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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既使色着
书上说女人多变,师鉴则把这理解成女孩子多变,但他也没机会领略人家多变的女孩子什么。但是自从与何柔相遇之后,他忽而好像是有点领略了,而这回家来的第一天的相处当中、似乎就恰如其分的体现了出来。
单从神色上来说,未起床的何柔是梦幻的、好似也是悲苦的,初醒之时她是凄楚而动人的;但是起床之后的她神色,就全是刚硬、甚至好像还带有点愤恨似的,说是恰如处于水冰之间的情形也可。
总是欲帮他什么时,她是有些急切的;搞糟了什么时,她是面无表情的,但也可以说是在沉默当中承认自己失败的;吃饭当中,她是躲闪的;他回来时她是有着无尽焦虑的。他的练武当中她是迷离、是崇拜的,而屋里看书当中……
自己的看书,没有得到人家脸上哪怕之时人家也随手拿起一本书的翻看当中,师鉴倒是非常意外的发现人家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惋伤。可是,这怎么会呢?家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描述情爱的书啊!
另外,师鉴很快就发现,人家何柔极其的善变!因为,她自然状态下是一个样子,可一旦留意到他在偷看、那么人家会立马变换个样子:而这变换成的样子,一般还都是冷冷的、面无表情的,也显得有点坦然的。
何柔就像月,但更如是有一层云遮掩的月。所见,更多还是那百变不定的云,总是让人觉得非常的奇妙:而总试图去发现人家这云又变成什么样子的师鉴,当然会更忍不住的去留意人家!倒也因此,忽而让他想到了一些东西……
清仙怜樵怀白兔,桂影憧憧锁广寒;
完满光景遭人羡,却笑那一痴金蟾。
己忖怨忿自际遇,都喜皎月玉盘圆;
每每捉襟泪潸然,谁知冷灼伤斑斑。
常把潇洒付诸酒,总念天涯共婵娟;
不欲裹世事纠分,何苦施想万番缠。
为求唯美心头好,哪管旁人筋骨难;
畅怀蘸墨泼写意,无有彰宣写她残。
屋中看书,师鉴是就着炕桌,而何柔则是就窗户偎坐;师鉴是脱了鞋的盘膝而坐,但上了炕的何柔是没有脱鞋的。上炕不脱鞋,这个现象师鉴以前早在自己的奶奶身上就见得多了!以前奶奶上炕之时,也只是会把鞋上的泥土什么的清理一下,以便不把被单什么的给弄脏了。
现在的何柔亦是如此,坐在炕上时,其姿势总是把脚放到不好让人看到的地方。以前的奶奶说,不脱鞋一方面是穿鞋的时候太不方便;第二个原因是自己的脚,不能让人随便的看到;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脚实在是不能让人看——只因太丑了!
奶奶的脚丑吗?就实说,很丑很丑、甚至是丑的吓人!一次,兴许是处于好奇、兴许真的想献孝心,每次都躲人后洗脚的奶奶、终于是让刻意的师鉴有机会亲手给奶奶洗一次脚:可是,当他不顾奶奶的嚷嚷而凑上去时,他之所见倒是让他瞬间感觉很是瘆得慌。
真可以说是被吓、被惊了一下的师鉴,强忍着本能中的抗拒而看到的奶奶之脚,那哪儿是脚啊?奶奶的整个脚只有脚掌,只有一根变形了的大脚拇指算是完整之外,其余的脚趾完全畸形的全部挤成了一团,且还基本看不见、也根本就无法分清。
这,就是书上所说的‘三寸金莲’?这,就是总有溢美之词的脚?这,就是文人墨客、以及所有人都推崇的美?这双脚穿着鞋子的时候,看上去是有那么一些玲珑小巧的美;有这样一双脚的女人,感觉上去也是充满了无限的温婉之美:可真实的这脚,却是如此的残疾!丑陋的又是谁?
那是师鉴唯一一次给奶奶洗脚,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奶奶的脚,是个什么样子!当时的他浑身瘆得有点发麻,惊得他的意识有些空,可他的心里却是总在紧搐疼、且还是从本能中萌发的根本就没法控制或抑制的。他是为了奶奶而心疼,可又是为了奶奶吗?反正麻木的他,他也摸不清是为什么,兴许是因为麻木。
那相当于是跪坐的何柔,在其看书当中总会无意识的抽出一只手,继而去按揉被她藏起来的脚。这个时候的她之神情,就宛如是被书中的什么感人故事给感染了,进而总是露出一副惋伤、凄苦、哀怜等的神色:这个时候的她,也确确实实宛如一个多情的小女儿,这也是总惹得师鉴不由得被她给吸引。
可是,当后来的师鉴忽而留意到她按摩脚的举动之时,结合当时奶奶的情况,他忽然明白了好多好多!自从遇到何柔之后开始,她所表现出来的恐怕更多全非是本来的她自己,虽不能说完全是由她脚造就的、但也绝对是受其影响。
女孩儿——未出阁的女孩,那是需要缠脚的!以前只是从奶奶那里知道、但并未多想的师鉴,现在一想、不难想到,按照何柔的说法、其实他们两人的相遇完全可以说是被痛苦给营造出来的。
当时逃了一晚上、进而逃到了那个洞窟当中的何柔,跑了那么多的路、猛然的歇下来之后她的脚能不疼?若是她的脚不疼、若是她能跑……她当时的哭,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脚。其后,在跟着他的回返当中,她的急切、她猛冲的那股势头,恐怕更多是因为唯有一直运动着、她的脚才能更舒服一些。而回到家里,她那脚下似乎总携带着风的情形,没事总用脚跺一跺地的情形,恐怕也是为了缓解脚上的酸胀憋痛。
奶奶跟他说,女孩子若想嫁个好人家,那就必须从小缠脚、而且脚越小越好。奶奶的脚就和当时他的脚一般大,可奶奶却笑着说她的脚这是给缠坏了、否则要比这还小!要不然,也就不会最终嫁给他的爷爷了。想想当时奶奶的笑,也许这是奶奶的豁达,可也许这是笑吗?
在街上摆摊儿之时,街上那些正当壮年的大娘大婶,为什么手里提着那么一点东西、却总是累得需要歇一歇,为什么总让他有机会去帮人家这些人的忙?是因为东西太重吗?
平常根本就不多见那些大娘大婶出来,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因为她们跑得越多、脚就越难受越疼的因素?平常去那谁家,即使是在其家里亦不见人家丫头的身影,恐怕更多是因为他们家丫头根本就下不了地!
再放开来的想一想。都说女孩子性情温婉、性格柔弱,和女孩子接近、其总给人一种怜爱之意:时时处于痛苦难受当中的她们,能不温婉、能不柔弱吗?所引起的怜爱,与其说是她们本人,还不如说是她们身上的痛苦无形中诱发出来的。
都说女孩子安分、都说她们娴雅,你让她们不安分一个试试、你让她们不娴雅一个看看!她们也没这个能耐啊——安分一点脚只是难受,一旦动弹的多了就疼:缠脚时间长了,被死死缠住的、进而被缠得最终残废了的,又岂止是她们的脚?
然而亦如她们的脚,穿上了鞋子,看着、谁都感觉好,可脱了鞋之后呢?谁敢看、有谁愿意去看?一个个的女孩子长大了,谁看着都喜欢,可这是真正的她们吗?真实的她们,又有谁愿意去看?
师鉴倒是愿意去看真实的何柔,奈何他没辙!因为就如同所有的女孩子一般,人家何柔忍着这样的痛苦,为的只是为了将来能嫁个更好的人家——倒也颇有一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意思。
师鉴也不愿意眼看着人家何柔受苦受难遭罪,可论不着他!即使是在逃命当中人家依旧不放松,人家自己个儿情愿、犯得着他管吗?他凭什么啊?他有什么资格?但是,他真的是心疼、他真的心软了。
心疼、心软,倒也并非全是针对于此时眼中的何柔。兴许,更多的还是藉由当时的奶奶,因为想到了很多的师鉴,他的脑中总是会浮现当时奶奶的那一双畸形的脚!又或许,他是针对于普天之下所有痛苦中的女人。
但无论如何,再面对何柔之时,师鉴下意识的总是表现出更多的温柔以及疼惜之色,关怀自然也是更精细一些的也更是如同从心底深处萌发的一般。如此的他,何柔会没有感觉?能不受他的影响?想来也不可能。
表现出来的,何柔倒是渐渐的对于他没再那么的冷冰冰的了。然而,实际上,此时的何柔在师鉴的眼里,那就是一轮水月:把自己一切的情感投注于其身上,但总有一种捧在手心里去呵护的感觉,可也只能是用眼去望、根本就不敢真的有所动——怕瞬间惊走。
亦如师鉴,普天之下那些赏月之人,又何尝不更是一直在欣然水中月?对于月的情怀,难道就真的是针对月亮的?恐怕在他们的眼里,那月其实也只是一个虚影,其情思能离得开水?
不言被谁害,真实月是伤斑斑;但愿不要因为喜爱,月处流水间,对水更恋。一切之一切,让人感觉那么的梦幻!皎洁显在夜晚。相逢只是偶然,转眼随水不见,余只影流连、唯能望天盼:沟渠里,载满了心的呼唤。
勿谈月影随水泛,
何柔总不在其间;
唯因只有月逐水,
何曾见影绕身边。
是从师鉴的眼中感受到了那种真实的关怀,何柔这才和师鉴形影不离的吗?可以说是、也不然!这其中一方面是何柔也害怕孤独,另外则是没有师鉴在身边,她心里总有一种消不去的恐惧——她也怕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被人给掳走了。
所以总体来说,心里忽而想到很多很多的师鉴,其实也只是他的心里有了些许的改变,外在的情形基本还是原先的样子:何柔总是抢着动手帮他干什么,总是绕着他的转悠、偶尔也会对于什么情况的狠狠跺脚。
可师鉴不想这样、也不想让何柔这样啊!故而……他这个地主阶级和人家无产阶级的何柔,斗上了:然而事实是,他总是逃的一方、而人家何柔总是赢家,结果是人家何柔当家做主了。当然,这里边当然会有一个大事件发生,总得说来是师鉴自作孽。
自从得知人家何柔也通文墨之后,师鉴每每都欲让人家在:他嘴里笑着说是要把人家给培养成一个才女,可实际也只是想让人家能少一些脚上的痛苦。可是,那何柔却总是于默默当中,把自己个儿当成是师鉴家的佣人!
之所以不说何柔是师鉴的丫鬟,那是因为人家根本就不伺候他;人家也只是抢着干一些家里的家务什么的,偶尔的倒也充当一下师鉴的书童!但也仅是陪着他而已。然而,对于外人来说,何柔压根就是师鉴的妹妹——是被师鉴极其的宠溺着的。
对于何柔识字一事,师鉴根本就不敢开口问,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人家的底细、也根本就不知道人家的打算!可以说对于人家,他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彷如真害怕因为什么的而把人家给惊走。
在师鉴的认为中,何柔之所以帮他做些什么,这不过是人家把这当成是一种付费!就如住在客栈、总要掏房资饭资一般。他以为人家暂时的住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等着有机会离开,他以为人家是想找机会给那谁寄信、想安然等着那谁来接她。
让师鉴如此的想,是因为他自己虽然没有亲戚,但人家旁人谁没有?在他想来,不管何柔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亲戚总是有的、她总有去投靠的对象。现在的外边很乱,在师鉴的想法中,即使有人来接何柔离开那也恐怕是半月之后!
身边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又这么让人不由得去怜惜的小妹妹,师鉴也是真恨不得把其捧在手心里的去呵护;也是藉此,而略微的消除一些他心里总留不下人家的伤怀,也是对于自己孤独的略微抚慰:所以,师鉴其实也一直是处于一种患得患失当中,但他的真情总是禁不住外露的。
一个家里,若是一个小子忽然有了一个极其极其宝贝的妹妹,不知这小子会不会总是对于这个妹妹非常的嫉妒!当然,这嫉妒其实也全是来源于,他太珍惜疼爱这个妹妹之故。反正,无形当中把人家何柔当自己宝贝妹妹的师鉴,现在是对于人家满腔的嫉妒之情无以言表。
总得来说,何柔这个心肝儿宝贝妹妹,实在是太聪明、太能干了!家里的那些活计,人家只需要跟着师鉴干一次、或是只要师鉴教一回,人家立马就精通的让其后的师鉴只能无语。
而随着人家学会的东西越来越多,师鉴也发现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他的何柔、他倒是显得越来越多余!家里再有什么活儿,人家何柔是后发而先至,在人家埋头的忙碌当中、站在一边的他竟然感觉根本就插不上手。
另外,用最短的时间熟悉了这个家、熟悉了这个家里的家务之后,渐渐的师鉴也是真成闲人的没事儿可干了!渐渐的都不跟着他的人家何柔,人家已经能自顾处理家里的事宜;偶尔的,在人家帮着他干什么当中,即使是没有他的示意、人家也能根据当前的情况而判定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他正干什么事情当中而即将需要什么时、即使是没有任何的意思表达,然而人家何柔都会立马先一声不响的把他的所需给他递来——或预备好的就等着他伸手去接。
然而……可是……如此聪明伶俐的一个她,这是不是反而反衬出师鉴干什么都不利索、他很笨?所以,师鉴其实也是心里有点郁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