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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漠寒关上了房门,看着床榻上一脸疲惫一身风尘的云潇然,回想在落日窟的过往种种,回想到初见时,他以重伤之身重创了他,那一剑刺得很深,若不是有玄坤镜的诅咒之力,恐怕再没有今日的倾漠寒,他这个人,的确无情!
这是倾漠寒给云潇然的评价。他躺到另一张空床上,想着也许永远也回不到自己来时的家乡了。几百年过去,自己所牵绊的应该连个碑墓都已经不存在了吧!那么,他回去又为了什么?呵!没必要了!
——珍儿,宇太子的正妃,紫微国的公主,当时的天女继承者——入梦中——她长袖束腰,容颜依旧,在大殿上起舞妖娆,爽朗的笑声荡人心魄。——珍儿,为什么她也叫珍儿?为什么那样的容颜,那样的人儿,会死!
而他,再次入世后!
是否,还能追寻到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身影,同样的女孩儿,无论她是否还叫珍儿!
……
夜色沉了,真正能睡踏实的又有几人?
云潇然却不在其列,闻得屋脊上有轻微的响动。心道:这么快就来了?呵,还真是性急呀!
起身推开窗阁翻上了房檐,就看到一个灰衣人影落到街对面阁楼上。
云潇然掠了过去。
跟着那人转了几条街,在一处宽敞的院落停了下来。那人道:“阁下既然敢跟来,为何不敢到我这小院里喝一杯温酒呢?”
云潇然站在院外的一株柳树冠上,淡淡的说道:“你夜探客栈不会就为请我喝杯酒吧?”
“当然不是,我想请你为我杀个人!”灰衣人道。
云潇然望着远处的星辰,淡淡道:“杀谁?”
“当今武林盟主,卓远尘。”灰衣人压低声音道。
云潇然却是能听得清楚,他冷冷地道:“我对他没兴趣!”
“可是他对你却是异常的感兴趣呢!”那人讥诮道:“他若是知晓你还活着,你想他会怎么对付你?!”
“呵呵!无所不知吴施通,阁下既然号称无所不知,自是知晓他会怎么对付我。”云潇然道:“卓盟主是杞人忧天了,他以为我会看得上他的盟主之位吗?我只是看上了他的女儿而已。”
灰衣人被他叫破身藏,吃惊之色一闪即逝,哈哈大笑道:“有人说邪君之野心都在女人身上,看来这话果然不假,像卓青青那样的美人的确会令人动心,不过你若喜欢,我送你十个也不成问题。保证各个姿色不差脾气温柔不酗酒!”
“你倒是大方。”云潇然道:“若都是雏儿,就都送过来吧!”
灰衣人没想到他竟答得这般爽利,磕巴着道:“送,送哪里?”
“送到离此最近的别苑。”云潇然道:“还有事吗?”
“没,没了!”灰衣人道:“你真的,要她们吗?”
“怎么?你不是无所不知吗?”云潇然道:“难道我像是开玩笑?”
“不是!”灰衣人面露喜色道:“那你是打算接了这笔交易。”
“只要货色正,我们就成交。”云潇然说完,足尖在树枝上一点,人便掠了出去。再看时,哪还有他的影子。
灰衣人抬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转回头,对着空地说道:“你看此人如何?”
空地处突兀地现出一个戴着鬼面的人,只听他森然地道:“看不透!”
“那我们……?”灰衣人试探地问道。
“什么也不做,他倘若能杀了卓远尘,杀手榜上也不是浪得虚名。”鬼面阴恻恻地笑道:“能为我们所用,就先留着吧!”
“是!”灰衣人恭敬地道。
“你这次查到此人,立下的功劳不浅,我会禀报宗主,赐你化蛊丸一颗。”
“谢上使恩典!”灰衣人俯下身子,长躬不起,当他再抬头时,院内已只剩他一人。
云潇然转回客栈时,已经是三更天,听到倾漠寒喃喃念着珍儿的名字,不由皱了皱眉,悄然走过去,拿过被子给他盖上,同为他乡异世客,他对他有种特殊的感觉。也许孤单的时候想想还有另一个人与自己一般,就会释怀了许多,这是寻常人的自我安慰,云潇然也不能免俗。他也只是一个在茫茫人海中踽踽而行的过客,仅此而已。
翌日清晨,洗簌完毕,有人敲门说是云公子订制的衣裳送到了。
倾漠寒打量着云潇然,他们昨个才从落日窟中出来,入城后貌似也没接触过外人,这丫的是什么时候订制的衣裳,又是哪家制衣房能连夜赶工不辞辛苦会接这样的买卖?
“看不出你还是个财主!有钱很任性吗?”倾漠寒打趣道。
云潇然一边换着衣裳一边冷冷地说道:“我的钱可都是拼命挣来的,有血有汗有泪有冤魂,你觉得这样的钱花起来会任性吗?”
倾漠寒很是无语,不过是想调剂一下心情,这家伙就没有半点幽默感!
云潇然见他不说话,将衣袍扔到他床上道:“这是你的。”
倾漠寒看时,依然是件紫红色的男装,他也是醉了,丫难道就以为自己喜欢这种颜色?
云潇然也不在意倾漠寒的情绪,推门走了出去,他先是到隔壁叫了李少华,李少华见了云潇然便是很不满的道:“喂,为嘛我是青衫你便是白衣,难道是怕本少太过英俊把你给比下去了?不行,我们要换过来。”
云潇然只得道:“我是让人捎带的,尺寸大小都不一样,你不喜可以再重新购置。”
李少华道:“没钱。”
云潇然掏出一个锦袋,递给了李少华,“你被关了那么久,此前又辗转过正邪两派几伙人的手,就算身上有银两也早被人搜去了。是我疏忽。”他略有歉意地道。
李少华拿到手中,沉甸甸的,他瞅了云潇然一眼,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认真地说道:“我会还你。”
云潇然道:“好!”这是李少华的骄傲,所以,他不能说“不用。”
搭着李少华的肩,在他耳边神秘地一笑,云潇然转了话题,道:“走,随我去见个人。”
李少华莫名其妙地被他带到了东首第一间客房的门前。云潇然拍了拍门板,道:“里面的美人,还不来给哥哥我开门?”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里面的人就真的听到了,而且还回了话:“你回来了,是不是毒发了来求我?”
门“吱呀”声中打开了。
有些憔悴却仍是明艳照人的少女翘着红唇,眨着大大的杏眼,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看着两人。
云潇然不无感慨,这妮子多日不见,脾气禀性却一点长劲也没有!
李少华转身就要开遛,怎奈云潇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让他寸步难行,只得勉强回头挤出一丝笑容道:“玉儿,好久不见!”
“夫君,你们是怎么遇到的?快进来跟我说说。”宁玉儿的眼神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笑意盈盈地拉着李少华让进屋来。云潇然手上微一用力,李少华一屁股坐在了宁玉儿搬过来的椅子上,心下把云潇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暗叹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云潇然道:“人我已经带到了,你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了!”
“喂!什么叫慢慢享用,难道我是一盘菜吗?”李少华不忿地叫道:“云潇然,你出卖兄弟!”
云潇然淡淡道:“我说要带你见个美人,你也同意了,这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而且她找你找得很辛苦,她既然唤你一声夫君,你至少也要给她一个交待。”
李少华苦着脸,扶着额道:“那只不过是一句戏言!”
“女儿家的清白你一句戏言就可以推脱了?”云潇然道:“好好想想吧你!”
李少华怒了,他猛地站起道:“云潇然,你说这话不觉得诛心吗?你把谁的清白当过一回事了?你就是一个混蛋!”
云潇然不语,转身离去。
倩影一闪,宁玉儿挡在了门口,娇声道:“大哥哥,你也不许走啊!”
云潇然一怔,道:“我答应你的事为你办到了,你还有事吗?”
宁玉儿道:“这些日子里,大哥哥你的毒性没有发作吗?”
云潇然默然。
宁玉儿眼中现出了一丝惊讶,道:“那便是发作过了?”
“发作与否,你身上又没有解药,问起来有意思吗?”云潇然冷冷地道:“你说我欠你的,中了你下的毒也是应该的。你也不用纠结,我又死不了!”
“谁说死不了!”宁玉儿撅着小嘴跺跺脚道:“你休想再抛下我,哼!”
“哎!你们俩个什么关系啊!”李少华看着小魔女扭捏的小女人模样,真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告诉我?”
“不要你管!”宁玉儿道。
李少华笑了,道:“小魔女,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再叫我‘夫君’了,我和你清清白白,我可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绝对和某些人不一样。”
“那日在百花谷,是你说,我们睡在一起,一晚!”宁玉儿说得吞吞吐吐,面飞红霞。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我那是哄你玩的,要不你怎能帮我脱身呢?”李少华毫无悔意地说道。
宁玉儿听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仍是挡在合上的门前,没有挪动脚步。
云潇然见她执意不肯放自己走,便转过身来到桌前坐下,拿起瓷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起来。
宁玉儿见他走开,孩子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倚着门也坐了下来。也不再说话就那么干坐着,室内的气氛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