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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清啊,真不是母亲说你,你马上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的还这么不知收敛呢!你瞧瞧,整个国公府都在忙前忙后的替你筹备嫁妆,你倒好,不想着为国公府出力也就算了,整日里尽想着瞎混,还把自己弄成这么个吓人样子,让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齐遥清早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这是要发难了。先是“出嫁”,又是“嫁妆”,最后再还来个“尽想着瞎混”,看来赵氏今日是铁了心要看他的笑话了。
可他齐遥清是谁,是那种随便给人捏的软柿子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日里他表现出的缄默寡言只因不愿搀和这些内宅琐事罢了,如今赵氏和她的好女儿这般“厚待”自己,若再不有点反应只怕这整个国公府都要忘了他们还有这样一位主子了!
所以他冷笑一声开口道:“呵,母亲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出嫁这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怎么,母亲不打算再瞒我了?皇后娘娘给我安排了门好亲事却不敢当面告诉我?我还真得谢谢你们的好心!”
赵氏本就是抱着羞辱他的念头来的,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哪还得了,立刻捂着胸口委屈的嚎道:“哎哟,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啊,雍王爷岂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娘娘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这门亲事,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说她,真是糟蹋了娘娘的一片苦心啊!”
赵氏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可齐遥清却嫌恶的移开了眼。这种撒泼耍脸的手段她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居然还好意思再拿出来使,真是恬不知耻。
他也不愿再与赵氏周旋,敷衍的行了个礼,道了声:“儿子头上还有伤,昏得很,就不陪母亲闲谈了,儿子告退。”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只留下赵氏说了一半的话堵在嘴里,继续说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眼睛眨巴眨巴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刚刚说的那么多话都被他当作闲谈了!
“哼,我倒要看看,等嫁到雍王府之后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赵氏眼里划过一丝狠意,望着齐遥清远去的背影阴恻恻的来了句。
当初齐颂锦刚把这个念头告诉她的时候她就拍手叫好,试问阑朝上下谁不知雍王年及弱冠却从未娶妻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如今你齐遥清冒然嫁过去,夺了王妃的位子,雍王不恨死你才怪!
这样一来,碍眼的嫡次子没了,齐皓远世子的位子也就坐稳了。而齐遥清嫁到雍王府后定然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届时雍王迁怒,他自顾不暇,看他还怎么继续嚣张。
赵氏越想越觉得心花怒放,连带着先前被齐遥清惹出的怒意也消了不少。女儿这招还真是高明,一箭双雕!
目光移到国公府最东边角落里的清水苑,齐遥清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翘首等待的丫环梦寒。
见他回来,梦寒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刚刚朱少爷来了,正在前厅等……天哪!少爷您的额头怎么了!”
目光遇上齐遥清额上的那个大窟窿,梦寒惊得大喊一声,整张脸瞬间白了,就跟天塌下来似的。
“嘘,别那么大声,仔细被人听去。”
齐遥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意的挥了挥手,看起来对自己这个伤口丝毫也不在意。
“刚刚在前头不小心碰了下,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他说的轻松,但梦寒怎么可能相信?早上听说少爷被圣旨赐婚的时候她和梦琪就知道不妙了,少爷看似对凡事都不在意,但一旦碰上原则性的问题那可是分毫不让。以前他为了护住院里两个得罪了夫人的小丫头被老爷拿棍子打到不能动弹都不肯吭一声,如今被那些人这般欺辱算计又怎会甘心?
果不其然,少爷在得知他两日前就被许配给雍王后便气坏了,沉着张脸在桌前坐了半个时辰,然后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去前院找老爷要说法。
眼看日上中天了少爷还没回来,梦寒心中担忧却说不出口,只能一再宽慰自己少爷虽然心中有气却不是个没分寸的。何况少爷再怎么说都是老爷的亲生儿子,马上又要嫁与雍王为妻,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雍王的面子上也应该不会伤了少爷吧。
可事实就是,在这件事上梦寒着实低估了齐遥清的愤怒程度,也高估了齐萧肃的智商。齐遥清根本就是做好跟父亲撕破脸的准备去的,而齐萧肃也压根就没顾忌到这会儿跟他叫板、甚至被他砸伤头的儿子将是未来的雍王妃。
梦寒死死盯着齐遥清那道伤口,眼泪簌簌的就往下落。少爷的担心她明白,本就是个处境尴尬的次子,如今又被许给雍王为妻,惦记他的人可就更多了。平日里安分的呆在院里头都能被频频揪出错来,这次被老爷打伤了额头,若被有心人瞧了去还指不定怎么诽谤呢。
“少……少爷,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奴婢帮您处理下伤口,若是感染可就糟了。”待稍稍镇定些,梦寒赶紧引着齐遥清往院里走去,还不忘顺手关上大门谢客。
“梦琪,快去拿伤药!”刚进院门,梦寒就对着前厅正在替来客沏茶的梦琪喊道。
梦琪闻声跑出来,只一眼便看见了齐遥清额上的血窟窿,登时大惊失色道:“哎呀!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齐遥清叹了口气,心想先前的借口恐怕又得用一遍了。
“我……”
谁知他才刚说了一个字,旁边的梦寒便着急的打断道:“什么怎么了,还不是在前院弄出来的!行了梦琪,别说了,快跟我去拿伤药来才是真的!”
说完,梦寒也不管身边站着的齐遥清和屋里坐着的客人了,拉起梦琪的胳膊就跑。
留下齐遥清一人站在前厅门前无奈扶额:自己两个丫环这做事风风火火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哎哟,我说小清清,你这是怎么回事呀?莫不是偷偷去春香楼寻欢时不小心被人用砖头砸啦?”
略显轻佻的声音自内室响起,嘲弄意味十足,齐遥清这才记起原来屋内还有个人。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如今这副头破血流的样子要被这人看去,他就觉得头疼……
一进屋,齐遥清果然看到主座上正四仰八叉的斜倚着个紫色身影。只见他两只胳膊大大咧咧的搭在扶手上,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丢给了椅背,两条腿更是直接翘到了桌子上去,好不自在。
齐遥清也不跟他计较,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喝了口茶讽刺道:“死猪腰,有没有去春香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假如你再不收敛点,可就真要把你爹那首辅的颜面都给败光了。”
原来这紫衣男子正是当朝首辅的独子,也是齐遥清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不过瞧他现在这坐姿,哪还有点贵家公子的样子……
“哎我说小清清,你说我也就算了,怎么老喜欢把我爹绕进去啊!”紫衣男子不悦的撑起身,气愤道:“还有!不许再叫我猪腰了!我堂堂首辅公子,居然被你天天叫成猪腰,简直是太过分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抗议齐遥清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于是头也不抬的回敬道:“嘁,不叫猪腰那叫什么?朱耀紫?还是朱公子?难不成朱少爷?这不都一个样么。”
闻言,朱耀紫成功黑了脸。
他最听不惯的就是人家喊他的全名“朱耀紫”了,怎么听怎么像“猪腰子”。天知道他那个学富五车、文采斐然的首辅老爹当年是怎么想起来给他取这么个破名字的!
不过对于儿子的愤怒,阑朝正一品首辅——朱奉堂朱大人却是丝毫也不上心,他的解释是:“紫气东来、光耀门楣,耀紫二字乃是为父对你最高的期望,那些市井流言又岂是你该关注的?切莫失了身份!”
就这样,朱耀紫成功被他老爹气得两眼直翻,却还偏偏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反正……我不管!小清清我告诉你,你喊我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喊猪腰!尤其前面还老加个‘死’字,你就这么想咒我死吗!”一想起从小到大齐遥清给他起的各种外号朱耀紫就头疼。
齐遥清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改口道:“蠢猪腰。”
朱耀紫顿时气结:“小清清!你就是这么对你最好的朋友的?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他果断使出杀手锏,心想:难不成这岌岌可危的友谊关系还换不回齐遥清的浪子回头?
可惜齐遥清依然是先前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悠悠的叹了句:“唉,你这猪腰怎么跟皇后和赵氏一样无聊呢。”
“……”
就这样,和以往的多少次一样,这一回合朱耀紫再度惨败。
对此齐遥清风轻云淡:这是命定的结局,任你朱耀紫再怎么翻腾都是改变不了的。
是谓:人贵有自知。
不过眨眨眼,朱耀紫忽然一下子弹坐起来,问齐遥清:“对了对了,你还没说呢,额头上这么大个洞到底是谁给你弄的?我猜赵氏那个女人虽然蠢了点,但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过不去吧。”
这就是齐遥清和朱耀紫了,他们打小一同长大,鸟蛋一起打过,蚂蚁一起烧过,管家一起耍过,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坏事他们都一起干过了。十几年的情分造就了如今的他们,即使之前吵的再凶,只要一听到对方有难便会立刻放下全部不满,义无反顾的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