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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兴听闻,甚是诧异,问道:“那间宅子久无人打理,破败的狠了。那乔仁达之前还来咱家问过,我嫌晦气,不曾要。不然给春朝买下来也好。如今竟卖了,却是谁买去的?”
夏恭言摇头道:“我急着看地,倒不曾问他们。只是看那些工匠,每到饭时,就有人送了整只的鸡鸭过来,显是有钱人家。”夏东兴说道:“这却是白说了,乔家那房子虽说破败了,究竟也值个百十两银子,寻常人家谁没事花这个钱!”
当下,夏东兴打发人请了里长来家,当面将地契交割清楚,果然将那夏家老宅并老宅东墙下十亩地划给了夏春朝,重新写好了地契。
里长做了公证,签字已毕,叹道:“如员外这般疼惜女儿的,也算世所罕见了。旁人碰上这等事,无过是替女儿再寻一门亲事就罢了。”夏东兴莞尔道:“春朝不想再嫁了,她在陆家受了这些年的磨折,我也不忍叫她再受委屈。”说着,看看时候将近晌午,便留里长在家吃了个午饭。
夏春朝眼见此地事情已毕,推身上乏倦,先回房去了。
夏东兴在堂屋设宴,叫两个儿子坐陪,款待那里长。
席间,里长吃多了几杯酒,趁着醉意说道:“夏员外,若当真论起来,你家姑娘也算是百里挑一了,只可惜没个好出身,倒叫耽误了。”
夏东兴心里颇不服气,说道:“我夏家虽是商户人家,但也算衣食无忧。不是我自夸,就是那些贫官小宦家的小姐,出阁时的陪嫁也未必及得上我家姑娘的一成两成。何况,我女儿自打嫁去陆家,这几年来为他家挣下多少家业,哪里对不住他们,就要叫他们这等嫌弃?”
那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老哥,你这是不知情!人家儿子没当官之前,和你家小姐自然是相配的。如今那陆诚勇既当了将军,又成了朝廷里的红人,那满朝里的大人们,岂有不另眼相看、青睐有加的?就算是他自己不肯当陈世美,他家里硬要他做,那也是没法的事。我可是听闻,近来信陵侯府同陆家来往的十分密切。那司徒侯爷家中还有个小姐待字闺中,这底下能没些意思么?那陆家若不是寻好了下家,又怎肯平白无故倒贴银子休儿媳妇?”
夏东兴虽一早隐约有此猜测,但听人当面讲来,仍是勃然大怒,当面讲道:“这等摒弃糟糠、停妻再娶的没王法事,就没人能管不成?!”那里长喟叹道:“老哥,陆家倒也罢了,但那侯府岂是你这样的人家能惹得起的?我劝你还忍了这口气罢,只当是祸从天降罢!你若不信,你就到衙门口递个状子看,别说审理,状子当场撕了扔出来都是有的呢。”
夏东兴虽怒不可遏,但到底是积年的生意人,熟知这些人情世故,也情知这里长说的是实情,当下默不作声。
夏恭行在旁插口道:“难道姐姐就白被他们欺负了么?就算是侯府,也不能这等仗势欺人!”那里长说道:“行哥儿,你这是年轻不知事,才会说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如今这世道,只好论些财势,谁还讲什么道理呢?”几句话,说的夏家父子三人低头不语。
这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夏恭言席上吃多了几杯酒,待席散了,直奔上房。
待进了门,他便径直走到床边,脱了外袍,就倒在床上齁齁睡去,登时就鼾声大作。
王丢儿正为丈夫一日夜不归家在房里生闷气,忽见夏恭言进门,就要与他脸色瞧。谁知这夏恭言早已吃的酩酊,进门一句话未曾说,就躺倒了。
这王丢儿张口骂道:“这该天杀的杀才!将老娘冷丢着,一日夜不来家,来家就吃的烂醉兮兮,回来挺尸!一会儿再闹起唾酒,谁耐烦收拾!”骂了几句,就把金锁叫来道:“去把招儿叫来在这儿看着,你同我到外头去。”金锁心里另有打算,便说道:“恐怕一会儿大爷闹酒,招儿年纪小照看不过来,还是我在这儿罢。”
王丢儿听这话有理,也不想那许多,带了招儿骂骂咧咧到廊下去了。
金锁在屋里,看看四下无人,便走到床前,伸手往夏恭言脸上摸了摸,见他睡得极熟,便大着胆子在床畔坐了,将鞋袜一齐脱了,一双白嫩秀足抵在夏恭言腰上。
那夏恭言昨日辛苦了一日,午时又多吃了几杯酒,一觉睡得昏沉,人事不知。
这般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夏恭言梦里觉得口渴,连声招呼要茶。
金锁颇有几分心计,坐着不动弹。那夏恭言渴的燥了,睁眼坐起,压在金锁脚上。金锁便怪叫了一声,蹙眉抚足,呼痛不已。
夏恭言听见这声响,定睛见是她,不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奶奶呢?”金锁红着脸低头细声细气道:“奶奶出去了,叫我在这里伺候大爷。”夏恭言点了点头,说道:“屋里有水,倒碗来我吃,适才宴席上吃多了酒,口干的很。”
金锁闻听吩咐,就要抬腿下床。
夏恭言这才瞧见她脱了鞋袜坐在床上,问道:“你既在屋里服侍,怎么不在地下坐,跑到床上来了。”金锁脸红红的,声音细如蚊蝇一般:“地下冷,冰着脚了,我见大爷睡的熟,就大胆想到床上暖和暖和。大爷不要见怪。”
时下已是近七月的天气,天气炎热,怎会脚冷。夏恭言听了她这说辞,再木讷也听出那底下的意思,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见这丫头肤白眼明,虽不甚明艳,倒也细丽乖巧,低声问道:“你奶奶当真打发你来伺候我?”金锁含羞道:“当真是奶奶叫我来的,不然奶奶出去了,我也不敢在这屋里。我……我心里也情愿伺候大爷。”
夏恭言心底啧啧称奇,暗道:我这娘子,平日就是醋瓮。我但凡跟哪个丫头多说一句话,她也要骂上几天。早先我这屋里,也有两个伺候的人,都叫她打发出去配了小子。她带来的那个惠香,也是嗔我待她好了,撵了出去。外人跟前说什么跟沈家小厮吊了膀子,全是她嘴里的话,如今只剩下这两个。今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般想了一回,忽又转念道:这个丫头素来是她的心腹臂膀,她莫不是看着这几年肚子始终不见个消息,就动了这个主意?与其从外头弄人,不如用自己的人,倒还好把持些。
夏恭言这些年来被王丢儿管束的紧了,久不尝此味,今日这念头一起,越发觉得这丫头娇嫩可爱,又是那管家婆明着让吃的,哪里还有些顾忌,当下将金锁叫到床边,领了她的美意。
金锁虽是无耻大胆,到底是出娘胎来头一遭,还有些伸伸缩缩之态,更有几分疼痛难忍的光景。夏恭言看她蓬头散衣,梨花带雨,越发怜惜。两人偷了一回,夏恭言便自外出回来还未及收拾的褡裢里拿了二两银子与她,说道:“难为你了,拿去买花儿戴罢。”金锁却不肯要,低声道:“服侍大爷是我心甘情愿的,哪里肯要大爷的银子?奴也不敢求别的,只望日后这屋里大爷多看觑我些就是了。奶奶的脾气,大爷也知道,虽说叫我服侍大爷,难保日后想起来不吃醋,或打或骂都求大爷照看些。”
夏恭言听了这话,更觉她娇弱可爱,颇为动情道:“你安心,若你有了孩子,自然替你上头,就是老爷那里也有不会说什么。”
金锁得了这句话,喜不自胜,又因是背着王丢儿所为,到底心里忌惮,起来连忙收拾了一番,梳头理衣出去。
那王丢儿在廊下坐着,一无所知,见她出来,问道:“你大爷醒了?”金锁点头道:“醒了,大爷请奶奶进去。”王丢儿起身,抬眼又见这丫头脸颊潮红,额上有汗,不觉问道:“你怎么的,这等害热?”金锁支吾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只是忽然就发起热了,出了好一头汗呢。”
王丢儿更不起疑,就往屋里去了。
走到屋中,只见夏恭言敞着怀,在床畔坐着。王丢儿张口骂道:“贼不逢好死的土匪,吃的那等烂醉的回来,谁家老公似你这般,青天白日光着个身子在这儿坐着,成什么样子!”
这夏恭言才同一个乖巧柔顺的丫头温存过,立时就遭这婆娘无端斥骂一通,甚觉不耐,当即说道:“我做了什么来,叫你这样牵着头皮斥骂?昨儿去乡下,也是爹叫去的,为的也是妹妹的事,我又不曾出去嫖宿,也值得你这样叫嚷?”
王丢儿不听这话也还罢了,一闻此言,越发的不可收拾,当面问道:“我且问你,今儿午前听前头人说,老爷请了里长来家吃饭,为些什么事?”
夏恭言情知她要发作,还是说道:“自然为的是交割地契给妹妹,如今木已成舟,你急也不中用了。”
王丢儿闻听果然如此,气急攻心,也不及再嚷,竟而背过气去,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慌得屋里众人连忙抢上,将王丢儿扶到床上。
金锁自鸡鸣壶里倒了一碗热汤,与她灌下,半晌才听这妇人啊呀一声,哭醒过来。
夏恭言见她醒转,心里石头落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同三弟都不急,你急些什么?何况,那是我血肉至亲的妹妹,一个孤身女子怀着孩子,不靠着娘家靠哪里?明儿你有了什么差错,回了娘家,你娘家哥嫂容不下你,你心里就好自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