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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年少轻狂的安三少拿三万两白银,只与高氏签了五年的活契。明明给了柳从知不少契费,结果去商税院落户时却被人百般为难。当他煞费苦心地带着西横街那两铺子的契书,回淮州府清安县安家,得意洋洋地拿出契书欲求父母表扬时,却被父母狠狠数落教训了一番。
天真无邪的安三少被父亲罚跪了三天祠堂,母亲和霍管事又在一旁给他指点迷津,告诉他此次初出茅庐,去弘安府贩卖皮货,不仅没有盈利,反而白白浪费了两万多两白银,究竟错在了哪儿?为何会出错?又该如何改进?怎样辨别人心、识别货物、发掘商机等。
爱子心切的安三爷,在安三少跪祠堂的第二日,便与他单独聊了半日。安三爷拿自己早年外出经商的经历做现身说法,点醒了懵懂自负、急功近利的安三少。
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慢慢摆正心态,虚心求教父母和霍管事,以及安家铺子里的其他掌柜,慢慢学会了商场里的规矩和算计,耗时几年,最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商人。
就说安三少典下高氏铺子的那日午时,高氏便迫不及待地吩咐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赵嬷嬷,领了两个一等丫鬟,亲自去梅园邀请岑二娘到自己的汀兰院共进午食。
今日清早,柳从知带着安家人去汀兰院拜访高氏那会儿,岑二娘便已得到了消息。她买通了高氏身边一个颇得她信赖的一等丫鬟,汀兰院中发生的大小事儿,岑二娘基本门儿清。
当赵嬷嬷奉命请她去汀兰院时,岑二娘就猜高氏已成功将铺子典卖了出去,请她用午膳是假,给她银子是真。
谁会和银子过意不去呢?
岑二娘当即领了疏影、泠风,前往汀兰院收账。
高氏心中颇为忌惮岑二娘,她只想早把银子交清,早日从岑二娘手中接管过那背叛了她的杨二夫妇,将把柄消灭掉。免得哪一日又被人揪出她残害庶子庶媳的事儿,让她在岑家待不下去。
午时一刻,高氏与岑二娘用了顿食不知味的午膳后,便把岑二娘带到花厅里的暖房,将在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遣散,又命人把门关上,才拿出三万两的银票,拍在梨花木雕就的桌上,与岑二娘道:“余下的银子,都在这儿了。你把欠条、供词、指认书和杨二夫妻交到我手上,这银子便是你的。”
岑二娘侧脸展颜,笑得天真烂漫,“祖母,难道您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杨二夫妻,待我们一家安然离开岑家了,自会有人将他们送到您手上。”
“至于欠条、供词和指认书,只要您把银子给我,现下我便可将它们交与您。”岑二娘佯装叹气,道:“唉!也不瞒您说,那几张纸搁在我手里头,实在是烫得慌。我一看到它们,就会想到祖母您和大伯母对我们二房做下的好事。”
“如今我父亲因被黜,又被祖父踢得卧床不起。我这心里,憋屈得很,仿佛时时刻刻都有把火在炙烤,烧心得不行。就想着,干嘛要离开岑家呢,不如先把父亲母亲送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等个两三年,待大兄考上举人,祖父消气了,我们一家还是可以团聚的。”
“怎么办?祖母,如今,我不大想走了呢。”
岑二娘看着高氏的脸瞬息万变,越来越黑,表情也愈发狰狞,她就格格笑个不停:“祖母,瞧您这表情!我与您说笑呢。这会儿您把银子给我,我将那几张纸交给您,咱们两厢安心,如何?”
高氏狐疑地看向岑二娘,“你们一家子,是真想脱离岑家?你拿了银子离开岑家后,果真会把杨二夫妻交到我手上?”
岑二娘娇俏地眨眼,“自然。我虽说不是君子,然从小也是念圣贤书长大的。在祖母您面前,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那杨二夫妻狠心害了我母亲,连累我父亲被黜,我比您还想将他们千刀万剐呢。”岑二娘轻言慢语地说出“千刀万剐”这个词,听得高氏遍体生寒。她咬咬牙,伸手将银票递给岑二娘:“拿去。记得你的承诺。”
“祖母大可放心。”岑二娘笑吟吟地将一把银票装入袖袋里,随后与高氏说道:“对了,祖母,杏林堂的甄大夫说,我父亲这几日,最好安静地卧床静养,不见外客。”
“我要忙着打包行李,母亲要照顾父亲,得不了空。所以,那些前来‘安慰’父亲和我们的亲朋好友们,就劳烦您和大伯母接待了。”
如今,岑二娘使唤起高氏来,越发得心顺手:“还有,祖父和其余各房的长辈们,也劳您多安抚安抚,别叫他们来打扰父亲养病。万一父亲病情加重,我们可就都走不了。到时,西府可得换人卷包袱走路啦。”
高氏听出了岑二娘口中的威胁,她巴不得此刻就将他们一家子扫地出门。可族里还需她打点说项,族长和族老们才有可能放人。
于是,高氏只得强颜欢笑,一边接过岑二娘递给她的欠条、供词和指认书;一边连连称是,答应了岑二娘所有的要求。
由于那会儿高氏满心愤恨,只顾着在心里咒骂岑二娘,是以没有留意到,她手里的那几张纸,字迹与之前岑二娘给她看过的,略有不同。
高氏将那几张纸揣入怀中,准备一会儿就偷偷将它们烧毁。她强扯出一抹笑,送走岑二娘那个小瘟神时,心中反复提醒自己:忍忍!再过几日,就不用再面对二房那一干讨债鬼了。
岑二娘从汀兰院出来,先去了暖梅堂看望岑二爷,见他脸色依旧惨白,整个人郁郁不得志,便温言巧语地开导了他一番,又把她支使高氏和冯氏替二房出力,还敲了她们十万两银子的事儿,当做笑话讲给岑二爷听,最后,还满是憧憬地向岑二爷描绘了一番他们离开岑家,去安坪镇生活的幸福前景。
岑二爷知晓女儿为自己着想的一番心意,强行振作起来,把注意力放到安坪镇上,又与岑二娘细数起安坪镇的好来。
其实,他从未去过安坪镇,哪里知道那儿是怎样的光景。不过是年幼听了周氏的描述,又经过记忆和想象加工,把安坪镇想象成了哪儿哪儿都好的世外桃源。
以后,等岑二爷一家去往安坪镇,历经辛苦了,才恍悟:记忆和想象都是虚的,现实更是无比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