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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万般思念同一抱,斜晖红云阮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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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鏖战,曹操虽分出了兵力增援兖州,但终究失了先机,不敌臧霸及泰山寇之兵。又因祁寒用兵锋锐,策略精良,数日内便连克数郡,捷报频传。最终一路打到东郡。除陈留、济阴之外,尽数易手。
这边吕布居中策应,救了魏续宋宪之急,于新平击退曹军,得以凯旋。
高顺、张辽在郯城整合余部之后,率军赶到沂西,与成廉余部合兵,纠集浮云部一道,攻克武原城,收复彭城郡。夏侯惇败北而走。
接连打了胜仗,曹军一时无法来攻,吕布率军回到徐州,意气遄飞,春风满面,接连三日,都在营中大摆筵席,犒赏三军,彰表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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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跨着玉雪龙站在岔道口,落日斜晖从峰后映射过来,洒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拉长一个大大的影子。
他伫然静立,目光幽远宁静,望向山口,仿佛在等着什么。
马蹄声渐渐传来,从一开始的隐约到奔腾如雷。赵云面色不改,眼中却闪过一道明亮的毫光。
大军之声转过山角,尘头起处,各色旗纛翾飞。一队铁甲兵铿锵而至,当中拥着一位少年将军,面若冠玉,气宇非凡,正是祁寒。
臧霸人马中有跟祁寒相熟的,远远瞧见,握鞭一指,起哄开来:“祁公子!祁公子快看!有人接你来了!还不快些过去!”
祁寒抬眸,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怔。
泰山四寇这些时日也混得熟了,自是听过祁寒与常山赵子龙最为要好,此刻见那人昻藏八尺,器宇轩俊,气质打扮与传说中一般无二,哪还有猜不出的,尽皆豪气大笑起来。
吴敦为人实诚,嘴巴还算干净,眺见之后只唔了一声道:“这赵将军好生英武!样貌也好,甚是不凡。”
昌豨最为粗鲁,当即笑道:“你也不看看咱们祁公子生得何种模样。那赵子龙若是丑了,如何般配得上?”
“嘿嘿,那是自然
。”尹礼嘻然一笑,摸起尖细的下颔,两溜鼠须一翘,本就蜡黄的面容登时更形猥琐,“将军英姿,公子殊颜。啧,真个天造地设。这不知道的一看,还以为是情郎在路口等那回门的俏女郎归家呢……”
话音未落,祁寒右臂轻抬,一支乌黑小箭急啸而出,嗖一声挨着尹礼头皮掠过,削断了他好几缕黑发。
众人见他“啊”的一声抱头鼠窜,险些从马上滚落下来。一双绿豆眼瞪起,惊惶无辜地望着祁寒,满脸委屈。断掉的头发贴在额上,样子十分狼狈。逗得这群大汉拍鞍捶腿狂笑,前仰后合不止。
“我错了!我错了……”
尹礼手举成投降姿势,尖细的嗓子跟被捏住了一样,连忙认错。
祁寒这才将对准他面门的臂弩一收,眼中闪过几分促狭。尹礼瘪起嘴,可怜兮兮地嘟哝着:“哼,大伙都说,专打我一个……”
祁寒斜眸觑他一眼,尹礼嗝地一下收了声,不敢再说。
祁寒回过头去,将目光再度凝向远处那道静伫的人身上。眼底的淡漠疏冷渐渐化开,唇边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调侃。这群粗豪汉子,无非觉得他生得好看,喜欢揶揄两句。对于容貌这事他本没什么感觉,除非有人目露邪淫,或是恶语羞辱,才会使他反感。
这群泰山寇比太平教众还要无耻,平日里粗野浪荡惯了,嘴巴不干净,什么都敢说,他早见怪不怪了。
但不知为何,当听到他们调侃他和赵云,祁寒就有点拿不住。
明明知道泰山贼们口不择言,胡话连篇,没有一句是当真的,但他就是莫名被那些话触动了,心绪生乱,五味糅杂。
臧霸控缰掉转马头,赏了昌豨、尹礼一人一记重拳。笑骂道:“兄弟几个自己闹腾也就是了,还要捎上公子。当心被赵子龙拔了口条,再也嚼不动舌根子!”
泰山四寇大呼不服,嘻嘻哈哈又是一阵打闹。
祁寒眼中蕴着旁人无法洞察的浅笑。清澈的一双眼一直飘在远处那道身影上。
隔得远了,看不清赵云的表情。
但光是看到那个人站在绯红迷离的余晖光影之中,就觉得心中一片安定,温暖。
四周风声仿佛都是静谧的。冬日里凛冽的寒意,都为那一抹身影却了步。
赵云青松一般伫在碣石那里,也不知等了多久。大军行进速度缓慢,祁寒心中一动,有些按捺不住,也不顾旁人眼光,轻夹小红马,一路飞驰过去。
赵云见状,骋马迎了上来,眼睛盯住那道念兹在兹的身影,心跳渐渐加快。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跳下马背,一言不发,将甫一落地的祁寒重重拥入怀中。
力气出奇的大,竟是不容挣脱。
被他奇异的情绪感染,祁寒心中莫名一酸。
鼻端吸入无比熟悉的,独属于赵云的味道,清冽犹如草木幽气,仿佛瞬间涤走了这些日子萦绕在他呼吸中,顽疾般盘桓不去的血腥气
。
这些日子,征伐兖州,东西奔战的艰辛。鼻息中浸染的血腥味那么浓重,几乎令他夜夜失眠,卧不安枕,睡不安心。
一闭上眼,就是殷红刺目的鲜血和冰冷武器。仿佛有万千死魂在耳畔呼号。
归程时,他明明换过了簇新的战袍,也早就将铁甲衣上的斑斑血迹洗涤干净,但仿佛仍能闻见那种灼热的,燃着战火的腥臭血味尸味。
赵云这重重一抱,将他心底的情绪全激了出来。
在每个寒光照铁的夜晚,在烽火厮杀的战场,在月明星稀冷意蚀骨却只能独自缩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帐篷里,那些时时刻刻冗杂于心的情绪——
担忧被赵云误解、日益强烈的思念、鲜血与人命的刺激、乱世杀伐的恐慌迷乱,以及对这份感情,在深心之中无可避免的几分自苦和绝望。
种种情绪,交织溶与,几乎都与赵云相关。
若非因为赵云,兴许他早已卸甲归田,或经商问贾去了。
他反手抱住赵云,在他后背拍了两拍。示意他放开。
但赵云竟似浑然不觉。
他的情绪显然不对。透过那一身未褪的白袍甲胄,祁寒仿佛能感觉到他笃笃猛烈的心跳。
“阿……云?”
祁寒试探地喊了一声。
赵云不应。
祁寒蹙了蹙眉,略微一挣,想要从他怀里脱出来。赵云的手却猛地缩紧,用极为强悍的力道将他死死叩在胸前,脑袋顺势贴上他瘦削的肩膀,下巴轻轻抵住。
灼灼绵重的呼吸,透过脖颈上那圈白色的裘绒,热热地喷打在颈子里,叫祁寒一阵颤栗,全然愣怔住。
下一秒,他的心脏重重颤抖了一下,开始跳得飞快。
祁寒的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大睁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惊慌。
赵云……还从没有这样反常过。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了,就这样抱着不放,不管不顾的。祁寒本就喜欢他,又是许久不见,暗藏在心里的思念日夜堆积着,此刻陡然如此贴近,呼吸间全是赵云的气息,他险些就要把持不住,抬头想去吻他的下颔。
鼻尖在赵云颔上轻轻蹭过,祁寒紧张得全身紧绷,并未发觉赵云那一瞬的僵硬。
吞了口唾沫,祁寒连忙忍住这点冲动。
赵云身周那种怪异的情绪不知是什么。仿佛有些悲惶,又仿佛欣喜若狂。总之是有什么情绪宣泄了出来,拥抱的力量过大,几乎快要把祁寒的肋骨扼断。
他终于被疼痛从旖旎绮思里唤醒,呼了一声疼。
赵云眼中霎时掠过一抹慌乱,赶紧放开了他
。蹙起眉头,细细将他检查了一遍。
“是旧疾复发了?”赵云不好解他袍胄,但见四肢上只有一些小的伤痕,身上也未曾包扎过,显然没有大的外伤。想起刚才抱的位置,一下皱起眉来,眼里黑沉沉的透着不悦。
“唔。战场上难免碰撞……没有大碍。”祁寒心虚地点了点头。大眼眨巴了好几下,好似某种喜欢察言观色的小动物,盯住了赵云的脸仔细瞅。生怕他会发火生气。
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有祁寒不自知的风情,微挑的凤眸水滢如墨,美得不似凡间。额头有细汗,瘦削的面庞两颊,因疼痛而泛着白,却还残留着一抹轻微的浅红没有消褪。这般情景,看得赵云深深一愣。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呼吸便粗重了起来,心头狠狠一荡,体内升起一股燥热来。
这感觉十分熟悉。是在每个梦里都会发生的,恨不能死在这个人身上的那种燥热。
热流如电,急往下腹蹿去。
赵云脑中嗡的一下,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这光天白日,晴空朗肃,不远处还有睽睽众目……他不过是看了祁寒一眼,竟就把持不住,突然生出了那种念头,还真是疯魔得可以,无耻得可以。
他忙抿唇将头别开,掩饰过自己眼眸中险些泄露的情绪。
祁寒道:“阿云,可是我走后发生什么?”
适才那个拥抱,停滞了好几秒,很不寻常。祁寒自然担心。
“并,并无大事……”赵云说着赧然清咳一声。也不好解释自己反常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担忧、思念他,只是用大手握住他,拉着他往一旁耳鬓厮磨的小红马和玉雪龙走去。
两匹宝驹感情特好,多日未见,互相挨挤着,连连欢嘶,倒比两个主人还要亲昵。
看到银缎般漂亮的玉雪龙讨好地伸出舌头,疯狂舔舐着小123言情,小红马123言情竟也不避不闪,把脑袋伸过去给它舔,笑得祁寒旧伤生疼:“……阿云,我没记错的话,它俩都是公的吧?怎么感情这般好。”
赵云神情一僵,看着自家没有节操的笨马,渐觉脸上烧得慌。
“唔,确实。这两个都是牡马,”赵云老实答了一句,脸上臊红得越发厉害,若非他肤色较深看不出来,当场便要暴。翻身上马后,他斜眸瞭了一眼祁寒瘦长的腰肋,目露担忧,“还疼吗?回去就唤孔莲来看。”
祁寒脸色苍白,眸光湛然,却神采奕奕,笑道:“没事。旧疾以外,都是小伤。”
赵云脸色一沉,盯着他眼睛道:“那也得看。”
微微拧起的眉头,好像在责备他不听话。
祁寒心头一暖,笑了笑,抿唇应了。
回头看向臧霸等人押解的大军,还在后头慢悠悠晃着,二人无心等待他们,便一路慢慢踱着马,紧相挨着,一边叙话互道别来之情,一边往城中而去。
诉完别来之情,赵云心中的疑问盘桓已久,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