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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碍事的，奶奶，我自己进去就行。”
李先然轻声安慰，随即笑着推门而入。
门外，老太太打了个哈欠，“那我继续睡会儿喽。”
门内，一个瘦瘦的少年抬头看着李先然，或许是长时间不洗澡了，他的头发一缕缕的，黏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刘海。
不过透过刘海，李先然还是能看到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神。
少年很瘦弱，坐在老旧的木椅上，桌子上则摆着一堆各式风格的电子元件。
有投影屏和电脑主机，但是明显不是新的，更像是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废件拼凑而成。
此刻投射出的光幕上，还有几十行代码……
少年在看到李先然落在光幕上的眼神后，立刻回头关闭了屏幕，然后抿着嘴唇站起来。
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少年站直时显得更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比李先然矮了一头多，此刻努力的仰头看来，黏在一起的刘海垂到两侧，也就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颊。
这个看上去单薄、沉默又有些倔强的少年，便是李先然此行要寻找的目标了——
隐藏在贫民窟的天才少年，石柳！
在清瘦少年满是警惕打量自己的时候，李先然也在认真打量着对方。
两世连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曾经昙花一现的天才少年。
上一世曾经从各个渠道获取的消息，在这一刻终于汇聚到真实的人身上。
……
……
石柳，居住在嘉云要塞贫民区的天才自闭症少年，性格木讷，有个瘸腿的奶奶。
而且他并不是老奶奶的亲孙子，只是一个从路边捡回来的弃婴。
前世在李先然22岁毕业回家的时候，嘉云要塞恰好发生了一起爆炸案。
一个18岁的高中生，抱着脉冲炸弹冲向了一辆车。
新闻字数不多，甚至很快被某种背后的力量强行压下热度。
不过当时李先然恰好在新闻下面看到一条评论。
“这不是5栋407的石柳么？这孩子平时就阴暗，没想到做出了这种事情。”
因为那条回复在新闻下面显得太过独特，又直接暴露了当事人的隐私，这让李先然记忆深刻。
而且当时的李先然正是心怀热血与梦想的年纪，也不知道是好奇心，还是新闻录像里那少年毅然决然抱着炸弹冲去的背影，都激起了他一探究竟的心思。
事情也在一个个碎片的拼凑下，渐渐清晰完整起来。
一个叫李俊茹的瘸腿老太太在路边摆摊售卖自己缝制的手工品时，被一辆因醉酒驾驶而失控的跑车碾过。
老太太被路人送了医院，高位截瘫、器官衰竭。
肇事车辆的车主很有钱，但酒和女人冲昏了脑子，他直接驱车逃离了现场。
车主在回家清醒过来以后，非但没有上门赔偿，甚至找到关系消除了那条街道附近几个街区的监控视频。
对于有权有势又正意气风发的人来说，他们的人生不容许有任何污点。
如此一来，这事情便彻底没了线索。
只是，没人知道老太太收养的那个自闭症孙子，竟有着足以惊艳世界的黑客技术。
那个刚刚18岁的高中生，含着泪一言不发的跑回家，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破烂工具”便跑到了病房陪伴奶奶。
可是正在上学的他能有什么收入？
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兴趣使然，并没有借此获取任何报酬。
因为奶奶从小就教育他“穷人孩子更要有骨气，我们穷不怕，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挣钱，但精神穷可就是穷一辈子了”。
所以那个18岁的高中生始终牢记奶奶的叮嘱，虽然他沉浸的世界是见不得光的网络，但他的人生却始终向着阳光。
可惜，世界就是这样爱开苦命人的玩笑。
贫瘠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治疗老太太高位截瘫的费用。
那个18岁的高中生，为了给奶奶讨回公道，他在病房里轻而易举的黑入了城市监控网络，恢复了被人为抹除的视频。
视频里是一辆宝绿色的豪华轿跑。
车主大有来头，来自嘉云要塞着名的天石集团，更在里面担任高管，他的名字叫……
【马隆】。
奶奶急需钱治疗，时间已经不允许少年去通过网络手段靠曝光和沟通去来讨要赔偿了。
第一次走出孤僻世界的他，虽然不知所措，但勇气支撑着他来到天石集团门口。
他直接被保安打了出来，甚至被那个叫做马隆的青年将鞋底印在了脸上。
“你哪只眼看到我了?”
“小瘪三，以后不要凭空污人清白，看你是未成年饶你一次，下次再讨打就去局子里蹲着吧。”
“留个案底，我看以后谁敢用你。”
刺痛心灵的辱骂，比踢在身上的脚掌更令人疼。
终于鼓起勇气从网络世界走出，怀着惧怕与不安，小心的走入现实，却直接见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黑暗。
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黑暗……
少年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家。
他不敢去医院，怕刚刚清醒过来的奶奶见到自己满身伤痕的样子。
他强忍住疼痛，第二天再次前往天石集团……
这次直接被打致昏迷，被好心人拨打急救电话送到了医院。
奶奶作为唯一的亲属，在刚刚清醒后知道这件事。
突发脑溢血，辞别人世。
……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醒来后的少年独自一人把老人的尸体背走了，用仅有的家当买了个骨灰盒。
然后他再把自己关进了那个阴暗狭小的家里，用自己淘来的那些破旧元器件，制作了一枚简陋却异常实用的脉冲炸弹……
悄无声息入侵网络。
锁定目标。
分析出行路线。
然后，在他18岁生日的第二天，少年抱着脉冲炸弹冲向了那辆嚣张逆行的宝绿色轿车。
李先然曾在事后搜索，然后发现论坛上有条贴子一闪而过。
《量子代码核心贡献者的陨落，星网时代的悲歌》！
在那篇只出现了5分钟的文章里，李先然第一次了解到那个少年另一个维度空间里的过往，以及他给未曾谋面的朋友们留下的绝笔。
在少年曾经存在过的星网里，他有着一个被无数人膜拜，光荣且耀眼的名字——
【代号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