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糟心的宋泽大人

竹绕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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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的超度法会终于结束。入夜,大臣们的马车陆陆续续返京。

    眼前一片晦暗,宋泽独坐在马车内,手肘支在窗边,手指揉着眉心。

    连日来的各种纷纭,让他疲惫不已。

    对于鞑野军,是和还是发兵去北疆讨伐,自从他们退兵之后一直悬而未决,没个定案。

    朝中上下一直时刻关注着白擎的口风,可就连向来最能揣度上意的白擎也模棱两可。

    事情就这么拖着,谁也拿不准皇上的意思,可皇上却又整天催着朝臣们给出意见,时不时还宣个把人进宫问询,臣子们不敢下结论,打着太极又让皇帝连连发怒。

    其实大家都心里清楚,打是不能打。一来自太兴帝后,大尹朝就没怎么正经打过大仗,将领兵士们早已好逸恶劳,实力大不如前。

    二来这十几年军中吃空饷的问题严重,大尹国号称有百万兵力,实际能上战场的估计不到一半。

    就看离京最近的三大营,明面上是十万兵力,鞑野来了,实际能上场的还不到四万。

    不然也不至于被鞑野围城,让皇帝丢尽了脸面。京城都是如此,地方是空饷的问题肯定更加严重。

    可这事还不能捅穿了给皇帝,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那些贪污军饷的头子们的财路,惹急了各地军事哗变才是大灾难。

    不能打,这事却又不能直接跟皇帝说明。堂堂大尹国被鞑野军围了京城,皇帝的脸面丢尽,正找不到地方发泄。

    这个时候告诉他,在他治理下国家弱得连鞑野都不敢去动,那就是找死。

    宋泽是少有的没有依附白擎的朝臣,现下当朝首辅就给他挖了个坑。鼓动皇帝让礼部拟一份关于议和的章程来,美其名曰先看看方案再议。

    礼部尚书年前致仕,位置空悬。事情自然就是由他这个礼部侍郎来承担。想当日,这任务下来时,白擎还意味深长地拍着他肩膀:

    “年轻人,这是机会,好好把握。”

    这是战是和还没定论,和的章程怎么写?条款苛刻了,鞑野不满又闹事,条款宽松了,皇上定然不悦。朝臣们见风使舵,那弹劾的奏折能把人淹死。

    如今白擎一手遮天,这些大臣们做事的本是没有,心思全用在了溜须拍马上,且骂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军事问题,本来兵部也需要参与,给出意见。可现下兵部尚书位置空悬,问两个候选人的意见,也全是放屁。

    岑卓那个小人简直油滑无比。

    说大尹国力强盛,只是在正月里都忙着过年松懈了而已,鞑野趁虚而入跑来骚扰,他带十万大军一来就让他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所以不用考虑战与和的问题,鞑野根本不敢再来。

    这番话,除了替自己吹嘘一番,又拍了皇帝马屁外,毫无意义。

    魏酌抗年纪轻轻,也是狡诈得不行。

    说杀敌报国是军人的职责,他愿意一力承担,但疆北之事乃国家大事,一切听凭皇上做主,若是要打他定第一个请战领军讨伐。

    满朝文武,连一个敢出头的人都没有。宋泽有时候也会突然觉得很孤独。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也是很让人费心。

    趁着此次勤王,二皇子、三皇子都从封地来了京城,这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皇上有三子,以嫡长论,大皇子应被立为太子,可皇上却迟迟不立。惹得其他皇子有了心思,现在三子聚首还不知会有什么乱子,而且定会越拖越乱。

    立太子之事,本应由礼部尚书提起,可前任没做就致仕了。若礼部不提,那是失职,会被言官们拐弯抹角参上一本。若是提,又不知皇帝心意,表错了情也是万劫不复。

    想至此处,宋泽的神色渐渐温和下来。此次法会让他唯一宽慰的便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姐姐。

    可一念起姐姐,刚缓下来的神色,又轻蹙起眉来。

    姐姐今年便二十九岁了,可膝下无子,这在后宫是极为不利的局面。但后宫之事,他也插不上手,反倒要姐姐来宽慰他。

    不仅如此,姐姐还一如既往操心他的婚事,昨日还找国师算八字,说是算得极准,他有几任妻子,什么情况无一错漏。还千叮万嘱让他遇事别强出头,三思而后行。

    宋泽摇摇头,他宋泽的婚事,只要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他克妻的名头全京城无人不晓。

    皇帝好修道,整天和那些道士搞些“扶乱”的法事,美其名曰通达天意,受天道指引,尽是些骗人的把戏。

    现在皇帝又封了个什么小叶国师,也是走算命测运的路子。不知道哪来的江湖术士。

    他宋泽少年成名,连中三元,二十七岁便官居正三品,是当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早年本是一腔热血报国为民,可进入朝堂才知政治的黑暗与险恶。

    时光的磨砺,让他懂得隐忍与妥协。也学会不择手段,心如寒铁。他一步步,如履薄冰向那个位置靠近,只有手握真正的权力,才能一展抱负,实现心中的理想。

    更何况,老师的仇不能不报。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势力,但要扳倒白擎还远远不够。对付白擎,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一击即中,很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宋泽叹了一口气,如此的他,哪有心思娶妻生子。

    就算是娶妻,那也是以权力利益为先的政治婚姻,可现下谁能有抗衡白擎之力?

    难道真要委屈求全,娶一个白擎阵营的过门,潜伏起来,伺机而动?

    隐在黑暗中的宋泽看不清神色,只闻得一声幽幽叹息。

    魏酌抗此时已经回到了魏府,这是皇帝不久前赐下的宅子。他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缓缓道:“明日可安排好了?”

    “回主子,都安排好了。”

    魏酌抗点点头:“继续安排给岑卓送礼,上书表扬他功绩的折子也不要停。”

    “是!”

    “事情要做得巧妙,尽量鼓动他人起头和参与,我们的人要隐在后面,不要冒头。”

    “是!如今岑卓风头大盛,朝野上下一片赞誉。日日有人拜访和宴请。”

    魏酌抗将长剑插入剑鞘,发出嗡的鸣响:“嗯,应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