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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楚宇晨下令所有暗卫重重把守,无论是谁,都不得入内,更不得靠近御书房五丈以内。
而他自己则迫不及待的想让魑离说清楚,苏沁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可他又迟疑了,怕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彷徨过,连他都不知道,他紧拳的手心都在轻颤着。
水凌更紧张,巴不得魑离赶紧说,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难过的。主子把调查苏婕妤的事交给他,结果又交给魑离了。主子这是嫌弃他办事不利吗?也是,自己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到,主子自然生气了。
“主子。”魑离握着密涵,全身紧绷着,不知何时,裉去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俊美脸蛋,那张脸不知是不是长期没有见过阳光,白得不似男子,连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能看得出来。
魑离递上密涵,千言万语他不知道怎到说,只能把密涵递上,他的内心无疑还处于震惊的,甚至不敢想像,主子看到这封密涵后会怎么样?
废了苏婕妤,将她打入冷宫,还是……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再把她打入冷宫,那她的一生也太过于凄凉了。
楚宇晨努力控制心中的激动,伸手拿过密涵,深呼吸几口气,拍开信涵,每一个动作都像耗尽他所有力气一般。
楚宇晨一字一句的看着,然而,才刚刚看到第一句,素来淡定自若,荣辱不惊的楚宇晨身子蓦地一震,瞳孔巨缩,连呼吸都重了几许,不可置信的瞪向静候一边的魑离。
魑离黯然的点点头,眼里有着一抹不忍,却是很坚定的告诉楚宇晨,这封密涵并无问题。
水凌一怔。
那封密涵里到底写着什么,为什么主子反应那么强烈,他跟在主子身边那么多年,从来都没碰过主子如此失态的。
难道苏婕妤的身份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水凌越想越奇怪,心中一千个一万个懊恼。
魑离也真的是,应该让他用说的才对,看着密涵他跟主子都知道苏婕妤的身份了,只有他还是一样不知道的啊。
楚宇晨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不需要看到后面,他便能知道,苏沁这么年受了多少苦了。
楚宇晨犀利的眸子紧紧定格在第一行里。
那里写着了,苏沁乃天凤国杨家九小姐杨楚若……
杨楚若……她竟然会是杨楚若,杨家不是在八年前就没了吗?她怎么会活着的?他虽然怀疑她跟天凤国杨家有关,可他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杨楚若。
楚宇晨忽地捂住灼痛的心口,手中的密涵仿佛千斤重,让他无论如何也握不准。
楚宇晨逼迫着自己看下去,可是越往下看,楚宇晨的脸色越加难看,身子气得瑟瑟发抖,阴郁着狂涓的怒气,狭长的眸子闪过危险的气息,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砰……”陡然间,楚宇晨一掌震碎龙案,所有的奏折因为他愤怒拍碎之下,片片扬起,在空中开出璀璨徇目的花,最终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一封两封三封,不知道多少封都被飞扬而起的墨水与茶水染乱。
水凌一惊,与魑离纷纷跪下,心里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他们能够感觉得到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意。
楚宇晨双眸疯颠狂乱,猩红一片,自牙缝里蹦出一句,“轩辕锦泽……”声音冰冷,狠绝凌厉,锐利的指尖深刺指腹,胸口剧烈的疼痛,望着天凤国的方向,带着滔天的恨意。
好你个轩辕锦泽,竟然敢这么对待苏沁。
十岁,十岁的幼女,你也下得了手,简直丧心病狂。
楚宇晨压仰着滚滚的怒意,杀气滚滚外放,仿佛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修罗恶煞,意欲踏平人间胜地。
手中未看完的密涵死死握紧,他根本不敢再看下去了。他心里除了滚滚的恨意,便是无尽的心痛。
一个不解世事的十岁幼童,却惨遭灭族,一夜之间,所有的族人尽数死亡,而她却被掳到兰陵台,一关就是七年,任人凌辱,任人殴打,食不裹腹,饥寒交迫……
楚宇晨只觉得丝丝寒冷从脊椎一直蔓延到四肢,心口更是滚热的灼痛,一点一滴的蔓延,渗入四肢百骸。
回想起认识她以来的一点一滴,楚宇晨只觉得呼吸都是疼痛。
她眼里有着那么浓烈的沧桑,她眼里有着那么悲恸的伤痛,都是因为她经历过非人的折磨,从天堂沦为地狱吗?
兰陵台这么多年,她都是依靠什么坚强的生活下去的?她的内心有多无助,有多彷徨……又有多愤怒……
她一直害怕情事,不敢与他同床,不敢让人碰她,都是因为过去那些不堪的事情吗?
水凌心里七上八下,主子今天很不对劲啊。
朝着魑离努了努嘴,偷偷使了几个眼色,希望魑离能够告诉他,可魑离压根就不看他,更不搭理他,水凌不由更加郁闷了。
“主子,苏婕妤在兰陵台的时候,曾经三度怀子,第一个跟第二个,被轩辕锦泽强行打掉,第三个……第三个苏婕妤费尽千辛万苦,八月怀胎,早产,终于生下来了。”魑离一字一句的道,他知道,主子肯定还没有看到后面的,当时他接到密涵的时候,也是分了好几次才看完,根本无法相信,一个柔弱的女人会经历那么多。
水凌傻眼。
兰陵台?三度怀孕?生下第三个孩子……这……这怎么那么熟悉?他是在说苏婕妤吗?可这情况怎么跟惨死的杨家九小姐那么相似?
水凌蓦地全身僵硬,瞳孔收缩。
难道苏婕妤,就是杨家九小姐杨楚若?
天啊,一道雷霹死他吧,这怎么可能……就他最近查到的消息,杨楚若可是十岁起,就被轩辕锦泽囚禁在奢华的兰陵台七年,直到半年多前才被凌辱至死的啊。
要是苏婕妤真是杨楚若的话,那她那具身子得有多脏,主子能看得上苏婕妤吗?
七年的囚禁生活,两度小产,还生下一个儿子……主子可是帝王啊,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怎么会要苏婕妤这个不洁的女人?
“苏婕妤好像很喜欢第三个孩子,兰陵台那么多年,无论如何被羞辱,都紧紧护着那个孩子,可惜……半年多前,轩辕锦泽把那个孩子关进斗兽场,任由猛兽追逐撕咬,而他则跟他的妃子抚掌大笑,笑点斗兽场,孩子的胳膊被生生咬掉了……苏婕妤苦苦哀求无果,反而……反而被轩辕锦泽当众……强暴了……”
咝……
水凌心脏猛地一窒,他能想像自家主子的黑炭般的脸色,偷偷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家主子阴鸷着一张冰若冰霜的脸,瞳孔里聚集着毁天灭地的狂风暴雨。
水凌甚至不敢去看楚宇晨的脸色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见过他如此盛怒,更没见过他如此反常。
水凌更心痛于苏婕妤。
虽说以前她也埋怨过她,埋怨她不懂主子对她的好,埋怨她不肯说出实情,埋怨她进宫别有目地。
但是现在,他忽然理解她了。
她的过去如此不堪,她能如何开口,怕是她只要一说,主子便会被她给废了。天下女人把贞操看得那么重要,她又怎么可能例外。
轩辕锦泽真是魔鬼,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进斗兽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玷污苏婕妤。
即便没有眼前看到那一幕,也能想像得出来,苏婕妤当时的无助吧。
亲身儿子被困在斗兽场,随时可能被撕咬,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处,苦苦哀求轩辕锦泽,却反遭凌辱,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让一个女人情何以堪……
“苏婕妤屈辱之下,轩辕锦泽终于答应放人了,可是……却又下了一道命令,说,那条胳膊太丑,不如齐根砍断,所以……命人又补了一刀,不许太医止血,孩子失血过多,活活疼死,苏婕妤心痛难当,飞蛾赴火般跟轩辕锦泽寻仇,被轩辕锦泽活活打死,丢去喂狗,后来,宫里的两个太监,为了利益,将苏婕妤的尸体卖给一个富商的儿子配阴尸,苏婕妤不知为何,而死复生,这才逃离了那座皇宫,但是……属下查不到她如何会来楚国的,只知道苏婕妤走投无路之下,自卖青楼,在青楼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曾被不少人包养玷污过。”
咝……
水凌再一次倒抽一口凉气。
被轩辕锦泽玷污就算了,在青楼也被玷污吗?那她岂不是人尽可夫了,被糟蹋得不成样了?
楚宇晨眸光嗜血,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直响,周身杀意凛凛,脑子里一直倒映着魑离说的话。
自卖青楼……自卖青楼……她那么恐惧情事的人,竟然会自卖青楼,她当时到底有多无肋,有多想活下去,心中又有多少恨……
“轩辕锦泽,从今日起,我楚宇晨跟你势不两立。”狠绝的宣誓,冰寒的冷厉,毁天灭地的恨意无所遁形的笼罩在楚宇晨的四肢百骸。
水凌与魑离身子一震,齐齐沉默,他们能够想像得出来,从今天开始,楚国与天凤国势不两立了,一场大战,必不可免。
“主子,您当时说,苏婕妤的事情,无论大小巨细,统统都要查出来,这是属下查出来的……主子,依属下看,这些……您不看也罢。”魑离颤抖的从怀里又拿出一份厚厚的密折,只是脸上有些迟疑,这份密折里所记录的事,每一个都是惨绝人寰的,哪怕是十恶不赦的人看了,也会动容,何况是主子呢。
楚宇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满腔的恨意尽数掩下,再次睁眸时,冷芒乍现,淡漠平静,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表像,主子心里其实还是非常愤怒的。
“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楚宇晨取过密折,冷冷下令。
魑离与水凌躬身告退,只是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哐啷……”大门合上,水凌与魑离心里依旧起伏不定,几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水凌更是怒瞪一眼魑离,“你给主子什么密折,既然知道她这七八年来过得不好,还给主子那份密折,你不是存心找茬吗?”现在苏婕妤可是皇上的女人,让皇上看着自己的女人曾经被那啥啥啥的,心里能好受吗?
魑离翻了一个白眼。
当他愿意给呢,他也不想给,可主子都下令了,事无巨细,全部都必须查出来,他都已经暗中删减了许多好不好。
“怎么办?主子会不会直接挥兵攻打天凤国?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楚国还有这么多烂摊子,都怪你,就算要禀告,也得等把楚国的内忧先给解了,再去说,你现在说什么说啊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下月初一就要动手了,这才差几天,七天啊。”
魑离又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也怪他?
他只是奉命行事啊。主子又不是冲动的人,他自然能够分析得出来形势轻与急,重与缓,又怎么可能马上挥兵天凤国。
杨家……杨家……真是可惜了。曾几何时,他也以杨家众人为榜样,只盼着能够跟他们一样优秀,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活下来的九小姐,却惨遭如此凌辱。
魑离眼神一闪,沉封的记忆涌入心头。
那时,他与哥哥魑影只是失去父母的孤儿,到处流浪,四处乞讨,受尽冷眼嘲讽,那一次,他跟哥哥饿得不行,偷了一个肉包子,险些被活活打死,好在,杨家三少路过,救了他们,不止给他们银两衣裳,还把他们接到军营,请夫子教他们读书习字,教他们练武强身,教他们为人处事,他们这身武功,便是杨家三少教的,如果没有杨家,他跟哥哥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吧,又怎么会有今天。
魑离眼眶一热,当年的话,依稀缭绕在耳边。
“我们想回楚国了,虽然您对我们很好,虽然天凤国也不错,但您教我们,做人不能忘本,更须熟记忠君爱国,我们家在楚国,我的根,也在楚国。”
“时间过得真快,你们都这么大了,回去吧,记得,你们这一身武艺是来报效国家,报效百姓的,万不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无论何时,切记,精忠报国,仁善至孝。”
“那万一天凤国跟楚国要开战,我们……我们又去楚国投军了,将来两军对战该怎么办?”
“各为其主,上了战场便是仇敌,下了战场,你我还是兄弟。凡事以国为重。”
“……”
魑离捂上自己剧痛的心。
当年杨三少待他们亲如弟弟,一言一语,多年来始终缭绕在脑海,不敢忘记。当时杨三少忠君爱国,义无反顾,何等英雄,却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他们现在还没有报恩,杨家就没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杨九小姐还活在人世。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把杨九小姐救出来的,那可是杨家最后一条血脉了。
以前他不知道便罢了,从今以后,他誓死保护杨九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无论是谁,都别想再伤害杨九小姐。
至于轩辕锦泽,他早晚都会报仇,他等着那一天,杨家英魂的鲜血,不能白流。
“喂,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水凌捅了捅魑离,不会是说他几句就不开心了吧?这么小气……
魑离瞪了一眼水凌,鬼魅的身子一闪,如疾风掠影消失。
水凌摇了摇头,暗道一声:怪人。
一天,整整一天,楚宇晨都呆在御书房里,人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下人们纷纷猜测,皇上这会儿定是心情不佳,否则又怎么会大发雷霆在里面砸东西呢。
想到楚国最近发生的事情,众人多少明白了些什么,皇上肯定是因为天凤国的事情生气的吧,也因为镇北大将军不肯出兵的原因吧。
下人们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的侍候着。
水凌一直候于门外,心里万分担忧楚宇晨。这些日子以来,主子对苏婕妤是什么态度,他都看在眼里。苏婕妤遭受这么多磨难,主子如何能够不气。
“哐啷……”一声,紧闭的大门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推开,走出一个天神般俊美尊贵的九五之尊。
众人齐齐跪下,以示尊重,虽然他们不敢抬头看楚宇晨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色,但是无端的,他们感觉皇上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一股股冰寒的肃杀之气,自他身上传出,冻得他们齐齐打了一个冷颤抖。
“主子。”水凌小心翼翼的道,“天色已黑,属下马上让人摆膳。”
“不用了,摆驾沁香阁。”楚宇晨脸色平静,一手在前,一手负手,拳头轻握,然而,水凌敏感的看到楚宇晨的骨结上都有血迹,怕是愤怒之下,拍碎桌椅所留下的伤痕吧。
水凌不敢多说,立即摆驾前往沁香阁。
贤良宫。
贤妃焦急的来回行走着,眼里阴鸷一片。
她有身孕了,可是皇上都不关心,没有赏赐,没有开心,没有慰问,更没有来看她,这算怎么回事。
“青儿,你说,皇上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知本宫怀了身孕,却迟迟不来看望本宫,是不是皇上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娘娘,您多虑了,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皇上怎么可能不来看望您呢。”青儿惶恐的道,与寝宫里伺候的下人们一样,全身紧绷着,就怕贤妃突然大发雷霆,又拿她们出气。
贤妃拿起茶杯,砰的一声砸向青儿的脑袋,直把青儿的额头砸得鲜血淋漓,暴吼道,“什么皇上最宠爱女人,自从苏沁,还有乔书棋那个贱人进宫后,皇上什么时候来看本宫了,一次,就一次,皇上只来看过本宫一次,现在,现在本宫怀了他的骨肉,他连问都不问一声,国家大事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他一天到晚都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娘娘,皇上……皇上终于出了御书房了。”远处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禀告道。
贤妃蓦地一喜,慌乱的整了整凌乱的衣裳与妆容,欣喜道,“真的?那皇上可是往贤良宫来了?皇上来看本宫了是吗?快,你们快去准备一下,马上迎接皇上。”
宫女有些踌躇,惶恐的小声道,“娘娘,皇上是出了御书房,要是皇上没有要来贤良宫的意思,反而……反而摆驾去了沁香阁。”
贤妃的笑容立即僵住,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皇上去了沁香阁?”
“是……是……已经摆驾过去了。”
“啊……”贤妃陡然暴怒起来,将寝宫里的东西尽数砸掉,厉吼一声,“把这个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呜呜……奴婢的母亲还等着奴婢每个月拿月俸给她看病,奴婢的弟弟妹妹也没有饭吃,奴婢不能死啊,娘娘……”宫女吓得脸色煞白,不敢求饶,却架不住侍卫的力气,只能被强行拖出去,一棍棍的打在身上,直至暴毙。
青儿眼神一敛。
这种事情,在贤良宫没少发生过,她早就看得麻木了,只可惜,又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青儿的血水,自额头滑下,染红她的视线,额头疼得厉害,可她却不觉得疼,只有快意,浓烈的快意。
“贱人,贱人,苏沁你个贱人,本宫从明天开始要整死你,要是不整死你,本宫就不姓周了。”贤妃娘娘近乎疯狂,狰狞着一张渗人的脸,哪还能看得到什么美貌。
青儿冷笑一声,趁机道,“娘娘,您别急,再过两三天,太后就回来了,到时候有太后撑腰,还怕苏婕妤不成?”
贤妃摔着东西的动作一怔。
对啊,她还有姑母撑腰呢,她怕什么,现在她不撕容妃了,她要除去乔书棋那个贱人还有苏沁那个贱人。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咋把东西都给摔啦?我听说你怀了皇上的骨肉了,妹妹在这里恭喜姐姐了。”周玉香一来到寝宫,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只不过,很快她便扬起笑容。
只要姐姐有孕,周家便能再出一个皇后,父亲大人,也不会一直催着她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了。
贤妃一看到自家的妹妹,本来隐下去的怒气蹭蹭蹭的又窜上来了,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没用的女人,一天到晚只知道赏花赏月赏风景,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感,你以为来皇上是让你吃晚玩乐的吗?你就没有想过,好好抓住皇上的心,让皇上宠爱你吗?看看你,堂堂镇北大将军的女儿,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德仪,你再看看宫玉秀,乔书棋,还有苏沁那个贱人,他们现在都爬到婕妤跟昭容了,连苏沁那个身份低卑的县令之女,也爬到婕妤了,你羞不羞啊你。”
周玉香蒙了。
一来被甩了一巴掌就算了,还被噼里啪啦的训一顿。
可她不满了。
虽然她的位份很低,她也不满意,可那皇上分明就是个变态,难道她年纪轻轻的,有着大好的年华不过,要跟那个变态皇帝吗?指不定哪天都被整死了。
再说了,当初进宫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告诉她,皇上是那种人,要是告诉她了,她肯定不会进宫,以她的条件,想要找个身家背景都好的高官子弟,绰绰有余,她都还没埋怨他们骗她进宫呢。
害得她现在想离开,都离不开了,这点她又该找谁算账。
“你还不满了是吗?你还不满了对吗?你来皇宫,是要来帮助姐姐的,可是你看看你,那么久了,你帮过姐姐什么了,乔书棋那个贱人,都怀了皇上的种了,苏沁那个贱人,也夺尽了皇上的宠爱,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派人着手调查当初在储秀宫欺负她的人了,皇上的魂被她给勾走了。我有了皇上的骨肉,可是皇上都不来看我,反而去看苏沁那个贱人。”
“那不是更好。”今晚苏沁不死也要脱皮层了,那个变态皇帝,手段那到狠辣。
“啪……”
“姐姐,你干嘛又打我。”
“你气死我了,皇上去那个贱人那里,你居然还替她开心,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啊。”
“姐姐你慌什么,就算皇上没来看你,可你肚子里不是有皇上的骨肉了吗?只要你肚子里有皇脉,便是最大的倚仗,谁也对你怎么样。”
贤妃被气得直捂胸口,上气甚至不接下气,颓然坐在椅子上。
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妹妹。
她要是真的怀有身孕,那她还怕什么,关键是她没有啊,她根本就是假怀孕了,可人家乔书棋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却是千真万确的,人家是真的怀了啊,而且还是皇上的骨肉。
她本想借腹中的孩子,让皇上对她上心,让皇上来贤良宫,到时候好真的怀上一个,可皇上现在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她更怕,她更怕乔书棋要是真的生了一个皇子,那么中宫皇后就是乔书棋了。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容妃不可以,乔书棋同样不可以,谁敢跟她抢,她就杀了谁。
沁香阁。
沁香阁的下人看到楚宇晨过来,自是欣喜万分,皇上歇在哪个寝宫,不止娘娘有面子,她们当奴婢的也面子,所有人下人皆是欣喜的迎接。
可杨楚若却怔了。
早上才对皇上说了那么一番话,以她对楚宇晨的了解,这三天,他断然不会来看她的,会给她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可是现在,这才晚上,他就来了。
她绝不能让皇上看到她的样子的,否则……脖子上,身上的青红交错的吻痕都会被他看到,还有她红肿的嘴唇,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红凌也有些着急了,皇上来了,作为后妃,无论如何都要迎接的,总不能把皇上给轰出去吧。
可娘娘如今的情况根本不能见皇上的。
杨楚若眼神一冷,淡定道,“红凌,你守在门外,如果皇上来了,就说我在沐浴,无论如何都要把皇上给拦住。”
“那如果皇上一直站在外面,等您沐浴好呢?”她又该怎么说?
“先拦住吧,拦一时算一时,其它的,我来想办法。”
“是。”红凌应了一声,退出寝宫,反手将寝宫的大门关上。这一系列动作才刚刚做完,众星捧月般的楚宇晨便来到了寝宫门外。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你怎么在外面,不贴身伺候苏婕妤吗?”楚宇晨锁眉。
“回皇上的话,娘娘在沐浴,娘娘不许奴婢进去,也不让任何人进去。”“大胆,皇上是任何人吗?”马公公厉喝一声。
红凌惶恐的跪下。
楚宇晨阴冷的瞪了一眼马公公,马公公腿脚一颤,面色煞白,不敢多说一句。
“娘娘沐浴多久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刚沐浴没多久。”
楚宇晨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全部退下。
水凌点点头,领着众人,依言而退。他知道,主子是想单独与苏婕妤说几句话。
红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也跟着退下。
刚刚还热闹的众人,眨眼间全部退下,只剩下楚宇晨一个人。
楚宇晨抬头,想推门而入,待一想到杨楚若的遭遇,以及她恐惧别人碰她,看到她身体,楚宇晨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缓缓滑下。
他有满腔的话想对她说,他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他想告诉她,无论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他都没有嫌弃过她,他想替她分担那些痛苦,他知道,无论她以前经历过什么,都是被迫的,无可奈何的。
即便,她自卖青楼……
想到苏沁曾经自卖青楼,楚宇晨挖心的疼。
她当时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为了活下去而自卖青楼……青楼……她那么恐惧情事,在青楼,鱼蛇混杂,她又被欺负了多少次?
是否,也是在青楼,碰到现在幕后操控她的人,以条件相许,她才会来楚国,才会冒名进宫的?
她真傻……
如果他知道她过去的事情,他自然会替她报仇,又何须……又何须受制于人呢?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进宫的,他相信她的那句话,她对他没有恶意。
她进宫,想必……是想要借他的力量报仇的吧。
真是傻瓜……如果她直接告诉他,又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想到杨楚若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楚宇晨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笑容有些苍凉,有些心疼。
今天白日里,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她说她害怕,害怕他一怒之下,直接废了她,将她关进冷宫。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一个女人有那么多不堪的过去,而他,又是九五之尊,她又怎么可能会有自信呢?
甚至于,他对他自己都没有自信。
若是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他知道知道她过去的事情,也许,他真的会一怒之下,将她打进冷宫,甚至凌迟处死的吧。
楚宇晨将后背抵在门边,闭上眼睛都是他看到那份密折上不堪的内容,所有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刑法,轩辕锦泽都对她用过了。
更变态的是,竟然还让画师画下她在他身下泣不成声,婉转承欢的画面。
还有,她的儿子,就在一边看着,他的父亲,也在一边看着,七年来,每一幕不堪的画面,他父亲全部都看到了……
那种锥心的疼痛,楚宇晨根本想不出来。世上最恶毒的手段也不过于此。
想着想着,楚宇晨周身除了恨意,便心疼,心疼于她一个弱女子,却要承受那么多的委屈,痛苦。
她说,她的委屈找不到人诉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即便千言万语,即便世上所有的词汇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的吧。
他现在要如何面对她?
装作不知情?默默保护她?还是与她交心而谈?
她自尊心那么强,如果知道他在背后查她,又知道了她每一幕不堪的事情,只怕……她心里的芥蒂会更深,也会深深刺痛她的自尊的吧。
裳儿……裳儿……
她一直喊着裳儿……原来不是在喊李裳,而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那么喜欢李裳,她又该多爱她的孩子……兰陵台耻辱的七年,她明知道自己都保不住,还要生下那个孩子……她该多爱……
第一个孩子被强行灌下堕胎药,第二个孩子在被凌辱中失去,第三个孩子,她眼睁睁看着连受两刀,鲜血流尽,在怀里,一寸寸的失去生命,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痛苦,该有多痛……
楚宇晨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伤痛的眸子一闪。
也许……也许等她三天后,主动告诉他,或许会比现在他一头冲进去来得更好吧。
以前她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他不认识她,也没帮过她什么,可现在,现在她是他楚宇晨的女儿,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欺负她。
从今以后,他会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他要成为她坚强的后盾,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倾天下,待将来,强势而归,破了天凤国,将轩辕锦泽踩在脚下,千刀万剐,受尽人间最惨的极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宇晨拳头紧握,眼里血红一片,嗜血的杀意凛凛而出。
他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恨意,也没有那么强烈想要杀一个人。即便他的母妃被害惨死,他也没有那么深的恨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他轩辕锦泽,简直就是人渣。
寝宫里,杨楚若一直都在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见楚宇晨想推开门,又颓然的收手,只是背靠着寝宫的大门,拳头紧握,恨意无双,周身缭绕着浓浓的悲凉肃杀之气。
杨楚若一怔。
与楚宇晨认识那么久,除了那次月下抚笛,还有那次他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她后,她便没有见过楚宇晨的身上有那么深的伤痛。
这次他周身缭绕出来的身痛,远比上次浓了无数倍。
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她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自责的伤痛?
是因为天凤国的事情吗?因为轩辕小皇子死在楚国吗?
杨楚若条件性的想开门,可一想到身上的伤痕,杨楚若的动作止住了。
虽然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但是只要真心待她的,她便会十倍百倍的尝还,欺负她的,她也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隔着一道门,却隔了千言万语,隔着一道门,却隔了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楚宇晨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抬步落寞而去。
他怎会不知道是苏沁不想见他呢……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的。既然她想安静几天,那他便给时间,待七天后彻底铲镇北大将军跟周太后,他立即挥兵天凤国,帮她报仇血耻。
杨楚若见外面没了动静,推开一条缝隙,看着楚宇晨落寞沧凉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眼前……
捂住微微发疼的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楚宇晨投下的落寞影子,她的心会有点儿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