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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朴素的衣衫,背着背篓,缓步走在街头。
“咸鸭蛋,卖咸鸭蛋咯!”
“这位老伯,买点咸鸭蛋吧,行行好。”
她一路叫卖着,来到了薛府大门,谄媚笑道:“这位爷,府里缺咸鸭蛋嘛,要不卖点吧。”
管天赐眉头一皱,摆手道:“不买,实在要卖,去后门联系后厨。”
女子依旧不走,只是重复道:“买一点吧,这大冷天的,可怜可怜咱。”
说话间,她便走上了阶梯,径直往门口去。
管天赐当即拔出了刀,防备道:“退后!再不退后别怪我不客气!”
女子轻轻一笑,压着声音道:“去通报薛长岳,告诉他神京有信来。”
管天赐面色微变,当即高声道:“既然要卖,便进府吧,我给你找管家。”
他领着女子走进了院子,然后才道:“什么信?什么意思?”
女子摆手道:“去通报,我要见薛长岳。”
管天赐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片刻之后,大厅门口的侍卫喊道:“老爷让她进来。”
女子大步走了进去,看到薛长岳之后,放下了背篓,沉声道:“我乃内廷司驻临安府女卫,奉命传信,屏退左右吧。”
说话间,她亮出了腰牌及身份凭证。
薛长岳面色一变,当即站了起来,道:“你们都下去,关好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管天赐等人对视一眼,有些担心,但还是退了出去。
女子这才道:“薛长岳,我内廷司奉陛下之命,传陛下口谕。”
薛长岳身影微微一震,瞳孔都不禁紧缩,身体站直,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十一年了,朝廷终于想起他了,陛下终于来信了!
女子郑重道:“以下是口谕内容,听好了。”
“北蒙猖獗,骑勇肆虐,十一年秋,大同之乱,原为国力之势弱,非将军怠战之过。”
“大同军勇悍无双,以四万之众,抗击八千蒙古铁骑,自损六千,伤敌三百,已是极限。”
“而后遭罪,实乃先帝受奸臣蒙蔽。”
听到这里,薛长岳已经是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不禁跪在了地上,痛呼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多谢陛下隆恩,为我大同军正名!”
十一年了,大同军因战败而被贬南方,多被弃用,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女卫继续道:“而今十一年已过,先帝薨逝已久,朕继位也近九年,将军蜗居南方,罢黜在家,却依旧为国尽力,帮助收复临安府,至关重要,其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沉冤昭雪,更待何时?”
“时大晋千疮百孔,社稷有倒悬之急,奸臣作乱,贼子逆反,请将军携家眷家丁,从陆路星夜赶赴神京,务必在大年三十之前而至,届时将有重用。”
“江山社稷,大晋天下,黎庶苍生,还需依仗将军之勇武,大同军之忠诚。”
薛长岳趴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十一年来的心结,终于在此刻得到解脱。
……
神京,学士府。
须发花白的杨国忠正逗着猫,内阁首辅十一年,几乎都在忙碌之中,像这等闲适之时,一年都找不出几次。
只是登门拜访的人,依旧不绝。
“老爷,陈昂世子来了,说是探望老爷。”
管家的声音很低,生怕打扰到这位七十有余的内阁首辅。
杨国忠点了点头,道:“带到偏殿吧,准备些茶点,我也将就着吃点。”
“是。”
片刻之后,陈昂坐在了偏殿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看到杨国忠进来之后,又连忙站起来,深深作揖道:“陈昂见过首辅大人。”
杨国忠笑道:“世子,两年不见了,你愈发器宇轩昂了。”
陈昂连忙道:“劳首辅关心,晚辈近两年在京营打熬,未能来看望大人。”
杨国忠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年轻人嘛,多打熬是好事,将来为国效力,也能独当一面。”
“你比犬子强多了,犬子五十有余,却一事无成,最后只做到了大理寺卿。”
陈昂低声一笑,道:“阁老过誉了,杨大人一直是晚辈的典范。”
杨国忠摆手道:“别光说,也吃点东西。”
他拿起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也很久没有见你的父亲了,最近很忙吧?”
陈昂面色微微一肃,低声道:“和阁老一般,为国而忙,父王说杨阁老乃是三朝老臣,劳苦功高,是大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这句话到是让杨国忠脸色和缓了些,他叹了口气,道:“你这句话倒是让我醒悟,我的确是老了,从礼部的小官到如今的内阁首辅,一晃便是五十个年头了。”
陈昂急了,连忙道:“阁老精神矍铄,长命百岁不是问题,大晋可离不开你啊!”
杨国忠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大晋众多臣子的其中之一罢了,都是为国效力,谈什么离不开的。”
“只要是利好大晋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当然是鞠躬尽瘁。”
陈昂闻言,心中微微一喜,不禁道:“阁老的忠心,天地可鉴,只盼阁老届时出面主持公道啊!”
杨国忠却是笑道:“公道自在人心,自在大晋律法之中,何须老朽一介枯骨出面主持。”
“世子啊,这点心好吃吗?”
陈昂道:“当然好吃,入味又爽口。”
杨国忠摇头道:“对于我这个老人家来说,味道有些咸了,而且不够软。人老了,牙齿不行了,不似年轻时节了。”
陈昂忍不住道:“阁老,一切都是为了大晋啊!”
杨国忠道:“正因如此,老朽才让你吃点心。”
陈昂沉默了片刻,才站起身来,施礼道:“如此,晚辈便先告辞了,阁老保重。”
他说完话,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直到此时,一个中年人才从内厅走来,皱眉道:“看来景王坐不住了啊,父亲,你说他都忍了那么久了,怎么不再忍忍?”
杨国忠淡淡道:“你天天在大理寺待着,除了玩弄女人之外,还会个什么?但凡是有点脑子,都想得出原因。”
中年男人有些尴尬,低声道:“父亲,是不是因为五军营?”
杨国忠道:“知道也别说出来,这叫心照不宣,你真以为我这个做首辅的没人盯着?若真要查奸细,府里起码能找出十个你信吗!”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当即道:“那父亲,我们得禀告陛下啊,景王世子来了,而且话里话外都是招揽的意思,咱们若是不上报,到时候万一牵连到我们…”
杨国忠冷冷道:“我是内阁首辅,不是青楼头牌,说牵连就牵连,你当政治是儿戏吗!”
中年男人道:“知逆而不报,有违圣人之道啊!”
杨国忠道:“圣人之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若真用来办事,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你这个蠢货,是都把精力花在女人肚皮上了吗,给我滚出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头猪!”
中年男人讪讪一笑,缩着头连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