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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杨笑笑和朱常一起望向张大嘴巴的牛小花。
“小花见过艾儿姐姐！”少女从杨笑笑身边跳起，欢快地扑向黑衣女子。
牛小花呼出一口气与兄弟和妹妹对视一眼，四个人不由微笑起来。
小白起身静静看着少女小花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和来人咬着耳朵，不时听到一两句“剿匪”、“妖怪”、“神仙”什么的。
不消片刻，黑衣女子走到小白屈身行礼：“民女玉艾儿拜谢四位上仙前来……除暴安良。”
悦耳动听的声音让小白一瞬间怀念起了母亲，转念想起面前这个女人是个“匪”。
小白气极而笑“民女？你不是这贼窝的寨主吗？你说这话是欺我们不杀女人吗？”
“区区一个二重中期，哥哥不必和她废话。”朱常宽厚的身影一步步逼近体态柔美的玉艾儿。
玉艾儿抬起头，右手轻抚右耳缓缓解开面纱，随着慢慢解开的面纱，一副美艳的容颜一点点呈现在四人面前。杨笑笑看着不由摸摸自己的脸。
然而当面纱完全揭下来的时候，朱常也不由停下了脚步。
玉艾儿左脸上两道凸起的刀疤仿佛一件绝美的玉器碎裂后又随意弥补的痕迹。
“这……”小白确实被面前这个女人给惊到了，至美与至丑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小女子只想知道上仙剿灭贼人之后，山上的苦命人如何处置？若能妥善安置，小女子万死不辞。”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玉艾儿缓缓跪下然后戴好面纱。
少女小花也扑了过来，“你们不能杀飞儿姐姐，她是好人。”
小白这时候突然开始对面前这个女人感兴趣起来。他努力克制心中的戾气，转头和弟弟妹妹对视一眼。
妹妹上前搀住小白左臂，朱常合起扇子犹豫着，男·小花拍拍弟弟的肩膀轻声道：“该杀的杀干净，别忘了唐叔叔的交待。”
朱常重新打开扇子，理字在小白眼前摇了起来。
小白回头看了等待裁决的玉艾儿一息，“抬起头来。”
小白努力瞪大眼睛逼视着玉艾儿黑纱上方明亮的双眼，一息……两息……三息……足足看了十息。
玉艾儿的眼神由最初的坚定无畏渐渐变得疑惑起来。
弟弟妹妹也好奇围拢过来看着两人对视。
小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牛伯伯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只要紧紧逼视，对方的想法无从隐藏，为什么没有用呢？是因为自己太年轻吗？不，肯定不是！那就是因为她太……老……了？
“你……多大了？”小白艰难地想维持高人的形象，然而眨个不停的眼睛让他徒劳无功。
“小女子三十六，”玉艾儿一脸的纳闷，但还是认真回答着，“二十年前被掳上山寨做压寨夫人，经历三任寨主，现在接任了寨主。”
小白奇怪起来伸手摸着下巴，也不老啊……
男·小花和笑笑脸上露出了同情，而朱常却面色几变，嘴里嘟囔着“又一个小青婆婆。”
小白细思极恐，看到妹妹露出虎牙狠狠地瞪着朱常。
小白定定神，重新把视线转回皱着眉头满目疑惑的玉艾儿和少女小花，一息……十息。
小白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了，也狠狠瞪了朱常一眼，然后对着玉艾儿冷冷道：“起来，带路，我们自己会分辨。”
玉艾儿起身拉住少女小花，“小花我先送你去你父亲那，现在天色晚了，明早再派人送你下山。”
少女小花应下然后回头畏惧地望了一眼小白四人。
牛小花摸着光头走在最前面，看到少女小花回头露出憨厚的笑容，少女小花立刻转回头抓紧艾儿的手臂。
朱常摇着扇子晃过去，超过小白的时候，嘟囔一句：“恶就是恶。”
小白低头看着妹妹：“你能自己走么？”
杨笑笑紧紧抓着哥哥左臂不放手，抬起头来眨巴着杏眼看着哥哥。
小白无奈只好拖着妹妹走在最后面。
几人慢慢在昏暗的光线下向着山顶走着，不一会山顶陆陆续续燃起了一支支火把，一个石头城寨的轮廓慢慢在泛白的夜空下呈现出来，几圈两丈多高的丑陋的石头外墙围着十几里方圆山顶，小白远远看过去这城寨就像一条垂死的毒蛇盘踞在山顶。
过了一会玉艾儿带着众人径直穿过寨门，守门的匪徒看向寨主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尊敬，只有一丝嘲弄夹着一丝畏惧。玉飞儿和守卫互不理睬就这样擦身而过。
摇曳的火光拉长了众人的身影，杨笑笑松开了哥哥的手臂，露出了虎牙，刚刚扭腰就被小白扯了回来，玉艾儿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对杨笑笑笑了一下，然后没有人出声，继续向前走着。
拐了几个路口，大家来到一个阴暗路口，前方隐约可以看到一排地矮的棚屋，少女小花的身影慢慢没入黑暗中。
玉艾儿转身走了过来，直接无视了三个少男，走到杨笑笑面前施礼，小白耳边轻轻响起动听的声音，“谢谢妹妹。那些人从来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女人，我不论如何上位，都撕不去出卖自己的印记。”玉艾儿发出自嘲的笑声，带着一丝……悲凉。
“可惜他们没有人是我的对手！这里有一万两千多人，二当家和三当家各带三千人，都是纯粹的战力，剩下的都是我的人，不过能称之为战力的不足两千，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艾儿求你们！”玉艾儿语气突然坚定起来，说完直接对着杨笑笑跪了下来。
杨笑笑连忙上前搀扶，嘴里说着“好……”却被小白拉到了一旁。
小白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女人，玉艾儿抬起头直视着小白。
天完全黑了，一阵风拂过小白的脸庞吹响不远处的竹丛，小白眨了下眼，彻底放弃了从眼神中看出东西的奢望。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们？”
“是的，我是在利用你们，但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小白望着眼神坚定而语气急促的玉艾儿，忽然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些东西没有人教过自己，长辈们只说过人心难测，可是没说过该怎么测——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棚屋亮起一大片火光，响起一阵喧哗声，一大群影影绰绰的身影打着灯笼举着火把向小白这边淹了过来。
玉艾儿匆忙起身，抬头挺胸走到了小白四人的前方。
小白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她的影子在火光下摇曳着，慢慢遮住了小白。
“寨主”、“寨主来了”、“寨主进去坐坐吗？”
一群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人们带着一片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弟弟妹妹们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小白和玉艾儿不为所动，小白在沉思，而玉艾儿则是自然而热情地和这群人打着招呼。
一个骨骼粗大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谢谢寨主送小花过来。”然后转身对着人群“既然寨主有客人，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说完就自顾开始驱散人群。
人潮来得很快，去的很快，仿佛一波打过冰山的水浪。
小白又动摇了一分，又融化了一丝，也许这个女人可以演戏，但这些人真切的眼神、孱弱的身躯和那扑鼻而来的味道是做不了假的。
沉默中，黑暗重新笼罩了五人，四周只剩下竹丛沙沙作响。
玉艾儿转了个方向走去，小白四人默默跟在身后。
五人来到一个石洞里，石洞里的一波波守卫对着玉艾儿依然没有尊敬的样子，也没有嘲弄和畏惧，只有讨好的谄笑。
石洞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石门，玉艾儿自顾掏出三把钥匙打开石门进去，然后示意小白四人跟着进来。
小白四人走进二十丈见方的石窟里，接着墙壁上火把的光芒看到一个个大箱子整齐摆放在地面上。嘎嘎声中玉艾儿关上了石门。
“这里是山寨的宝库，我为了避嫌，外面没有我的人，不过另外的人都被我收买了，所以你们可以放心。”玉艾儿边说边走，打开一个个箱子，耀眼的光辉映照着小白四人。
“哼~这算什么？收买吗？”朱常把道理扇攥在手里发出一声嗤笑。
“你们既然是神仙，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俗物，不过你们应该都有法宝把这些收起来吧？”玉艾儿自然的问道。
“我们清理了那些恶人，你可以把这些分给刚才那些人啊！”杨笑笑也有些恼怒起来。
玉艾儿突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小白四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声音很动听，可是小白听得很刺耳。
“你们神仙行走凡间也是需要钱财的，收下吧。”玉艾儿笑完语气变得萧索。
“钱财是什么？不过是一些可以让生活好过一些的东西罢了，钱财可以让人多一些机会，多一些选择的机会，多一些生存下去的机会，有时候确实挺重要的。但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这些东西只会害人。”玉艾儿捏着手里的钥匙坐在地上，“我替那些人谢谢你们的善意，可是把这些分给他们，只会毁了他们……这世道……这些东西害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不要再让这些东西继续害人了。”
小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继续和弟弟妹妹沉默着。
“这钥匙是我和二当家三当家一人一把，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个师傅多做了两把给我，那个师傅做完这个机关就死去了，他是小花的伯父，她父亲的亲哥哥。”端详着手中钥匙的玉艾儿眼角流下了两滴泪水。
“我想把这些苦命人送去玉家庄，在那里他们可以安定地生活下来，我也想回去看看。”玉艾儿抬起头，泪眼朦胧的双眼望着小白，“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你们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安置他们，求你们配合我两天，等三当家回来我把他们集合起来去打玉家庄，到时候即方便把那些苦命人带过去也可以把恶人都集中起来，艾儿求你们了。”
小白和弟弟妹妹们交换了眼神，四人相继点头。
小白看着玉艾儿道：“那个三当家不需要等了，他们下山的人已经回不来了。不过应该没有你说的三千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恨意这么强烈。”玉艾儿低头沉思起来，“那就后天去玉家庄。”
朱常面色冷硬：“为什么不明天？”
玉艾儿又一次露出看傻子的眼神：“召集人手准备食物和装备是需要时间的！”
恼羞成怒·朱常刚抽出扇子就被杨笑笑拦下。
小白把面前的一堆箱子收进九转五源佩，然后示意弟弟妹妹们把其他的也都收了。
“我们今晚在这里？”
“他们知道我带人回来了，直接去山顶见见也好。你们可以教训他们，但别杀人。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不要再生枝节。”玉艾儿起身去开门。
离开山洞走了一段路，前面带路玉艾儿突然问道：“各位上仙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杨笑笑突然跳到前面向小白三人露出虎牙，然后转身追上玉艾儿搀着她的手臂：“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悦耳的声音响起，“那一年夏天，我刚刚十六岁没多久，那一天我和一个好姐妹瞒着各自的父母偷偷离开庄子，跑到了外面。”玉艾儿发出一声惨笑，“我们就单纯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想寻找一些刺激，想呼吸新鲜的自由的空气，想摘些野花做个花环带回去给父母，想证明一些什么。”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永远都是猝不及防。”玉艾儿一脸羡慕地望着杨笑笑，“我们被路过的马队掳上了这个山寨，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大。”
“整整两个月，我们被肆意玩弄着，想死都失去了力气。”玉艾儿边走边说着，“后来有一天我们被寨主看到了，因为我们的容貌被当做压寨夫人”玉艾儿叹了口气，“从一群禽兽的玩具变成了一只禽兽的玩具。幸运的是我们开始有了力气，但我们已经不想死了，我们想报仇。”
小白同情地看着玉艾儿的背影，这也许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但是听着她用动听的声音诉说出来，还是充满着苦涩。
“后来有一天，山寨被官兵攻打，死了很多很多人。可惜的是官兵败了，败得漫山遍野，死得漫山遍野。”玉艾儿流着泪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要报仇，所以剩下的人连夜全部集合去攻打官府。山寨几乎空了。”
“那一夜下起了大雨，我的姐妹劝我和她一起离开。我们就向着家的方向冒着大雨开始逃亡。”玉艾儿停下脚步，“我们一直到了那座铁索桥才遇到一个贼人。”
“贼人把我们推到在地上，然后扑向我的姐妹，我的好姐妹却叫我跑。”玉艾儿转过身慢慢解开衣襟。“我没有跑，我去救我的好姐妹，我把贼人从她身上推开，自己却被紧紧抓住，我拼尽全部力气在瓢泼大雨中叫她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