮流般朝着竟陵奔去。
正在燕军的号令声响起的同时,范吹雪与于共济突然见一批桓军如同从地下钻出一般,举起火把朝燕军迎来。
“杀…….”一大波桓军从早已挖好的深沟中涌出。瞬间竟陵城外已是火光一片,擂鼓声震天。
燕军的铁骑在向桓军奔去时。却发现马蹄下有一道被稻草掩盖的鸿沟,凡奔过的战马无不落入鸿沟之中,燕军的前三排铁骑已纷纷落马,人仰马翻
于共济与范吹雪刹那间明白了缘由。二人速回至慕容钺身边,惊呼道:“殿下,不好。我们中了桓军的埋伏!”
“殿下,他们在竟陵城下挖了两道深沟。一道藏兵,一道拦截我军,可见其心之歹毒呀!”范吹雪边恶狠狠地盯着势如破竹的桓军,边向慕容钺汇报。
而在后边指挥的慕容钺此时也看到了从壕沟里涌出的桓军,心知自己已经中计。面色霎时铁青。不过他依旧不动神色,他深知身为一个主帅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正当慕容钺心里还在做盘算时,东西两边各奔来一名哨骑。
“殿下,不好啦,我们东边的阵型已乱,高炽借东风用火抢攻李道林将军,如今李军溃散,冲散了我们的士兵!”
“殿下,凌恒带着大队人马从西边攻来!”
两人话音一落,范吹雪和于共济已是惊恐万分,大汗淋漓。惊恐的不单是自己已经处在桓军的包围之中,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主君还在这里,他们两个死不足惜,但是主君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殿下…”
“殿下…”
二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的焦急与决心。是的,无论如何,他们得护送慕容钺回到大营。
慕容钺不甘地望着竟陵城,此刻这座城似乎已经活了起来,可他今日兵临城下,却连主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撤!”慕容钺最后从齿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范吹雪和于共济闻声,立即高喊道:“将士们,撤…..”于是范吹雪护送慕容钺朝着北边退去,而于共济负责断后。
“贼将休走!看我取你首级!”
这时,一黑甲猛将从桓军的阵中奔出,带着桓军朝着慕容钺退去的方向攻来。
“你是何人?”于共济怒喊道。
“我乃大桓宁朔将军郝战威!无须多言,快快下马受死!”郝战威提起长矛便向于共济刺去。
二人遂在阵中鏖战起来,不过于共济无心恋战,与他斗了几回,便随着慕容钺的大军撤去。
随后郝战威与从一边夹击而出的钟甫云一道追击燕军而去。
与大洪山西侧如火如荼的战事相比,大洪山东侧随郡一带,双方一直打得不温不火。因地形的缘故,皇甫秀吉与龚士元一直不敢猛攻。接连几日,皇甫都是咬牙冒着死去大几千战士的情况下,一步一步逼退邱少平的防线。
当皇甫秀吉与龚士元听闻西边已经大举进攻竟陵时,他们也连夜向随郡发动猛攻。皇甫将军领着大队人马在前线攻击,而龚士元则带着两队人马在两侧排查,以避免敌人设伏。
随郡的战事终于有了起色了,可是龚士元却惊骇的发现,在自己的身后,突来了一大批桓军人马,正朝燕军后侧突袭而来。当然,给龚士元一个马后袭击的正是江州大将徐亮。
随郡一头的守将见后方有桓军的袭击,遂信心大增,从两侧夹击困在大洪山与桐柏山之间的燕军。一直立在随郡城头的沐箫和也顺势让手下的褚玉堂带着一万人马出城攻击。
双方的战士杀红了眼般,拿起战刀向敌人砍去。经过多日的相持。大洪山与桐柏山的山谷中,今夜终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然,皇甫秀吉就是皇甫秀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这样激烈的战事,越能激发他心中的战斗豪情。正当龚士元一心在西北一侧打开缺口欲退回广昌时,皇甫将军一声怒嚎,当机一刀。一举砍下了几名桓军。只可惜。他越战越猛,却不知危险将至。
号称大桓军中第一射的辛佐,此刻正隐在山头一侧。拉开长弓,正对着皇甫秀吉,待他准备好后,突然“唰”得一声。一箭离弦,朝着皇甫秀吉射去。
“啊…..”撕心裂肺地一声嗷叫。回荡在深夜的山谷之中,震碎了所有燕军将士的心。
与皇甫秀吉隔着几队人马的龚士元惊恐万分地看着那支利箭没入了皇甫的脸颊。
“快,快,救皇甫将军!”龚士元嘶声力竭地吼道。
龚士元一边让将士护着已经痛得昏厥过去得皇甫秀吉撤退。自己则一路杀开血路,领着几路残军从西北山岭一带向撤去。
见燕军开始撤退,沐箫和遂卯足了气势准备追击。生活中谦和优雅的沐公子在战场上可一点都留情,他亲自带着城下汇合一处的桓军兵马一路势如破竹地朝着广昌方向进发。
当北鹤坐镇军营雅逸品酒时。收到的居然是各处接二连三的败讯,这不得不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北鹤暗暗心惊。
李道林的人马被高炽杀个头破血流,死伤大半,而且还连累了慕容钺的中军。随即还收到西边张泰在打败刘机后被桓军两路夹击兵败的消息,这让北鹤大呼不可能。此后,他还得知东路大军遭到沐箫和与高炽的夹击,如今正撤回广昌。但真正让他痛心疾首的,是慕容钺的中军受到了桓军三路夹击,如果一军主帅出任何差错,那么这个战役已经失败了。
不过,今夜远还没有结束,正当北鹤憋着一口恶气,思索着对策时。
帐外一个侍卫急急跑了进来,大呼道:“军师,不好啦,宜城内发生大火,如今火光漫天,刘宣将军正带着几名亲卫逃出了宜城。”
北鹤闻言,只是一脸乌青地盯着那名侍卫,口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北鹤终究是北鹤,最后冰冷地说了一句话,“去,把黎启天将军唤过来!”
这个时候,北鹤只想到了黎启天,黎启天何许人也,他是北鹤的一位心腹爱将,以诡秘战法著称,并且他还是一个哑巴,所以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北鹤不会让他出手。北鹤此时用他是想让他去营救慕容钺,化解眼下危局。
黎启天还没到,又一为营寨哨兵奔了进来,“军师,宜城内一位银面将军率着一万人马朝我营攻来!”
北鹤闻言黑瞳一缩,心下大骇,他骇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慕容钺的安危,如果这位银面人堵住了慕容钺北撤的归路的话,那么他真的要为慕容钺捏一把汗了。
“军师,黎将军到!”此时,那么侍卫领着黎启天走了进来。
黎启天神色凝重地看着北鹤,显然他已经知道外边的情况了。
北鹤脸色有些苍白,他纵横疆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狼狈,这一切看来,似乎他们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不过眼下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北鹤稳了稳心神,低缓道:“启天,你带一万精兵,去抵挡住攻营的桓军,我领着大军后撤,记住一定要把殿下带回襄阳,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你明白吗?”北鹤凝重地瞅着黎启天,似乎将自己最后的期望交予他一样。
黎启天依旧目光镇定地看着他,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拱手一礼,快步出账而去。
等他的脚步声消去后,北鹤吩咐了侍卫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撤退,返回襄阳!”
竟陵史上规模最为宏大的一次战役,在日出时分终于落下帷幕。当阳春的暖日将一缕缕清晖撒至荆襄大地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刀剑盔甲散落一地,残破的战旗任由晨风随意地敲打,几处冒着硝烟的尸体,散发阵阵血腥的气息。
燕军经过百般突围,终于退回了襄阳城内。而黎启天奋勇抵抗住慕白的进攻后,也辗转地将主帅平安地带回了襄阳。
当北鹤在襄阳的军府内,看到完好无缺的慕容钺时,那颗焦急悔恨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殿下,是老夫轻敌了,害殿下深陷危局,老夫惭愧难当!”北鹤在看到慕容钺的身影时,急急地迎了过去。
与北鹤沉重的心情相比,慕容钺倒是洒脱一笑,连忙扶起北鹤,“先生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经此一役,我们才能更了解桓军的出兵习性,为下次作战积累经验呀!先生切莫自责!”
北鹤昂首看了一眼才二十二岁的慕容钺,意识到此刻的他真的长大了,面对如此惨败的战事,他居然还能谈笑风生,收敛自如,也正因为此,北鹤才越有信心辅佐他,一路实现宏图霸业。
慕容钺从北鹤的眼中看到了欣赏和安心,但心中却微微苦笑,他何尝不痛,此役燕军一定损伤不少,可是他身为主帅必须保持镇定,要让那些残败归来的将士重新燃起必胜的希望和信念。
二人遂携手步入厅内,慕容钺边走边说道:“先生,昨夜一战,可看出桓军实有充足准备呀,昨夜我至竟陵城前,他们便早已挖了两条深沟,而宜城失火,显然是暗中埋伏的缘故,实没想到桓军这位尚未露面的七皇子有如此韬略,我们不得不防呀!”
北鹤重重叹了一口气,昨夜一路撤回襄阳时,他已经细细思索这几日的战况。西线张泰攻袭临沮时,桓军就已在沮山一带设伏,东线沐箫和一直不温不火,实则在诱敌深入,
而高炽更是藏拙,一路被李道林逼入山岭之中,最终却兵分两路,给了北鹤一个回马枪。而更让人惊心的是,昨夜那名银面将军一刀挥扫,碧血横飞,那气势绝非一个普通将军所有,他指挥自如,笑傲疆场,那蔑视燕军的气焰里似乎隐隐含着刻骨的仇恨。
显然,他是大桓主帅藏的一柄利剑,果然善战者首先得善藏兵。这一点萧墨珩做得很好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