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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渡远坐在床边又迷茫又想要催施术法去找她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得门扉一声响动,接着一道暗褐之芒闪过,是她!
渡远一时紧张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还未等定睛仔细瞧瞧化出了元身直接立在桌面上的她,就耳闻一阵『呼啦啦』抖翅膀的声音,接着水珠四溅,毫不留情的就溅了他一身一脸。
可他也顾不得去擦,就那样一大跨步忽然上前,立在了她的面前。
她闪着灵光的一双黑瞳,隐在褐羽之下,微歪着头,也静静的瞧着他。
渡远想问,想问她……
可是那些话他又问不出口,这么瞅也瞅不出个甚么好坏来,便只能靠猜。
可,可这又怎么猜。
渡远头一次尝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想着竟然便觉烦,忍不住伸手戳她似乎还有些湿漉漉的小脑袋,「变回来。」
溪衍不说话。
渡远着急,屈指力叩桌子,「我叫你变回来!」
溪衍往后缩了下身子,尔后猛的展翅往空中掀了一下,接着变回人形,同他隔了一张小桌。
发梢上还带着点滴晶莹的水,长睫也有点湿漉漉,衣裳……渡远只打量到锁骨那里瞧着边边角角的差不多也是湿透的模样,心下便已有个三四猜量,这一下子便像一口气,堵在了心底,哽在了喉间。
溪衍这时候瞧他不说话了,也不知怎了,忽然弓着身凑过了头去仰脸瞧他。
这回倒换渡远猛一顿身,「做,做甚么?」
「你果然不简单,你知道我是只妖啊。」
渡远一愣,差点脱口一句佛号——本以为自己掩藏的够好了,每次在自己同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颂佛号的时候都及时忍住了,却不料这一次,因她要出去接客……自己便忽然乱了方寸。
她噘着嘴给自己倒茶漱口中腥气,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臭和尚。」
渡远却猛地扯过了她的手,直直将她整个人从桌子那边扯了过来。
身上是带着草泥香的,好似……也带着溪水轻甜。
渡远忍不住微微俯下身,将鼻子凑近她嘴边。
溪衍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了,她那日也是无心听见——听见蛇主好像在和鳝伯说,看护着自己的那人不简单,恐是也有道行的。
原来还真是个和尚。
怕他一时动怒,再来个甚么把自己收了扔到甚么炼妖炉子里头去做了作料,溪衍怕的不得了。
毕竟他这个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一出口却往往是命令般的口气多。
你看,刚才也不是和和气气让自己变回来,而是口气强硬的,「我叫你变回来!」
你算我甚么人,叫我变回来就变回来!
可真等他凑近了,溪衍又不敢乱造次,毕竟这和尚好像脾气大。
也不知他凑的自己脸边这么近是做甚么。
「你刚去哪儿了?」
「我左等右等你不回来,我饿了,忍不住出去自己找了点吃的。」
「吃的生的?」
「嗯。」
渡远松开了圈住她胳膊的手,心下也顿落了一块大石头。
「我这儿还有熟的。」
「我饱了。」溪衍怕他麻烦,便忙挥挥手,「我去洗漱洗漱就睡了,你也别跟他们说,我出去过了呀。」
这话刚出口溪衍就有点悔,她眼睁睁的瞧见她面前这个严厉的和尚眉头又慢慢蹙了起来。
……怪自己乱出门了吗?
毕竟这里的规矩是她们不能随意出门的,而这个和尚伪装的龟奴便起着『保卫』同时又『监视』着她们的作用。
是怕自己乱跑被发现给他惹了麻烦吗……总不可能是怪罪自己不吃他做的鱼了吧!
也是,这事说白了能勾的她自己忍不住出门去寻河溪,那也得怪这和尚老做鱼给她吃!而且这几天他还回来的越来越晚了……还有,她其实习惯吃生的胜过吃熟的……
「那随你吧。」
渡远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只能这么说。
当夜溪衍洗漱完了自顾自去床上睡了,渡远便也像以前一样,盘腿靠着房门坐着。
以前静夜默禅也不是件太枯燥的事。
可不知是不是她回来时身上带的水汽太重,夜深又沁凉,本该是涤心的,可渡远便觉着那温度未免太过凉。
地上太过凉,站起来走动又怕扰她清梦。
左右四顾也无甚么可供暖心定神的物什,渡远又好不自在了一阵子,便凝目去看了那窗外胧月。
纸窗本就薄,带着点微微的毛躁,渡远透过那窗户瞧月亮,瞧得时间久了,忽然又觉得,看这胧月像是在看自己的心一样,也毛躁的不得了。
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分析不出,是因了外物才导致自己毛躁,还是毛躁了才窥不见深浅与盈缺。
又这般寂寂坐了半晌,渡远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站了起来。
本是想站起来稍微暖和暖和,毕竟那地太凉了,可这么一起身,目光顺势上抬,便势必要看到她。
渡远愣了会儿,眸光空了半晌,复又低下头来瞧着自己的手心看。
屁股触着地是凉的,手心却冒了汗。
猜不透自己在想甚么。
也猜不透月亮在映照甚么。
都是朦胧的。
但是渡远知道自己想做甚么。
想带她离开这里。
是,她是没姿色,是平平无奇,但……难保哪一天有人瞎呢?难保哪一天有人就是想点了她了?
这一次很偶然的事件,才让渡远忽然明白,自己先前在犹豫甚么。
只要让她离开这里,自己何须还顾自己渡不渡得了妖魔,自己只要救苍生就好了。
对,就这样。
把她也摆成苍生一粟中的那一个。
这里就无须再有顾忌,大开杀戒也好,直接镇压也罢,他没耐心再耗下去了,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想安安静静的。
污了他的眼的,何苦再留着祸害世人呢。
想通透这一点,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床边,俯下身轻轻道了一句,「溪衍。」
「溪衍。」
「溪衍,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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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这儿,殷天问忽然一伸胳膊,捂住了『溯魂』上的影像,侧头挑眉冲花小满他们一干人叫嚣,「猜,接下来他俩发生了甚么。猜对有奖。」
花小满连看都懒得看他,一边抬起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一边毫不留情的嘲笑,「嘁~你能有啥好东西给我们。」
谛铃则是在一旁有点担心,小小声的同林山凡嘀咕,「渡远大师该不会是破了清规戒律吧?」
林山凡闻言忍不住将折扇在手中转了几转,瞄了眼那个坐在他们中间的和尚,没甚么异常的表现,这才低声同谛铃道,「渡远他本就不遵甚么清规戒律的,他喝酒,杀生,你看,他不还吃鱼么。但……他确实是出了名的慈悲。」
说到这儿,林山凡忽然就不想再续下去了。
殷天问却在那边会心一笑,一边收了自己被花小满都拍红了的手,一边呲牙咧嘴的续道,「慈悲亦是无情啊,你以为他们之间会发生甚么,屁都没啊。」
将手收了回来,殷天问特心疼自己的揉了好大一会儿,这时看花小满又凑过去关注接下来发生了甚么,便忍不住在一旁吓唬她,「你小心,你将来也遇上一个这样温温柔柔的跟你说,『小满,跟我走吧……』好好好我不说了,姑奶奶剑放下,好好看,好好看!我们文明人不动手只动嘴!来,好好看戏,坐好……您请坐。」
殷天问那句假装柔情蜜意又声调千回百转的模仿还没学完,就见花小满在听到那句话后反应忒大,也不知哪根筋抽了拔剑就要削他,这好不容易重新坐下来也要好好看了,殷天问就瞧见花小满露在小褂衫外的那一截葱白小臂上,鸡皮疙瘩还在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呃……
感情……自己恶心人的威力这么大啊~
这样好,又多掌握了一项三界最简单的撕逼技能!
殷天问默默在内心握拳,对,就该是这样,自己励志脱离战鬼身份之后,争取要做三界第一喷王。
别看他骁勇善战,实际上,他从小就对那种持着一把羽扇单单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对方说的痛哭流涕改过自新哭天喊地然后重新做人的人特别佩服。
真是,说白了,啥事不能好好解决啊,非得打打杀杀的,多烦。
花小满刚才一瞬间忍不住拔剑也是因为听到了那声十分温柔的「小满,跟我走吧」。
一回头还偏偏看见了他单手撑头慵懒的模样,可眉目却偏偏正经,眼瞳却盛满盛情。
这一个晃神对的太不是时候,一瞬间,有戏言为真的恍惚。
也不知为真甚么,只是也就这么一瞬罢了,恍惚完了,便觉得这人真是欠揍,这么只该俩人心意相许很久……很久很久才能表达出来的话,这人却随意的就信口拈来,看来以前是没少满嘴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该打!
真是的,没听说过,翔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么!
於是花小满就忍不住拔剑戳他了,可他闪的也快,一瞬间又变了脸,嘻嘻哈哈的,好像早就知道这句话会惹毛自己一样。
好像搞得他有多熟悉自己的性子一样。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