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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景辞离开画舫,乔立松了口气,转身安排人入画舫勘察,又命人在附近细细访查,寻找有无目击证人。
长乐公主皱眉,悄向谢岩道:“京师大案,依律是由大理寺负责缉查审断。可乔立和阿原、北湮他们算结下梁子了吧?若刻意往他们身上引,恐怕有些麻烦。算来明天就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了!”
谢岩苦笑,安慰道:“不妨,还需刑部复核呢!何况这等大案,应该很快会有旨意,让大理寺、刑部一起办理。我尽量盯着乔立,不让他使坏就行。再则,原夫人也不是好招惹的,若无确切证据,乔立敢怎样?”
话未了,却见那边有公差从窗边地上捡起一物,交给乔立,“大人,请看这个……”
长乐公主眼尖,一眼便看到,那是一枚小小的耳坠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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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慕北湮丧父未久,但他和阿原的亲事到底是梁帝钦赐,又借着完成老贺王心愿的名头,倒也无人指摘其不合规矩。
于是,二人亲事虽不敢大操大办,应有的礼仪并不少禾。
阿原一早便被唤起梳妆打扮时,满府里已贴满“囍”字,沿着主道边悬挂的一溜儿大红灯笼鲜艳得耀眼,连小坏的足间都被小鹿用红绳很细致地绑了个漂亮的合欢结,——小鹿算不得灵巧,但打的结向来很漂亮。
她的嫁衣喜帕自然也是最华美最精致的,和排满妆台的簪珥珠饰一起,炫丽招摇,却出奇地刺目,让她眼底阵阵地涩辣难言。
外面的吹打声和欢笑声听着便有些遥远,铜镜里被侍儿的巧手一点点画出精致妆容的面庞也显得陌生了。
这是她大喜的日子,但她竟觉不出半分的欢喜,看着嫁衣上五色丝线绣成的鸳鸯和牡丹,反而一阵阵的虚软无措。
不该这样的。
即便这婚事只是她和慕北湮心照不宣的一场戏,至少她可以免去未婚生子的尴尬,又有慕北湮知疼着热的陪伴,总该有几分欣慰,而不是这般魂不守舍,做梦般全无真实感。
阿原问向琉璃,“夫人呢?”
琉璃等陪嫁侍儿同样锦衣华饰,足蹑珠履,满头珠钗将面庞映得愈发齐整俏丽。见阿原问起,琉璃只当她不舍母亲,忙道:“夫人被皇上传召入宫了。想来皇上也记挂着小姐的婚事,特特唤了夫人入宫吩咐。小姐今日大喜,皇上必定又有赏赐。”
阿原向外看了一眼,“廿七叔跟夫人一起去了?”
琉璃笑道:“廿七爷自然一起去了。应该很快会回来吧?总不会误了小姐的吉日良辰。”
阿原点头,却觉心下更是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她侧头向小鹿道:“拿我的剑来。”
小鹿忙递过去,笑道:“小姐的破尘剑自然要一起带入贺王府,但到底戾气重了些,就是不必带入花轿吧?”
阿原将破尘剑持于手中,心头才踏实了些,轻笑道:“带着也不妨,辟邪。”
正说着时,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然后便有下人急急奔入,叫道:“大小姐,郢王和大理寺卿乔立乔大人来了!”
阿原愕然,“他们?”
此时天色尚早,宾客多还未至,而郢王、乔立这二位,在不在邀请之列都难说。
外面已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伴着原府管事慌乱的拦阻声。阿原皱了皱眉,将破尘剑轻轻刚放回桌边触手可及处。
郢王等果然快步踏入,惊得闺房中众女眷回避不及。
来的不仅是他和乔立,更有一队甲胄鲜明的禁卫气势汹汹相随。原府管事带着七八个原府侍从紧紧跟着,欲拦又不敢拦,只连声道:“郢王爷,郢王爷,今天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呀……”
阿原站起身行礼相迎,微笑道:“郢王殿下大驾光临,大约不会只是为了喝杯喜酒吧?”
郢王颔首,唇边有一抹叹惋般的笑,“有个案子,需请原大小姐去大理寺走一趟。”
阿原大出意外,“什么案子?非得在我大喜之日,请我去大理寺?”
乔立冷笑,“原大小姐,你杀了则笙郡主,还想若无其事嫁入贺王府?”
阿原这一惊非同小可,“王则笙死了?”
小鹿已忍不住惊叫起来,“不可能!前天傍晚我们离开时,她还好好的,身边还有两个牛高马大的厉害侍从跟着呢!”
乔立顿时看向她。
郢王微露讶异,然后轻笑,“这是承认前天傍晚你们曾跟则笙郡主在一处?甚好,连这丫头一起带走!还有原大小姐的剑,也一并带上吧!”
小鹿大惊,叫道:“你们疯了!小姐是皇上御赐的亲事,你们存心在搅黄是吧?那个则笙郡主坏得不行,必定又在想着什么诡计,要害我家小姐!”
乔立道:“端侯已验明无误,将她尸体领了回去。难道原大小姐想说,则笙郡主掐死了自己,然后嫁祸给原大小姐?”
郢王忙道:“乔大人,只是原府的丫头在胡说八道罢了,原大小姐并未说什么。咱们还是请原大小姐随我们走一趟,先将事情问清楚再说吧!”
他向阿原抬手示意,温和道:“原大小姐,请吧!”
阿原双手捏出冷汗,神智却忽然间清明起来。
成亲前日王则笙邀约,成亲当日她成疑凶,同时原夫人、廿七被调虎离山,一张针对她的巨网看来早已张开,只等她入彀。
郢王俊秀挺拔,看着公正和蔼,只是阿原已见过他真实的那一面,便能从那含笑的眼底看出某种嗜血的阴鸷。以他的身份,既亲自到原府带人,即便原夫人在府里,只怕也拦不了他。
原府侍从向得原夫人厚待,眼见郢王等人不依不饶,已围到他们身畔,跃跃欲试。
阿原向侍从们一摆手,抬手摘下满头珠饰,坦然笑道:“既是郢王亲至,我想不去大约也不行。你们去跟我母亲和贺王说一声,这亲事……得往后挪一挪了!”
她嗟叹一声,抚向小腹。再拖下去,待到三四个月时,大热天衣衫单薄,肚子只怕藏不住了。
但眼下显然已没必要考虑藏不藏得住肚子的问题。
若对方要的是她的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带了小鹿随禁卫军离开时,小坏不安地扑了扑翅膀,竟不顾持着刀剑在手的甲卫,歇到了她的肩上。
乔立道:“这鹰曾在西溪出现过,也是证据!抓住它!”
阿原忙锐哨一声,小坏得讯惊起,猛一振翅,顿时如离弦之箭高飞而去,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立怒道:“原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阿原道:“鹰算什么证据?莫非乔大人懂得鸟语,可以审鹰?”
小鹿不知厉害,兀自在道:“我们路上还遇到过狗哩!乔大人若会说狗语,也可以把狗拉来作证,跟狗交流交流……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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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谢岩、长乐公主等已在大堂候着。见到阿原,长乐公主顿显焦灼,待要上前说话,又被谢岩扯住。
让阿原意外的是,景辞居然也在坐。
他坐于郢王下首,面色比上回相见时更清瘦,眉眼间难掩的憔悴,倒与阿原幻梦中的模样有些仿佛。但他的目光并不那样冰冷而绝望,望向阿原时有着难掩的疑惑和苦涩,甚至……有隐隐的期待。
阿原到底身份尊贵,如今罪名未定,当着长乐公主等人的面,乔立倒也不敢太过不敬,命了搬了张椅子,让阿原坐着说事儿,——其实也跟受审差不多了。她留意到景辞的神色,心头又是一堵,但很快若无其事地转过目光。
若不是王则笙遇害案这个不算意外的意外,她本已披着红嫁衣,身在贺王府了……
乔立虽是大理寺卿,但在诸人面前,他的位次还差了那么点,所以反而坐在下首,有条不紊地说起则笙郡主遇害案。
他问向阿原,“听闻那日她约你见面,为的是给你送药?请问原大小姐,为何她给你送药时死去?”
阿原将前去赴约之事大致说了一回,叹道:“乔大人,你这办案也太不严谨了吧?我只是前去跟她见了一面而已,而且是她冒长乐公主之名,执意跟我相见,我根本不乐意见她,瞧见是她,没说两句话便走了,乔大人怎能就一口咬定她是在给我送药时死去?我大喜之日在即,哪来的空跟她纠缠不清?又有何杀她的动机?”
---题外话---
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