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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朝阳眉毛一挑,心中哂笑,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着众人的面就敢这么不管不顾的问他这样忌讳莫深的话,难不成真的以为他不会治罪于他么?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他的手一抬,兵士便停下了脚步。
“夏明辰……”
殷朝阳看着他,眼中的那点冷然让夏明辰看得清楚。
他缓声道:“谢大人的死,并非本将所为,你要怨要怪,也该找总兵汪大人,本将知道你与谢大人是舅甥,心中担忧谢大人,可你要明白一件事,即便你再担忧,也不能将这样的事扣在本将的脑袋上,这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本将也不会承认。”
夏明辰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虽早知道官场险恶,但却在听见一向被人尊敬的殷将军这般推卸责任时,还是猝不及防的惊了一惊。
随后,那股压也压不住的怒气不停上涌,他冷冷的盯着殷朝阳,心中暗暗盘算,与其这样被压制,倒不如冲出去,即便找不到大舅,也好过在这里受这样的气!
他双手用力一甩,立即摆脱了两个反剪住他胳膊的兵士。
“殷将军,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说……”他大步向前,双目中燃起的怒火,像是要将殷朝阳烧成灰烬一般:“那一日谢巡抚在海上巡海,我们明明就潜伏在不远的渔船上,可殷将军那一日为何要撤离?那几日倭人明明酝酿着大动作的,殷将军收到的战报也是如此,为何会临时决定撤防?莫不是因为殷将军有意要用谢巡抚为诱饵,去试探倭人的举动,如今谢巡抚遇难,殷将军又是这般冷漠以对,很让人不去猜测其中的缘由。”
殷朝阳被他这番抢白惊的脸色一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般话来!
“大胆!”殷朝阳冷冷的看着夏明辰,脸上的冷厉几乎要将人冻伤,“黄口小儿不分是非!来人,将他的军服除下,打四十军棍!”
除下军服,便是要弃之不用,打四十军棍,则是惩戒他的冒犯。
夏明辰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一把就将上前来压人的兵士掀翻在地。
殷朝阳大怒:“还敢反抗本将,看来你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以为本将不敢将你打杀在这里了!”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向来不懂得心慈手软,更见不得下属忤逆,当下便要下令将他打杀了。
就在此时,多日不问政务的郑容出现了,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慢悠悠的道:“殷将军这般暴躁,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殷朝阳看了一眼郑容,神情略带了些讥诮,一个小小的夏明辰就能惊动了郑容,看来他还是太大看郑容了。
夏明辰上前一步,喊了声:“大人!”
郑容伸手就给了夏明辰一棍,“你这个混球,活得腻歪了,敢对殷将军这般无礼,还不赶紧赔礼道歉!简直是浆糊糊住了脑子,你这不知深浅的混账东西!”
夏明辰被那一棍敲得额头剧痛,心中明白郑容这是要替他解围,他看了眼门外,毫无意外的看见萧沛跟简安礼两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半点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他连忙低下头来,声若蚊蝇的道:“是属下无礼,殷将军莫要见怪。”
夏明辰是神机营的人,是郑容的手下,而郑容则是遵从的皇帝的吩咐,在福建组建了水师,所以郑容跟殷朝阳虽然表面上看是殷朝阳权利大一些,实际上两人旗鼓相当,所以这个台阶必须给了殷朝阳,这样郑容才好带走夏明辰三人。
郑容咧嘴一笑,有几分不羁:“这小子目无尊长,我这就带回去好好教训!”
一边说,一边就要将夏明辰带走,被殷朝阳长臂一挡,拦了下来。
“且慢!”他抬头看了眼笑得人畜无害的郑容,脸色阴沉,“郑大人把我这里当成集市了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郑容顿了顿,神色莫名的看着殷朝阳:“难不成殷将军还要留我吃晚饭?这不太好吧,谢大人生死未卜,我等总要尽些绵薄之力,以免圣上责问起来,你我脱不了干系啊,殷将军你说对吧!”
谁要留你吃饭!
殷朝阳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郑容几日窝着不见,一出来就是找他的晦气,这般隐晦的提醒自己谢砇宁出的事与他关系密切,难不成他扣着不放夏明辰,他郑容就敢在这里对自己下手不成?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眼睛一眯,手缓缓抬起,外头树立的兵士立即有条不紊的将郑容几人围了起来。
“既然郑大人如此关心谢大人的安危,倒不如我送郑大人一程,好让郑大人提早寻找到谢大人。”殷朝阳缓缓的道,看着郑容的眼睛里充满了讥诮。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硬要闯!
郑容看着那两排兵士,一脸的惊惧:“哎呀,殷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是想要杀了我么?难不成被这混小子说对了,真的是你将谢大人弃之不顾的?这可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圣上知道之后会如何?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圣上追查下来,你要如何将这事圆过去?”
郑容像是急不可耐的吱哇乱叫了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先前在云浮城时的沉稳。
殷朝阳皱了皱眉,郑容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是不可能会爬到神机营提督的位置上,可现在的郑容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不但沉不住气,更是让他有一种,郑容是个跳梁小丑的感觉。
这不应该!
殷朝阳沉下眸子来,盯着郑容,“郑大人这话是在诬陷本将了,今日若不将话说清楚,便是闹到圣上那里,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实际上打这种口水仗一点儿意思也没有,郑容很不耐烦,看着殷朝阳围了他,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他一下,却只敢在背后捅刀子,真的是让人十分的轻视。
他冷哼一声,原本脸上带着的三分笑容也冷寂了下来:“殷朝阳,是不是诬陷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的很,这事儿即便是到了圣上那里,我也不会包庇你!”
更不要想着能够将福建水师一口吞下肚去了,有他郑容在的一天,就绝不允许殷朝阳这样暗地里捅刀子的将领霸占了福建这样的地方,来行自个儿的那点子小心思。
殷朝阳让兵士围住郑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来对待郑容。
若说将人关起来,他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毕竟福建的水师是由郑容组建起来的,虽说行军打仗的权利在他这里,可除非是倭人来袭,否则他手中的这点子权利甚至调动不齐一半的人马。可若是就这么将人放开,也未免太可惜了些。
这样僵持着,汪励匆匆赶到。
他收到信儿的时候,整个人头都大了,先是谢砇宁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事情,就将他弄的一个头两个大了,如今这两个人又对上了,这真是,不知今年哪路的菩萨没有拜好,竟然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谢砇宁出了事,他就已经没法对三王爷交代了,若是再让夏明辰损在这里,只怕三王爷那么个有仇必报的性子,秋后算账也要清算到自个儿的头上来。
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过来,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我说你们二位,这到底是又怎么着了,谢大人的事儿还忙的乱糟糟的,你们还在这里内讧,赶明儿倭人打过来了,我看咱们福建也不用守着了,直接开了城门让倭人进来得了,还打什么仗,抗什么倭啊!”
汪励自暴自弃的往那一戳,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破罐破摔,让人听了就火冒三丈。
殷朝阳因为汪励不是跟自己一道的,虽然忌讳他,但却不如对谢砇宁忌讳的多,所以对着汪励的时候,他显然是没有太多好气的。
“汪总兵,谢大人如今下落不明,你不忙着派人寻找,来我这里做什么?即便是倭人打过来了,要如何行军打仗,也不是你该忧心的事情!”
这句话就有些打人的脸了,福建总兵管的可是福建一个省的兵马,是福建水师组建之前就一直执掌着一个省份的安危的,如今被殷朝阳一说,反倒让汪励从一个管辖着兵马大权的将领变成了一个打杂的,这也未免太侮辱人了!
汪励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看着殷朝阳,冷冷一笑:“殷朝阳,我尊称你一句将军可完全是看得起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他说完,便怒斥着围住郑容的兵士:“吃着皇粮便是让你们窝里反的?还不赶紧给老子滚!”
兵士都是殷朝阳身边的近卫,此时一脸犹豫的看着殷朝阳,虽说没有移动脚步,却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了困惑之意,想必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要将郑容围住吧。
作战讲究一鼓作气,此时即便是殷朝阳想要将郑容软禁起来,也错失良机了。
他面色不善的挥了挥手,兵士们一哄而散。
殷朝阳不甘于被汪励占了上风,冷冷道:“我会将这里的事情如实报给圣上的,郑大人、汪总兵,你们莫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