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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香，给孩子吃药了。”
郝国立把美林递给媳妇，退热贴放在被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利索地清理呕吐物。
隔着口罩，都能闻到到的那种酸臭味。让郝国立也一阵恶心。生生地忍了下去。
丁晚香捏着美林的药瓶，泪眼朦胧。
那种绝望的悲伤，怎么也挥之不散。
老郝弯着腰清理的背影。让她心中的酸痛越发强烈。
她和他都老了。
而下一代却……
“老郝，如果……”
她哽咽着根本没法说下去。却被郝国立硬生生地打断：“想这些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心态不能垮。”
这句话让丁晚香感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来话。
但老伴也没说错。
丁晚香默默地擤好鼻涕，擦干眼泪。喂豆豆喝美林。给她额头上贴好退热贴。
“哭哭啼啼还不如一个孩子。你看看豆豆多坚强懂事。”
郝国立利索地清理好地面的污物，对着一直安静懂事的豆豆竖了个大拇指。
腰疼得厉害，却硬挺着，不表现半分。主心骨也不好当啊！
但还得打起精神来。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
“豆豆，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丁晚香叹了口气。豆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这个年纪的过于懂事让人心疼。
“我有点困。还有点头疼。”
豆豆一边说着，一边躺下睡好，对着姥姥一笑，“睡会就好了。”
“想咳吗？喉咙里有不舒服吗？”
丁晚香挤出一个笑容，有些不放心她直接睡了。
豆豆苹果般粉嫩的小脸。怎么看都好看。
“没有。姥姥。我困了。你陪我睡。”
豆豆摇了摇头。感觉头晕沉沉的。喉咙里像冒火一样。
“姥姥，我想喝水。”
听豆豆要喝水，丁晚香麻溜地起床去客厅倒热水。回来时，豆豆却已经睡着了。
给豆豆掖好被角，她也感到了浓浓的倦意。
摸了摸额头，还是很烫。美林起作用需要点时间。她很困，但不敢睡。
就这样坐在被子里，目不转睛地守着豆豆。
坐着坐着，眼皮不知不觉慢慢合上，差点睡着。头一点，又一瞬间醒了。
“晚香，跟你商量点事。”
丁晚香默契地披上衣服，掩好门，跟着老伴来到客厅。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竟然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郝国立有点浑身不自在。主要来自于手上的不舒服。感觉手上没支烟，很不利于思考问题。
他是个老烟枪。烟是这几年有了外孙女才彻底戒了的。加上退休了。也没什么大事需要琢磨。这烟抽不抽问题不大。
感觉现在还是需要抽支烟。
抽烟对肺不好。
烦。
郝国立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其实没有灰。就是习惯。
做到媳妇侧面沙发上。与她更近了点。
这几天丁晚香的白头发多了好多啊。为了过年染了发，上了颜色。这会头顶的白发多得扎眼。
这才几天。
从大年三十，老伴她几乎夜夜无眠。
郝国立心头也有点重。他的习惯性地弹了弹不存在的烟灰。
“晚香。精神不能垮。你得自我调节，打起精神。孩子们都需要我们。现在是全国人民也是我们这个小家最困难的时候。再难，都要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
丁晚香不争气的泪水又来了。她胡乱地扯着茶几上的抽纸巾低声啜泣。
“我知道。我知道。”
丁晚香哽哽咽咽，语不成句。
郝国立叹了口气，站起身。干脆坐到丁晚香身边。揽着她的肩。由着老伴哭。
他的泪在心底。他何尝不想流泪？！
真是难啊！
小家难。
武汉难。
国家也难。
但中华民族最不缺的不就是迎难而上的精神么？
历史上的自然灾害少吗？
革命胜利容易吗？
不都靠一种精神。一种意志。还有团结。
“晚香。我们都要坚强起来。豆豆应该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现在的状况，郝乐最好不要回来住。他那边，我会做思想工作。你放心。咱们家，一个人都不能少，一个人都不能倒。”
安抚好丁晚香，让她去陪豆豆睡觉，积蓄精神。郝国立开始有条不紊地实施制定的计划。
他手动刮了个胡子显得精神多了。打了一套太极拳微微出汗，浑身经络通畅。浇好花绿意盎然。吃了顿丰盛的早餐能量满满。
做完这一切，拿起一张清单一一对照。服下降血压、护心脏、养胃的药。再加一粒维生素片。
提前约好了儿子。一会小区门口见面。
他反复告诉自己。越是目前的这种情况，越不能慌，越要有一种精神气。
出门时，他照了照镜子。又跑回浴室，打上摩丝，整好发型。
其实男人也有仪式感。
郝乐见到父亲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着northface外套的老爸，脸上胡子干净，头上发型挺拔整齐，眼睛炯炯有神，威严中带着坚定。
走起路来带着军人的风姿，昂首挺胸，步履矫健。
007的toughman既视感。
这哪里像是给姐姐送饭。这像是领导去视察工作，想象力再大胆点，去相亲也不觉得离谱。
还有，等等。他怎么还背着最心爱的二胡？
“爸？你这是？也太潮，太帅了。我成功被你圈粉了。”
郝乐一脸崇拜地看着老爹。把电动车钥匙和头盔递上去。
“给你姐送饭。”郝国立接过来，也上下打量着儿子。
才一个星期。儿子就彻底变了。虽然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调。但变化肉眼可见。
儿子瘦了黑了。显得更加高大。就是不够健壮。
脸上稚气的婴儿肥，有了男人的棱角。眼睛里的清澈还是沉淀。依然不太成熟。
但变化非常大。
“你这是，不会还要给我姐拉小二胡吧？”
本想不问，还是没憋住。
这二胡可有年头了。父亲最心爱之物。听说当年一曲《二泉映月》俘虏了老妈的芳心。琴技的高超在单位里数一数二。
只是，这回老爷子也忒有胆了吧。要当街给姐姐拉二胡。
郝国立压根不在意儿子八卦的眼神。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下电动车。这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
“郝乐，我们要谈一谈。”
郝国立说着戴上了安全头盔，一脸严肃和庄重。
“好。谈什么？”
郝乐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品味一直不错。原来自己亲爹年轻时候不要太帅太飒。
比如当下机车又正点的装扮。
“停止志愿活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