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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别求她,她待您这样不好,又磋磨父亲,您甭……”
“你们都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朱老夫人眼睛凌厉的眯起来,满是痛心疾首的看着朱瑿,“我将你含辛茹苦的养育成人,又给你安排打点好了一切,你便是这样回报我这个祖母的?”
朱老夫人这么说,已经是在挟恩图报了,作为祖母,朱老夫人说的这些话,让周氏惊异极了,她实在不好当面儿反驳朱老夫人,毕竟无论是谁,夹在这样的事情里头都会有些尴尬,她急急的收起自个儿的情绪,忙告辞道:“既然表舅母家里有事,我便告辞了。”
朱老夫人看都没看周氏一眼,这会儿她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朱瑿母女的身上,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敷衍了过去。
谢霜云看着十分的窝火,母亲过来,没有人来迎也就罢了,连送母亲出去的长辈都没有,朱大太太更是护着朱瑿,只知道嘴里表达歉意,实际上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她气鼓鼓的转身送周氏出去,周氏在路上一路走一路叮嘱她:“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别摆脸子,我瞧着朱老夫人这几日情绪不太对劲,你小心别撞上去,还有一点便是你与朱瑿这个王妃的相处,你记住无论是朱瑿跟四皇子如何,都与你还有璧哥儿无关,现在你公爹没了,璧哥儿必然是要丁忧的,他丁忧是回族里还是在云浮城,都由着璧哥儿自个儿拿主意,你别过多掺和,省得往后他怨你。”
“可是,母亲,我实在不想跟着他们回清河县,您也看见了,朱老夫人性情大变,连您都敢不理睬,更别说是我了,我不过是个小辈,若是日日要到她面前晨昏定省,我得多煎熬……”
“住口!”周氏听着女儿的话,忍不住四下里张望,确定没有人听了,才一字一顿的道,“朱老夫人一把年纪了突然丧偶,心性不稳是正常的,你莫要因此做借口,你需要知道一点,你在朱家是媳妇,做人家媳妇就要任劳任怨,不能有半点抱怨,如今朱老夫人都能跟朱瑿这个王妃杠上,便说明如今连朱瑿这个王妃在她眼里都没有那么要紧了,你不收敛着些,当心自个儿日子不好过!”
周氏话里话外都是对谢霜云的担忧,她一想到女儿往后的日子会过得十分艰辛,这心里头就七上八下的堵得慌。
谢霜云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难得乖顺的没有反驳周氏,将周氏送出垂花门之后,她在垂花门上站了一会儿,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这些事儿,这才慢吞吞的往回走去。
只不过她还没有走回去,朱瑿便迎面跑了出来,满脸的泪痕一身的委屈之意,谢霜云刚要开口问询几句,朱瑿便擦着她的肩膀跑开了,看的谢霜云一脸的疑虑。
“瑿姐儿,你且等会儿!”朱大太太在后头紧紧跟着追赶着,生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寻短见,她也没有料到最后老夫人竟然会说出来那样的话,这让她第一次做儿媳妇做到了心惊胆战的地步。
谢霜云看得一脸莫名,只知道朱瑿跟朱老夫人定然是大闹了一场,不然不会这个模样的跑出来,而朱大太太也不会那样心焦。
快步走回去,谢霜云抬眼就看见几个下人将朱瑜的尸身正往那口薄棺材里头收敛,朱璧跟不知何时来的朱璗跪在棺材跟前,她忙走到朱璧身边,跪好。
朱璧的手压在膝上,一点点的用力按着,像是极力在忍耐些什么。
谢霜云看见了,忍不住将手伸出去,拿了宽松的衣袖遮掩住盖着朱璧的手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朱璧略微有些发颤的手,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朱璧这么一副沮丧又隐含着愤怒的样子,谢霜云断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而朱瑿这头刚跑到垂花门,便被朱大太太追到了,她一把将朱瑿拽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瑿姐儿……你……跟娘来……娘有话吩咐……你……”她一边儿不住的喘着气一边儿将朱瑿往小亭子里头拽,力气之大,让朱瑿半点儿挣脱不了。
“娘,您别劝,我已经决定了,既然祖母有这么个心思,我便成全了她!”
“你这傻子!”朱大太太使劲将朱瑿往小亭子里头拖,用力喘了几口气,让身边下人都守在外头,这才转过脸来对朱瑿道,“那是你的夫君,那是你的家,凭什么要让她做主?她说纳侧妃便纳侧妃?即便是太后娘娘,淑妃娘娘都没有这么过,侧妃也好妾室也罢,都要四皇子自个儿乐意,也要你乐意,你不喜欢的女子任凭谁说什么也不行,你记住娘的这句话,往后不论是谁想要给你做这个主,他们都没有这个资格,你甭听你祖母在这儿胡咧咧……”
“娘!”朱瑿一脸沮丧跟忧郁,她悲伤极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祖母,会是那样的一副面孔,那样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的神情,她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祖母她,我以前便觉得祖母太偏向两位兄长,没想到竟然偏心到了这个地步,娘,我不想当这个王妃了,我想跟四皇子和离,我不想,我……娘!我过的好苦啊!”
朱瑿一想到先前的那些日子,眼泪便忍不住簌簌而下,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退缩会有这样艰辛的一天,她以前想过的那些日子,离她越来越远,即便是闺阁当中度过的那些岁月,她也都已经像是在看前一辈子的事情一般,她有时候都觉得她老了,看着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心中生出一种沧桑感。
朱大太太听着女儿这样凄厉的哭声,一颗心都要碎了化了,她忙搂住朱瑿的身子,像是小时候那般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
“莫要哭了,瑿姐儿乖,娘知道你心里头苦,娘这些年又何尝过的容易?但你记住你父亲的话,你跟四皇子在你父亲埋葬之后便立即回江南去,不论四皇子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一定要劝住他让他与你一道去江南,这样你们的性命才会无忧,记住你父亲的话,还有侧妃的事儿,你不要怕,娘会安排好的,娘会让老夫人打消这个念头的!”
朱大太太一脸的坚毅之色,让朱瑿心中绷着的一根弦蓦地松下来,不住的点着头。
……
“朱瑜死了?”楚少渊正在工部将夏明彻去湖广的事儿提上议程,刚有些眉目了,便听见这么个消息,他忍不住挑了挑眉,“真是,便宜朱家了!”
赵光耀笑了笑,“谁说不是呢,朱瑜这一死,死的可真是……将一盘死棋生生的做活了!”
“只怕朱老夫人不这么想,”刚从外头进来的夏明彻,这会儿刚从朱家奔丧回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惫色,“朱老夫人跟四皇子妃的争执,不知王爷可有所耳闻?”
这件事儿,楚少渊表示他还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为了什么棺材的事儿,但人死为大,不管放在什么木头里头都是死了,即便是放到价值千金的木头里,人也活不过来。
“据说朱老夫人不肯让朱大老爷用金丝楠木,所以两人才会有所争执,不过四皇子妃那样面人儿一样的性子,居然也能跟朱老夫人闹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吃惊。”
这些都是夏明彻去奔丧的时候,听谢霜云说起来的,谢霜云这会儿在朱家过的也不如意,之前因为母亲周氏提了那么一嘴,朱老夫人看着谢霜云就哪儿都不对,那个样子生像是娶谢霜云回来做孙媳妇是一件错事一样,将谢霜云逼得泪眼汪汪,尤其是见到自个儿家亲人时,那种委屈感就铺天盖地的再也遮掩不住。
夏明彻宽慰了谢霜云好一会儿,才将人安抚好了,他去灵堂上香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朱老夫人,发觉朱老夫人脸上没有半点波动,一点儿也不像是死了儿子的样子,这就让他尤为惊奇了。
楚少渊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那毕竟是她父亲,若是你自个儿的父亲遭人这样对待,估计你也不会这样轻易就将这事儿圆过去,都好理解,只是一点,朱老夫人心里头定然是有别的事情窝着的,否则不会滴朱瑿发火,朱家向来是以四皇子马首是瞻的,如今朱璧跟朱璗都无可能会在仕途上头再进一步,朱老夫人势必会心焦上火,这会儿定然是上下走动着。”
其实只要将朱老夫人的一举一动盯紧了,就能知道朱家往后会如何。
“只是,若是朱老夫人去求了皇太后,让皇上下了夺情的旨意,朱家即便是没有了朱瑜这么个侯爷,只怕也不要紧。”赵光耀看的很远,他摸着下巴,想了又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朱家可是皇上的外家,皇上这些年都没有用朱家,想必对朱家也有一份亏欠在里头。”
当初外戚不是宁国公就是安北侯,如今皇上的外家才得了一个文昌侯,这个侯爵落到了朱璗的身上,那么朱璗必然也会领一个什么差事,虽然朱璗如今是驸马,但他这个驸马当的脸上无光,头顶一片绿油油的,皇上便是再觉得皇室尊严贵重,心里头也是会含着些对朱璗的歉意。
而这份歉意最后会不会表现在朱璗的仕途上,谁也说不准。
“夺情?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夺什么情?朱璧也是,工部少了朱璧难道就转不动了?他们若是敢让父王下夺情的旨意,那他们就是在找死!”
楚少渊眸子里头寒光乍然盛开,看的几人身上一冷。
朱家若是就这么退下去,往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翻盘,但若是不甘心要一直闹腾,楚少渊有的是法子料理他们一家子。
“说不定朱老夫人还真能做出来,”夏明彻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刚从朱家出来的时候,听说朱老夫人递了牌子进宫去了。”
楚少渊笑了:“想必朱太后定然又要伤春悲秋一阵子了。”
……
朱太后这会儿正跟朱老夫人一道儿擦着眼泪,她想不明白怎么朱家短短的几日之内,就能出来这样多的乱子,自个儿兄长分明身子硬朗,更别提侄儿还是那样的康健了。
“那孩子是悲伤过度了,府里头的人也不看着些么?纵然是不如膝下的两个哥儿那么机灵,但也是一条性命呐!”
朱太后向来对自己这个侄儿不太了解,她无非是听朱老夫人跟朱老太爷的说辞,也知道先前的一些事情,所以她对朱瑜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朱老太爷那么厌恶,她是朱家女,她对朱家有一份责任,她自然是希望朱家以后越来越昌盛的,只是这会儿朱瑜一死,朱家几个孩子的前程可就有些危险了。
“不提他,他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心事重,我这个母亲都没办法,更别说是别人了,我现在发愁的是两个哥儿的前程,太后娘娘也知道,两个哥儿原本就不容易,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一般了,我想求娘娘一个恩典……”
“嫂子不说哀家也知道,”朱太后打断了朱老夫人的话,声音发沉,“只是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即便是哀家心里头再不舍,也是没法子的,你还不知道,皇帝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立即便让人去拟旨了,估摸着这会儿传旨太监应当是到了朱家。”
朱老夫人一听,脸色大变:“敢问太后娘娘,是什么样的旨意?”
朱太后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眼睛盯着朱老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皇帝说朱家这几年有些太不顺了,便让璗哥儿承袭了爵位,然后又赐了良田千顷,就在清河县内,省得几个哥儿回清河之后生活上头入不敷出,皇帝还说,往后除服之后,会安排给两个哥儿好差事的,嫂子就放宽心吧。”
朱太后这番话,让朱老夫人惊讶的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