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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存着私心,于淳还是没有提出异议。毕竟,由林徹来做这个负责人再合适不过。此次乃是拯救苍生的大事,切不可因为个人恩怨而搅黄了它。
欧阳夜璃还得忙婚宴的事,于淳不好打搅他,自个儿回了厢房。
厢房里陆小鹿正指挥两人忙上忙下,一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淳哥儿,这琴要搁在哪……”里。
于淳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轻轻蹭着她的发丝,撒娇似的呢喃:“别动,让我抱抱你。”
陆小鹿脸颊有些红,但还是依着他的意思没有动,只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他慌了,怕了。
于淳的心中慢慢渗出一种名为自卑的情感,他没有底气去面对这个强劲的对手。
林徹,他虽是富贾之家的独子,却与那些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不同。他的魅力不只在于他的家世,更多的是来自于他出众的才能与恰如其分的为人处事。
他年幼时便开始学习经商,嗅觉敏锐,判断果决,经商之才比之其父更甚。他心思细微内敛,在不经意之间早已安排好一切,润物于无声之间。当一个人的身上兼备身为商人的果决与身为贵公子的体贴,很难有女子抗拒得了这样的魅力。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于淳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远及不上林徹。如今他唯一能够倚仗的,不过是小鹿对他的喜欢罢了。
“小鹿。”于淳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爱我吗?”
陆小鹿惊讶地盯着他,突然噗哧一声笑了:“你到底怎么了?被你的夜璃大哥秀了一脸恩爱了?还是……”
“林徹要来了。”于淳打断她的话,紧张地抿紧了唇。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人蓦地愣住了,半晌才讷讷道:“也对,林家和欧阳家有渊源,欧阳家办喜事他应该来。啊,对了。”她低头摸摸腰上的钱袋,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于淳,“咱俩该还钱了,于大少爷。”
去七侠镇的路上一路吃他的住他的,这会儿得好好结个账了。
于淳没想到她想到的竟是这事,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这般如临大敌,她却压根儿找不着重点。林徹对她的心思,她自己应当知道得最清楚了不是吗?
唉,罢了罢了。他泄气地叹了口气,只要好好地将她圈在身边,林徹还能有什么招数?总不能强取豪夺吧?
此时此刻,扬州林家。
书房中的林徹蓦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少爷……”帐房的视线从账本上挪开,担心地询问了一句,“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夏至都快到了,还添什么衣服。”座上的林徹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搁在桌下的手却下意识地将盖在腿上的小毯往上拉了拉,“你继续说。”
帐房忧心自家少爷的身体,但又不好违背他的意思,只好顺从地继续报着各家铺子的收入。自打少爷带病从山西回来以后,这身子骨就没好过,一点凉也受不得。这好药吃了不少,好大夫也看了有几十位,却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的,只说是心病,需要心药医。
嘿,这话说得巧,不但将自己医术不精的责任推了个干净,还要收上不少看诊的诊金,摆明了就是坑人的嘛!他家少爷一辈子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哪有什么心病不心病的?统统都是胡说!
名册终于念完了,帐房收起账本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少爷的指示。
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轻叩着桌面,一声声如珠玉落盘。手指的主人若有所思地看向一个地方,突然抬头问道:“西街临河的那几个门面现在是什么铺子?在谁的手里?”
帐房仔细回想了一番,认真地答道:“是几个首饰铺子和绸缎铺子,在几个外来的散户手里,经营得并不好。”
“首饰?绸缎?”林徹嗤笑一声,摇摇头道:“真是浪费。”说着,他不疾不徐地换了个坐姿,懒洋洋地下了命令,“三天之内,把这几个铺子都盘下来,找群靠谱的工匠,把铺子的格局全都改了,建成酒馆、茶肆、饭堂、客栈。”
帐房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强硬的命令,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他们不肯呢?”
“不肯?呵。”林徹答得张狂,“只要我林徹愿意,在这扬州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窗外的花树上,半是自负半是自嘲地接着说道:“强取豪夺的事情,我做的还少吗?”
他求而不得的,从来都只有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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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家张灯结彩操办着喜事,千里之外的岁星宫却满室素缟,人人面有悲戚。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来为岁星宫首任宫主公孙栾先生做最后的道别。”馒头一身黑衣,眸中有些湿润,捧着悼词主持葬礼,“公孙栾先生创立了岁星宫,站在这里的每一人都曾受到他的帮助与指点。”
“他的离去虽然令我们难过,使我们在地上又失去了一位亲爱的弟兄。但是,失去亲人的悲伤只是暂时的,因为我们知道,此时他已经回到了那真正美好的家里,与历世历代的众圣徒、众天使一起欢聚在乐园里了。”
“我们会秉承他的遗志,将岁星宫发扬光大,让他在天国之中也能安息。”他神色庄重地将悼词放下,缓缓举起右掌贴于心口,声音哽咽地说着再熟悉不过的誓词,“献予您,我的魂灵。”
堂下的宫众们紧随其后,心情沉重地将右掌放在心口,齐声立誓:“献予您,我的魂灵!”
门口的白布猛地随风飘得老高,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馒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他走了。”
李裴上前一步劝他:“宫主请节哀,这岁星宫以后便交到您手上了。”
相处数月,馒头对他已是非常信任,闻言感动不已,拉住他的手请求道:“右使,我对宫中事务还不是很熟悉,还需你多多帮助。”
“这是自然。”李裴一副极为善解人意的模样,“老宫主临终前叮嘱我好生辅佐您,属下自当殚精竭虑。”
看到堂上的两位相处融洽,不少宫众都松了口气。毕竟大家之前都以为李右使继任是板上钉钉的事,因此平日里都是将他当作半个宫主来看待的。可谁也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神子来,“储君”突然变成了“良臣”,这心理落差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幸好右使大度,有容人之心,才不至于在老宫主灵前闹出夺位的丑事来。宫众们对于他的敬佩和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但不得不说,这神子确有几分厉害。他将《圣经》传授给他们,使他们对神更加亲近,也更加敬畏。他们都极为感谢这位从天而降的新宫主。有了他以后,岁星宫应该会变得更加不一样吧?
李裴暗暗扫了眼众人变化莫测的神色,眼中蓦地涌出狠辣的光芒。
他的位置,他一定会夺回来。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换上笑意,状似认真地听着新宫主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难当大任的害怕与担忧,澎湃而出的野心却几乎压抑不住。
他狠狠掐着袖下的掌心,一再提醒自己:
再等等,不要急。
呵呵,姑且让这个傻子再多苟活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