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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的意思是……”
“我如今虽然落魄,但到底还顶着个雍王正妃的名头,她薛含雪就是再受宠、再得势都多少要忌惮些我的身份。是以她不敢明目张胆的跟我叫板,转而选择了在背后下手。”
说到这儿,齐遥清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我若真被薛含雪这样设不知鬼不觉的害了,届时就算真还留下一条命,恐怕也是不中用了。这样一来王爷就算不休了我,也一定不会再让我管理内宅事务。你们说说,剩下的三位中,有谁能接手这个摊子?”
“好像……就只有薛侧夫人了……”梦琪犹豫的接口道。
“不错,只有她。”齐遥清点点头,“这样一来王府的格局便被打破了。我是男子,从不插手她们的私事,而薛含雪因为忌惮我不敢过多放肆,所以玲珑和吴染月两人迄今为止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心。可一旦我彻底失势,薛含雪一人独大,你以为她们还能在这王府后院中喘口气么?”
梦寒和梦琪两人一脸凝重的听齐遥清分析,心中惊骇不已。以往在国公府,少爷虽不受府中人重视却也从没有哪个公然下手加害的。如今来了雍王府,按理说雍王的妾室比老爷少,内宅之争也不该太严重,可事实就是这里人用的手段更阴毒,更狠辣,真叫人心惊。
“少爷,是我们疏忽了。如果少爷的身体因为此事有了任何闪失,那……那奴婢二人真是万死难谢其罪!”
梦寒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唇,忽然直挺挺的给齐遥清跪下。
“你这又是做什么,快起来。这事莫说你,就连我都未曾料到,你又有什么罪呢。”齐遥清见状赶忙伸手去扶她。
可梦寒偏偏执拗的跪在那里,任凭齐遥清怎么使劲就是不肯起。
齐遥清见她倔脾气上来了,自己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索性也不再用力,随她跪着。
“唉。”齐遥清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事到如今我吃也吃了,就算真有毒中也中了,你跪再久都是没用的。你若真有心,我交给你件事去办,如何?”
“少爷吩咐。”
“你最近寻个空,替我请个可靠的大夫来。我虽吃了,但总得知道她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你们先前也说了,我看上去并无不妥,只怕薛含雪用的不是些常见的药物。”
梦寒一听这话立刻惊醒过来,赶忙点头道:“对,对!奴婢差点把这事忘了!少爷也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奴婢这就去找大夫,就找……就找以前专门给您看病的丁大夫,您看行吗?”
那位丁大夫是温氏还在世的时候就常给齐遥清看病的老大夫,医术自是不用说。关键他来齐遥清比较放心,至少不会存在他跟薛含雪串通起来再暗算自己一次的可能。
“好,就找他吧,只是切记低调行事,最好选个傍晚府内巡视人少的时候,大夫来了以后也莫要直接从王府正门进来,走偏门。”
“是,奴婢明白。”梦寒果断应下,“少爷请放心,奴婢有分寸的。”
对于她的办事能力齐遥清从不怀疑,所以也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便挥退她们了。
等人都走了,齐遥清软下身子靠在椅背上,觉得头疼得厉害。
不论吴染月今日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但归根结底她还是帮了他的,这点毋庸置疑。
“我到底是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我自会尽力相助。”
齐遥清心里打定主意,轻叹一声,阖上眼稍作小憩。
而吴染月此刻一定想不到,今日不经意的这一句话将在以后给她带来多大益处。
太阳晨起夕落,日子就像一本厚重的书卷一般被一页页翻过去。
魏延曦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位王妃似的,一直没有给出禁足的期限,所以齐遥清自然也就天天守在一方小院中不出门半步。
可就在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淡下去时,宫中忽然传来消息,皇后有喜了!
这事若是放在某个妃子身上也许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一旦牵扯到皇后便不一样了。
皇后如今二十有六的年纪,入宫十一年,为后也三年有余。按理说她十五岁入宫,在宫中风风雨雨过了十多年,总该育有个小皇子的。可事实就是莫说小皇子了,皇后这么多年来膝下空空如也,连个公主都没有。
其实她也不是从未怀过孕,在她还是昭仪娘娘的时候,曾一度被太医诊断出有三个月的身孕。
本来这是件天大的喜事,皇上龙心甚悦,破例允许母亲赵氏入宫照顾她不说,还对外放出话风,如若锦昭仪此次能顺利诞下皇子便册封其为贵妃,若仅是个公主也无妨,妃位总是有的。
这消息一传出去,莫说后宫妃嫔皆红了眼,就连前朝都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到底有多么宠爱这位出身盛国公府的锦昭仪。
皇恩浩荡,盛国公府里上至国公爷齐萧肃,下至看门的小厮,在那段时间里无一不是天天面露喜色。当时宫中昭仪有三位,可妃位却一直空悬,这也就意味着无论齐颂锦此次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她都会一跃成为后宫之首,这对于整个盛国公府的前途都是有利无害的。
而那段时间里齐颂锦也是风光无限,每日光是接皇上的赏赐就不知有多少回。除此以外还有各宫妃嫔轮番前来贺喜,她们面上笑靥如花,可哪个眼中不是醋劲十足?比起那些名贵的贺礼,这样百般隐忍下隐藏着的嫉妒落在齐颂锦眼中显然更为受用。
只可惜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齐颂锦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被自己如此悉心呵护的孩子竟然会在她的眼皮底下白白流失。
齐颂锦至今都能记得那个春日的午后,暖阳高照,微风徐来,赵氏因为府里有事被齐萧肃召回国公府去,她一人闲来无事,便约了一向交好的淑昭仪和董婕妤两人去御湖边散心。
那时齐颂锦七个月的身孕已经显怀,行动虽算不上笨重却也远没有往日的灵巧。她在淑昭仪的搀扶下散步到御湖边的凉亭,想要坐下小憩一番,谁知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
董婕妤爱养宠物,那日见天气不错便顺手抱了只自己养在宫里的小白狗出来照照太阳。原本是看它性子温顺,又一贯懒散才选了它的,哪晓得就在齐颂锦扶着石凳坐下的那一瞬,小白狗忽然发了疯似的一下子从董婕妤怀里窜出来,猛地扑向齐颂锦。
事发突然,众人皆来不及反应,就连本来扶着齐颂锦坐下的淑昭仪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松开手朝后躲。
她这一躲自己是安全了,可齐颂锦却顿时失了平衡。可怜她为了护着肚子身体朝后仰,此时被狗扑到身上已经失去重心,再加上身后一下子没了淑昭仪的扶持,自然直直向后倒去。
齐颂锦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她捂着肚子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下腹传来的阵阵绞痛让她生不如死。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她只觉得股间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下一刻便看见雪白的亵裤被鲜血染红。
齐颂锦想要大叫,可张大了嘴却发现因为疼痛自己根本叫不出声来。短暂的眩晕之后,她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失力的朝后仰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的,是正四处求救的董婕妤和淑昭仪。
那可是……她的孩子啊!
结果不言而喻,齐颂锦醒来后便被太医委婉的告知,她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孩子。
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婴,连眼都还没来得及睁开,便永远的沉睡了。
那同样是她梦寐以求的贵妃之位,连带着整个盛国公府的荣耀,伴随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深埋在了地底。
当赵氏听闻噩耗,匆忙从国公府赶回宫中时,看见的就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像块不会动的木头一样瘫坐在榻上,手中握着一件还未绣完的小肚兜,两眼空洞的告诉她:“娘,我的孩子没了。”
只这一句,赵氏就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齐颂锦身上。
对于自己母亲的失态,齐颂锦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仍旧木楞楞的坐在床上,任凭赵氏搂着她不住的掉泪。
“娘,你知道吗,我的孩子没了,可皇上只下令杖毙了那只该死的狗,将董婕妤位分降至美人,而淑昭仪不过被罚禁足一月而已。”
赵氏一边苦一边听女儿说着,心中悲恸不已,只能一遍遍安慰她:“锦儿,你别怕,你还这么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还会再有的……”
“是吗?”齐颂锦身形颤了颤,嘴角忽然扯出一抹凄凉的苦笑,“是啊,还会再有的。可是娘,女儿不懂,皇上为什么这样偏心,明明是她们两个害了我的孩子,如今却还能好端端的坐在那儿,难道她们就不该为我儿偿命吗!”
她的声音忽然扬了上去,听得赵氏心惊肉跳,赶忙捂住她的嘴,压着嗓音劝道:“锦儿,这话可不能说,皇上垂怜你,心里定也是不好受的。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气绝不能撒皇上身上呀!”
齐颂锦冷冷的看了赵氏一眼,果然没有再提。只是她心里的恨意却近乎疯狂的增长着,她立誓,今日董婕妤和淑昭仪害了她的孩子,终有一日她要站在这阑朝后宫的顶端,看她们血债血偿。
由此成就了如今的阑朝皇后——齐颂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