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南飞

西多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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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徐王妃当着徐妙锦和我与父王的面道出了那样一个真相。四个人,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不知安静了多久,徐王妃拉着妙锦跪下,重重磕了一头。“妾身自知罪重,若王爷杀了妾身,会惹得旁人揣测诟病,更会是王爷人生岁月中的污点。妾身愿携三妹前往庵中修行,青灯古佛度此余生。至于那莲娘,早已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王爷让她自灭便是。”

    看妙锦幽幽地样子,像是还没有接受消化刚刚的事,未作一言。而父王没有立刻回应,也沉默了许久。方才微微颔首。“罢了,你们且去水月庵中清修吧。本王会带孩子们常去看你的。”父王沉声说着,似乎是对于一切都没有追究的意思了。

    父王与徐王妃携手并肩走过了二十年的岁月。而父王对于这个给予他无数帮扶与支持的妻子,必然是有着寻常人无可比拟的感情和信任。这寻常人自然就包括我那早逝的母妃。要不然,怎么单凭徐王妃一通言语的解释,父王就完全信了,完全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徐王妃似是怕父王改变了主意一般。麻溜地带着徐妙锦离开了父王的书房。

    只剩下我与父王四目相对时,我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难怪父王能随意拿我去作交易,您对我母妃的一片深情,不过尔尔。至始至终,您最爱的不过是您自己罢了。”“瑾瑜,你心里有怨,有恨,就只管冲着父王一个人来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您没有错,瑾瑜也不敢恨。”冷冷的言语将自己的心都打上了一层冰霜,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日之间,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还有的答案却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自己院中的。

    外婆房中搭着绣架,静静地做着刺绣。我以为她专心刺绣,没有留意到我。谁知外婆早就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回来了?在你父王那里吃过早饭了?”见我久久不回应,外婆放下手里的活,回过身来。想来是我的样子太过于失魂落魄,让她大惊失色,忙走到我面前来:“瑾瑜,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跟外婆说。”

    外婆这份关怀,触及了我内心全部的委屈。我忙扑到外婆的怀中,不由地哭了起来。外婆轻轻地拍抚着我,也没有多问。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止了眼泪,却止不住抽泣。母妃的死因想必外婆不知道,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我只没头没脑地说道“外婆,以后,你和高燧就是我的命,我的运。更是我的天。”

    外婆听了我的话,一直拍抚我看的手停住了一瞬,却也没有多问,她对我一向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我不说,她便不问。但是,多多少少能感觉地到我这些天来内心的焦灼和郁闷。

    待到我的情绪平稳下来,外婆替我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瑾瑜,你要是不想住在这里,外婆给你们在外头置办一座宅子,就我们祖孙三个住。等过两年,再给你找个好人家,或者,你喜欢姓霍的小子,咱们就给他招赘上来。人生短短一世,怎么畅快怎么活,你。高燧是个男孩子,他要是有志向,有本事,也随他去闯。总之,你要是觉得不痛快,咱们就换个过法,怎么高兴怎么活。”

    外婆就是这样,我还没说出一二三,他就将我心里的四五六说了出来。的却,今年从父王千秋起,这个燕王府,也包括父王便让我觉得极度不适。也许这就是天家,骨肉亲情永远排在算计和利益后面。

    我十分感动地点了点头。外婆见我收起了悲伤,也欣慰地笑了,拿出手帕替我整理着脸上残留的泪痕。

    “郡主,老夫人安好。”是父王院中的大丫头冬儿。外婆忙招呼她进来。冬儿伶俐地笑道“奴婢只是过来传个话,皇上有旨,命王爷携郡主,老夫人和郡王还有沐家兄妹入京过年,请请老夫人和郡主打点好行装,后日出发。”

    五年了,我离开金陵整整五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那里对我变得遥远而又陌生。这此要回去,心里却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意。允文哥哥,姨母,别来无恙乎?

    收拾行装时,看见外婆有难掩的喜色。我知道,是因为她要见到姨母了。整整五年,外婆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思念只能通过每月的几分家信来寄托,这也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身在皇室,连最普通的天伦亲情都是一种奢求,除了说一句无可奈何,还能说什么?

    在去金陵的路上,我与外婆和高燧在一辆车上,一路都未与父王说什么话。我们一路上陆路,水路,辗转了十余日,终于抵达扬州,意味着再坐一程船就要到金陵了。

    我将外婆和高燧都搀扶着上船,正当我要上船之际,邱城替父王来传话,要我到他的船上去,说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随邱城过去了,那天的事过后,我面对父王已经有了说不出的疏离和尴尬,他也知我的性子,所以也不再像从前一样爱招呼我去和他聊天,此番要我去他船上,必然是有正事要和我说。

    我上了父王的主船,撩开舱帘,惊讶地发现远清与父王一道坐在船内。我欠身施礼,叫了声父王。父王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我依言落座。

    不知为何,父王脸上有些隐隐地忧虑。我和远清对视了一眼,他澄澈地双眸在告诉我,他也不知道父王有什么事要说。

    “瑾瑜,你可知道你皇爷爷今年为何特别要你到金陵过年吗?”父王没有拐弯抹角,这个问题想来就是今天他要和我们说的重心。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父王此次征讨北元,携了鞑靼世子回朝为人质,那世子与你相仿的年纪,你皇爷爷的意思,是要为你与世子定下婚事,以示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