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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言情行宫内。
姗姗袅袅的烟雾从皇后身前的黄金镂空香炉中慢慢升腾而出,将整个大殿都熏得如同仙境一般,烟雾缭绕。
偶尔微风拂动房间内的纱帘,带出几分朦胧之感。
皇后的心腹嬷嬷皱了皱眉,心想进来皇后娘娘求仙问道的心思是越来越重了,连她这个粗鄙奴仆都知道与其信这些虚无缥缈之事,倒不如脚踏实地的把眼前的困境处理了才是上策。
不过她劝过皇后许多次,非但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心如死灰的皇后更加变本加厉。如今京城沦陷,太子虽没有被叛军捉住,却也因为逃离而下落不明,如今是生死不知。
嬷嬷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刚听到这消息时几乎是晕了过去,这宫中如今风波接连不断,好几位主子不是晕就是死的,如今刚入秋,也当真是多事之秋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好过刚刚得了疾病暴毙的姚淑妃与小皇子。
对外是这么统一口径,然而在深宫中多年的老嬷嬷自然不会相信,但娘娘没有下令,她也不会去深究。在这宫里,好奇心只会害死人。
事关皇家辛密与皇帝本人的颜面,皇帝将当日的宫人除了他身边信任的王显以外全都赐死,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果了那个可怜孩子的性命,将事情飞快的压了下去,就连因为与姚淑妃关系恶劣而一贯对那边格外关注的皇后也没有听见什么风声。
嬷嬷快步走进殿内,冲着皇后见了个礼,低声说道:“娘娘,杜公公已经去传旨了。”
皇后的眉毛轻轻挑动了下,仍然像根枯木似的坐在上首,身形不动,良久才闭着眼睛幽幽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准备着吧。”
嬷嬷见大殿中烟熏火燎的样子,微微耸动了下鼻子,还是规劝道:“娘娘,据说这李夫人如今怀有身孕,您看这香炉……是不是应该撤了?”
这话不知踩中了皇后的哪根神经,她猛然睁眼,怒喝道:“撤掉?没听见当日大师说了,这香炉是为我儿祈福用的!如今为了一个臣妇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就要毁掉太子的救命稻草?!奶娘你是疯了不成?她的孩子若是因为这点子烟雾就没了,那也是那孩子与她没有母子的情份,与本宫何干?”
嬷嬷听见她唤出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对自己的称谓,心中一软,但想到自己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还是悄悄附在皇后耳边说道:“娘娘,老奴听说那李知府的夫人,就是当年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庄天师的师妹,那个心狠手辣的母夜叉!”
皇后先是惊怒:“皇上疯了不成?那庄铭是陇西王所举荐,如今陇西王谋反,太子生死不明说不定就有他掺合其中,怎地这样的人不处置了也就罢了,还往宫里宣?”
听到她这话,嬷嬷叹了口气,娘娘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大的长进,难怪一直被姚淑妃压在身下,唯一欣慰的,恐怕就是生了太子这个德行出众的好儿子吧。
她在心中想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此优秀的太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这天家夫妇两位的谁,竟是一点儿也不像。
“娘娘您仔细想想,事关江山社稷,皇上怎么可能将与谋逆之人相勾结的宣进行宫?就是那李知府,说不定也要受不小的牵连,免不了吃一顿挂落。可如今是怎样?李知府越来越得皇上的眼,圣眷正浓。这说明什么?那庄天师很可能并未参与谋逆之事啊!”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导道,“如今京中情势不明,咱们身在123言情府,与这当地的官员还是多作结交的好,今时不比往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娘娘也不是不懂。”
这一番话说得皇后戾气消散了不少,但还是咬牙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再京城,一个小小的知府进京述职,别说圣眷,就是连天颜都见不着,如今居然……”
嬷嬷一看她还有不甘,只得下了一剂猛药:“娘娘是否忘了,当初京中可是传言这庄天师的师妹与他自己的本事也是相差无几的,本身也是一位大师。既然庄天师很可能与谋逆无关,那么娘娘何不请他的师妹来相看一二,卜一卜太子的吉凶比什么都重要啊!”
皇后听到这里眼睛猛然一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神色有些激动起来,与刚才行尸走肉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猛的从榻上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在地上踱步,“还是嬷嬷说得有理,本宫居然忘记了,这庄天师的师妹当初可是能将人活活咒死的。有这般本事,想来简简单单的寻人也不在话下!”
说完冲身边伺候的其他宫人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些东西都收了去,可别惊扰了高人!”
嬷嬷连忙拉了拉她:“娘娘您可别光顾着这个忘记了皇上叮嘱要问的话。”
皇后不耐烦的理了理衣襟,却是听不进别的话了。天大地大,什么都没有她的儿子来得重要,是以不耐烦的应付了一句,“本宫省得。”
……
虽然这行宫早就在123言情府了,但宋三才还是第一次自己进来。李昭当初主持休整行宫本来就十分辛苦,她也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过去游玩添乱,更何况这种事情若是被人抓住了也是不小的罪名。
她虽然一路上都恭顺的低着头,却不断用眼睛的余光扫向四周,心中咂舌感叹。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行宫,便已经是花团锦簇、奇石怪林、巧夺天工了,却不知真正的后宫却是怎样的一番颜色。
走了许久,方才进了一个幽静的院落。
宋三才最初还觉得奇怪,皇后就算再不受宠好歹也是一国之母,为何住的地方会如此寒酸,看这样子与皇帝的居所也是远得不能再远了。
然而等她真的进入内殿行过大礼之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皇后十分热情的亲自将宋三才扶了起来,然后赐了座,“夫人身子不便,不必如此客气了。来人,赐座。”
这样的作派让已经准备好受一顿琢磨的宋三才有些受宠若惊。趁着这会功夫她仔细的看了一眼皇后,发现她面容枯槁,神色暗淡,衣着也甚是朴素,钗镮配饰也几乎全无,完全没有她想象中母仪天下的那种气势。
她刚一坐下,便听见皇后热情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李夫人与庄天师一般,都是陇西人士?”
宋三才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皇后问话这么开门见山的?讲话的艺术在哪里?难道来者不善?但看这样子不像啊……完全不知道皇后在闹哪一出的宋三才有点懵。
“回禀皇后娘娘,臣妇与师兄虽然师从同门,但祖籍并不相同,臣妇是安陆人士。”她恭谨的答道。
当初张以炯为她和李昭造好了安陆的户籍中可是明确的写着,她就是在安陆出生的。
皇后又急急忙忙的问道:“敢问李夫人与庄天师师从何处?”
阅人无数的宋三才这回看出来了,看样子这皇后娘娘应该是有求于她啊!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绷紧的身子就放松了大半——没有性命之虞便好。至于皇后所问之事,就要看她说话的艺术了。
如今因为闹矛盾的关系没有和李大人事先狼狈为奸,她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对他有利,只怕得谨言慎行了。干她们这行说话的最高艺术,便是你说了一大堆当时让人觉得好有道理,然而对方事后回想起来却发现,咦?这家伙刚才说了啥?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快就忘记了?真是老了……
这种事情宋半仙以前干得挺多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满嘴跑火车:“臣妇是幼时与家中走失,幸得师傅收留,他老人家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然而在拜师之时,臣妇必须立下毒誓,不得向第三人吐露师门所在。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一听也没觉得不妥,高人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怪癖,更何况她想知道的本来也不是这个,只不过是拉关系的寒暄罢了。于是话锋一转,“本宫听闻李夫人与庄天师一般,均是有大本事的人,想来在这玄术一途也是颇有造诣?”
宋三才老实答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总的来说臣妇的本事自然是比不过师兄的。只不过师兄精通于风水堪舆之术,而臣妇则对面相一途造诣更深罢了。”
皇后一听这话眼睛一亮,也不管一旁的嬷嬷有些皲裂的表情,身子微微向前,开口问道:“不知李夫人能否从人的面相上看出她的亲人是否平安?”
宋三才点点头,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含糊:“自然是可以的。”
这种事情,只要是个稍微有点本事的相师都能看出来,她要是在这种事情上糊弄皇后岂不是傻么?
更何况刚才那一眼她心中已然大致有谱,与其什么都不说,倒不如买个好让皇后欠自己一个人情,起码博个好印象,日后若真有什么事情,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皇后果然喜不自胜,声音都有些哽咽:“是这样的,自从京城沦陷,本宫唯一的孩儿便下落不明。圣上如今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去寻太子,即使派了人也都是些不尽心的无能之辈。本宫是实在没办法了,听闻夫人有大能,特请您前来帮忙相看一二,看看太子是否安好。同是母亲,还请李夫人体谅本宫的一片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