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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衣端着香酥鸡回来的时候,楚少渊正在房里将守二门的梅兰叫到跟前来问话。
才刚进门,婵衣就听见他动怒的声音。
“……你便是如此值守的?连个外人都能放进来,王妃的安危如何能交给你?行了,不必哭了,我不处置你,等王妃回来了,她自会安排你的去处!还哭?我可不是王妃,不会对你们这些贱人心软!还跪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滚?等着爷亲自送你出去呢?”
梅兰满脸涕泪的捂着脸从屋子里跑出来,在见到婵衣时,草草的行了礼,便跑了下去。
婵衣疑惑的看了楚少渊一眼,发觉他面儿上的怒火是真真切切的,许久没有见他这样动怒过了,这一次不知又是什么缘故。
眼神示意锦屏将托盘放下,她遣退了一屋子的下人。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恼了?”婵衣走到他身旁,手指碰触到他的脸颊,脸上有几分凉意,带着沐浴过后的一丝清香,顺着脸颊往上,轻轻的按了按他的额头,“不怕头疼么?发这么大的火,还吃得下饭么?总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楚少渊侧身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低声道:“晚晚,我总怕一转身就看不见你了,日夜防着,可心里总是觉得不妥。”
婵衣静静地看着他,这副脆弱又郁结的模样,在她记忆深处似曾相识,细细想来,大约是前一世,他跟她闹得最凶的那阵子吧……他总有借口能见到她,每一次相见,他总爱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像是错过了这一眼便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手指慢慢穿过他垂下来的头发,缓缓轻抚,将他那头半干的长发用手指梳顺,她笑道:“又发什么颠,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况且,你不是说要吃香酥鸡么?怎么,这会子香酥鸡也勾不起你的胃口了?还是想吃些别的?今天大厨房买了些黄鱼,养在了水缸里,倒是新鲜的很,不然我煮鱼汤给你吃,可好?”
楚少渊心疼她,不肯再让她下厨,忙制止道:“大晚上的,做那么多吃食哪里吃的完?你若是想吃,明日且吩咐了大厨房做与你吃,今晚上就凑合凑合吧。”
楚少渊的性子在外人眼里说不上多好,但对她却总是万里挑一、小心忍耐,她虽柔韧,却始终不及他坚定,每每想来总多有愧色,有些事他不说,她也不必多问,到最后他总会告诉她。
“这几日渐渐冷了,总不能与夏天比较,饭食凉了就不好吃了。”
摆了著,将晚膳布好,婵衣瞧着楚少渊吃的香,忽的想到前一世她跟简安杰饭量都小,摆一桌子菜肴,大多是吃几口便撤下了,哪像是与楚少渊吃饭这般的生动,无论做了什么吃食给他,他都吃的开心,极少挑剔,连带着她都不知不觉多吃了几口。
楚少渊大口扒饭,因思索着先前马未岚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发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才心中一跳,问道:“晚晚看着我,是哪里不妥么?”
婵衣摇头:“总觉得这样看着你,好像自己也有胃口了,难怪母亲以前总说,能有个陪着吃饭的人是真的好。”
“母亲什么时候说的?”楚少渊在夏家长大,虽然不时常去谢氏跟前请安,但只要有婵衣的地方,他则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与她在一起。
婵衣笑容莫测,那是前一世母亲病危前的那段时间里,与她说过的一些话,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母亲是在怨恨父亲不常陪母亲吃饭,到后来知道了母亲亡故的原因后,她才知道母亲这句话里的意思。
“想来母亲感慨的是不常有人陪着她一同吃饭吧……”心不在焉的说着话,婵衣再想到前世,已经不再是满心满眼的恼恨跟怨怼,或许烦心的人不在眼前,一切便都瞧着顺眼了几分吧。
用罢晚膳,婵衣将楚少渊按在杌凳上,拿了篦子给他梳头,却是边梳,边忍不住数落他:
“这样漂亮的头发,生生被你养成了一头的杂草,以前还知道拿我做的香胰子洗头,现在反倒是什么桑白皮木槿叶做的膏子都往头上抹,也不知爱护,现在年轻不知所谓,看你老了以后变成定安侯那般,连冠都梳不起的糟老头子了,到时候可别跟我哭诉!好了,你瞧现在是不是顺多了!若是按照你那般,只怕还不到而立之年,头发就要稀疏了。”
定安侯是云浮城中活得比较久的老侯爷,如今已经有七十岁高龄了,他倒是一身的仙风道骨,就是头发有些稀少,金冠也好羽冠也罢,都是戴不了的,只能成日戴着道冠,倒活像一个道士,所以又有人私底下称定安候为“谢侯爷”,意为谢顶之意。
楚少渊听她嚷着自己,心中满满的柔情,两个人就像是携手过了半辈子的夫妻,平淡又浓情。
凑过去,闻着婵衣身上淡淡的梅子酒味道,他忽的觉得有些失策,到底是没耐着性子将人多劝几杯,现在她眼里一片清明,连脸颊都没有半分晕红,即便他心里有再多的念头主意,在她那双澄澈的眸子看过来时,也早都偃旗息鼓了。
嘴里嘟囔出一句:“晚晚身上的味儿真好闻……”却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失仪。
果然,婵衣好笑的点他额头:“怎么跟个小狗儿似得了,都是些寻常香料,放箱笼里防虫的,回头也给你衣衫上熏一熏。”
楚少渊扁了扁嘴,这人怎么能压根儿察觉不到自己心思呢?
抬起一双漂亮眼瞳,他揽过婵衣,“谁要衣裳香喷喷的?又不是女人!晚晚,你瞧天色也不早了,快去沐浴就寝吧。”
婵衣被他推搡到净房,刚想说昨日才沐浴过,今日就不用了,拒绝之意还没出口,他就伸手褪她衣裳。
“你等等,”婵衣将衣裳拢住,狐疑的挑眉看他,“意舒,你该不会……”
楚少渊手上的动作在对上她那双怀疑的眸子时,面上止不住发烫,又有些破罐破摔的心理,索性直言道:“我在外头奔波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事情都办好,难道晚晚不该给些奖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