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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背道而驰
春雨润物细无声,
哪堪更有处子轻?
没形如风缕随影,
甘霖身重唯此宁。
望着外边的雨,师鉴想重拾先前无我的状态,奈何脑中总是本能的流连于‘吃’这一问题;同时,禁不住的,他的耳朵也是竖起来的!他其实并非是要听那淅沥的雨,可耳中响起的总是那雨声的纷闹,和更哄闹。
那个窝在角落里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声音能让他听到,就好像是人家真就是鬼、亦或是人家根本就不存在于那里一般。而让他不由得总试图听到的,是那女人吃东西的声音——他想原属于他的那个饼子了。
吃东西无声、即使是有当前所在的这个洞穴放大,可依旧是当不过外边的雨声。根本就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吃完那个饼子的师鉴,带有一分失望、二分泄气、三分试探、四分无话找话的忽而开了口。
依旧是望着外边而不敢扭头看人家,他这时轻道:“我能问一下,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得?”潜意识里,师鉴寄希望人家能回答说也是刚来——实际是希望能说自己不饿、以便能给他留点吃的。可人家也不知是还没吃完的没空理他,还是根本就不想理他,反正人家就好像是压根就不在这里一般。
原本总欲试图听到犹如小老鼠一般的声音,可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师鉴的心是越来越像是一只小老鼠!禁不住心里的无耐、又似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自从开口之后、师鉴的嘴就好像是停不下来了。
“我是来追一伙人的。这伙人只有五六个,他们看上去像是要去北方做生意、又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人去北方;他们有两辆马车,另外还有两匹马。你看见过他们没有?”虽然人家一直没有反应,但打开话匣子的师鉴,还是接着问道。
这一回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过这回也惹得师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用意是证实人家还在那里、并没有真的凭空消失了。然而也就是在他的这一眼之后,他忽而感觉对方的年龄,似乎根本就没有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般大!当然,之所以让师鉴有这种感觉,根本上还是因为此际的师鉴,是真的适应了洞里的光线、且他也没有先前那般的慌乱心理。
看了人家一眼,之后又出于避嫌的他,又恢复了看向洞外的情形。可是,眼中那个感觉更瘦小很多、真就犹如一只小老鼠一般的窝在那里偷食的身影,总是在脑子里转悠;并且,当他看向对方时,对方抬起头来亦看向他的那两只眼睛,总是让他印象更深刻!因为,此时的那眼睛,真的很像两颗亮闪闪的星星。
脑子里其实也没想太多,甚至是留存的身影也被他随后忽略,只是人家还在那里一点点的吃那未完的饼子,这倒是师鉴一眼看过之后最大的收获。这时的他又道:“我是附近‘武安县’城里的人,昨天十五元宵节、我们那里有两个小女孩走丢了。我怀疑就是被那伙人绑架裹挟走了,所以我这才来追击他们、看看情况的。——你真没见过他们?”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回应,说完问完的师鉴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然而,这时的他忽然意识到,对方不会是一个哑巴吧?下意识的把怀疑的目光,再一次的扭头投向人家时,犹豫了一下的他最终还是轻轻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师鉴想来,这一问题根本就不涉及什么,对方应该会回答才对,也是他在试探人家到底能不能说话。那女人其实一直在悄无声息的吃东西当中、一直在注视着他,当这一次的他又忽然回头的望向人家时,人家那总是带着清晰躲闪意味的眼神,这才很明确的第一时间赶紧避开的放到了那被其双手捧在手心里的食物之上。
眼中那两颗闪亮亮的星星忽而消失了,没得到回答的师鉴,还以为人家要么是就不想理他、要么就是如他所想的是一个聋哑人。也就是他有点失望的重新对雨之时,忽然意料之外一个轻清得有点缥缈意味的声音响起,不过……
忽而响起的这个声音很好听,轻轻的、脆脆的,应该是置身于这个洞里的缘故吧,那声音响起时倒好像是空谷幽潭中的滴水声:相比起早在耳际响得让人有点心烦的那雨声来说,这似乎更是一种天籁!
只听那如磬玉交击的声音道:“何柔。”这应该是那女孩的名字。可也不知是那声音太好听了、还是因为太意外于人家会开口了,总之是心神不在杆儿上的师鉴,纯粹是应激反应、绝对是什么也没想且急切的顺嘴就应道:“哦,谓我。”
霎时,刚刚回答了自己字号的师鉴,这回可是无比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突然彷如置身于万年冰窟当中!而这冷源,还全是人家那又瞪着一双明晃晃鬼火眼睛的女孩。可此际的师鉴,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
自己已经举行了成人礼了、自己可是一个成年人了!可身为一个大人都这么长时间了,愣是没一次让他有报大名的机会。满城的乡亲们见到他,要么是叫他‘黄家郎’、要么就是干脆的直呼‘阿鉴’;而若是真碰上了什么陌生人,人家要么是叫他‘小兄弟’、要么就是‘小哥、小哥’的叫不停,他若是穿的正式一点、人家就称呼他‘小先生’什么的。
说实话,总认为自己已是一个大人了的师鉴,因为一直没有机会用过自己已然能用得上的大名,他的内心里可是一直都是有些郁闷的!而当前此时,忽然从人家这个陌生女孩的嘴里得知了人家的姓名,理应也随之报上自己大名的师鉴,对于这真是好不容易才能出现的一个机会,他的内心里是真的有点小兴奋。
报自己的大名,是为了证明自己已是一个成年人,其中定有一些显摆兼炫耀的意思。而同样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回答之后的师鉴,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上那只有成人才能梳的发髻。
此情当中的他,也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可实际上他的问题大得有点不可饶恕、甚至是有点该遭人唾弃的意思!当然,这只是一种巧合、是真的凑巧了,也只是专门的针对于当前的这位女孩而已。
那女孩报上来的名字叫‘何柔’,其中有一种‘为何而柔’的意思存在。可师鉴报上来的名字是‘谓我(为我)’!他这是什么意思?占人家的便宜?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种便宜能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师鉴这是对于人家女孩子的一种亵渎,是要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因为这只有那些登徒子才会这么干,这是一种对于人家名节的严重损害——人家要是不第一时间怒了、那才怪了呢!
因为人家终于是开口了、因为自己能报大名了、因为好不容易能彰显自己是一个成年人了!故而有点小雀跃的师鉴,根本就没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在他抚摸自己头顶发髻当中、忽而感觉好冷的情况下,他还下意识的用那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并表现出一脸迷惑的样子。
好在!虽然师鉴是莫名其妙的,但基于礼数、他随之的回答,无意中也解释清楚了他其实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莫名而来的迟疑当中,眼扫整个洞内情况的他,嘴里说道:“我的名是‘师鉴’、字‘谓我’,这是我师父给我取的。你也可以叫我‘黄谓我’,因为我爷爷姓‘黄’。”
也就是在师鉴说话当中,忽而应他的话、他肚子又开始高昂的附和,那声音响得还真就如是远方的滚滚雷声。而师鉴赶紧应着身上的冷,而裹紧自己衣物的同时,更是发力、用于镇压那让他丢人的肚子!
不能说是师鉴完整的报上自己姓名之后,这就解释清楚了一切的让人家对方原谅他了!但人家最终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他,恐怕还是因为他那忽而传出来的不声音,因为其产生的根源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也不知那女孩是不是因为自身心理所产生的愧疚:洞里的温度无形间恢复正常之时,她那低下的头、还真有一种把脸给藏起来的意味。洞里又恢复了先前的静悄悄,也只有外边的雨声在洞内回荡,偶尔也会伴随着一声几乎不可闻的雷声。
可实情是此际的师鉴,正试图搜寻到闪电!以便能在灵光一闪当中,找到一个更好的话题。他有点耐不住了,既是因为饥饿、也是因为他的心已经沉寂不下来了,同样是因为他不想让那女孩再这般的消沉或死气沉沉下去。
也就是在师鉴脑中千思百转的绞尽脑汁之时,忽而他的眼中出现了一道光!不过这光可不是什么闪电,与闪电决然不同的是,这过程中他是先耳朵听到了声音、其后这才眼见的。
其真实情形有点像是从地狱里悠而传来的声音,总让人在诧然间有一点阴森森的感觉;然而,听到耳中、纵然是还没完全的印入脑中,可其已然是紧紧的绑缚住了自己的心、甚至是思想及灵魂!
那种牵引着人的意识,总似是欲带人去什么云际缥缈处的错觉非常的清晰,让人有一种飘飘若仙之感的同时、也让人打由心底深处的生出一种渴望之情:只因为,应光而先听到的那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且也是最希望听到的。
分不清到底是鬼音、还是仙乐遗漏到了凡间,轻轻地、脆脆的、又带着明显飘忽及飘渺的,听在耳际却宛如直接响在心尖或灵魂深处的,刹然拉扯着人的意识悠悠荡荡的飘向云天之时,又让人的一切感觉感应系统凝缩成一条线、进而去留意和发觉那如九幽之泉所起的滴水声:感觉自己已是粉身、亦如空空的师鉴,耳朵死命的扯着那一线之音,而目光空空的四外搜寻、却最后遗落到了那洞里最是黑暗的边角处。
那个窝在那里的女孩好像是已经吃完了,也许是人家已经吃完、已不属‘食不言’之范畴,故而人家这才开口说话的。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即使是说话、也是低着头,依旧是满头披散的黑发遮盖容颜的同时,更恨不得把脸真的埋进膝间。
只听其开口忽而说道:“我知道那伙人……”“什么?”纯粹的应激反应,师鉴打扰了人家。人家根本就没理会他这不礼貌,继而接着又道:“那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人、或是护卫镖客,他们全是人口贩子。”
似是想更清楚的听到人家的话,这时那师鉴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方向;可能他原本是还想更靠近人家一些的,可最终也只是侧对了。这一回他表现的很懂礼数,望着人家、竖起耳朵的他,在静等人家接着的话。
从始至终、那女孩根本就不为任何所动,她又道:“他们的身份底细很强大,一般的地方官府根本就惹不起,而且他们的武力也是非常非常厉害的!虽然只有那么几个人,可是一般的土匪路霸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有,他们这么些年一直在干这种贩卖人口的事,之所以能一直平平安安的,那是因为其实有好多好多真正的大土匪都和他们认识、相互都有交往。”
那女孩说的这些,其实更多是让师鉴明白那伙人不能惹;同样的也在提醒师鉴若是和人家交手,师鉴丧命的可能基本就是确定的。这应该是出于那女孩的‘一饼之恩’的回报,可对于师鉴来说,而今的他都成年了、都是一个能在战场上博功名的人了!他会害怕、他能听进去?
再者说了,初生牛犊岂怕虎?当年从他手下出来的鸡都敢孤身斗蛇,他还有什么不敢斗的?若是此时的他,真知道人家这女孩是提醒他对方太厉害的话,他恐怕第一个反应就是挺起胸膛的同时、拍一拍屁股底下坐着的枪,而后慨然道:吾之枪,不利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