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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一转眼就到了。
在这之前,何雪中为了不显眼,也和其他考生一样,把自己整日关在房中。
只是他人是在温书,而何雪中却是在睡觉。
进考场之后,看见考题他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那考题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这考题的最优解,也早就在他的脑子里了。
等会试揭榜的时候,他的确如愿中了进士,名字赫然排在前列,是会试第一名,他被众人簇拥着恭维着,一时之间好不得意。
几日后的殿试如约而至,他和其他进士一起进了宫,高殿之上,他也看见了他惦记了许久的华宁公主。
这一见,他发现华宁公主简直比他梦中的还要让人惊艳。
她端坐的高殿之上,气质沉静,凤仪万千,面容还是那个面容,却比梦中少了几分愁闷,多了几分少女的灵动。
他们这些进士进入大殿之际,她正侧着头,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与魅惑,好像在看自己心爱的情郎一般。
何雪中也往她的视线处看了看,只看见一个侍卫,想来她应该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何雪中在梦里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如今竟多了几分兴趣,娶她之事想来也心甘情愿了不少。
他和其他进士行了礼后,随着一声赐座,各自找位置坐了下去。
人人面前都有一处小桌案,宫人们鱼贯而入,把笔墨纸砚摆在了他们面前。
高台之上的元迟和元姝都象征性的挑了几个名列前茅的进士说几句话。
何雪中身为会试第一名,自然也被单独点了名字,鼓励了几句。
这下子何雪中更得意了。
他从不怀疑元姝对他的情意,毕竟上一世她堂堂公主甘愿嫁给自己,不就是被自己的魅力所征服。
这一世他更年轻,更有才华,她只会更痴迷自己罢了。
在何雪中极度膨胀的自信中,殿试开始了。
何雪中信心满满的挺了挺胸,想着今日就是他鱼跃龙门之际。
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会是一介白衣,他的青云之路,已经缓缓拉开了序幕。
可是当元姝说出今天殿试的题目时,何雪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了下去,汗水却忍不住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题目怎么变了?
明明之前的都是一样的题目,到了殿试怎么就变了?
何雪中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耳朵,可是宫人已经把那题目送到了每个人的桌案上。
上面赫然写着,《民生赋》
不对,这不对啊!
明明应该是《君臣论》啊!
他为了这个君臣论,准备了好久,引经据典,请教大儒,又一字一句的记在了脑子里。
怎么就转眼成了《民生赋》?
因为变了,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变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正是元姝和许阁老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殿试题目自然是《君臣论》。
可这一世许阁老等人提前下线,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快恢复民生。
题目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民生论》。
选国家栋梁之才,自然是需要因时而论。
可何雪中却彻底慌了。
梦中那个二十有一的他,可能还会答出一个不错的答案。
但他今年才十八岁,学问远远不够。
那梦里一开始他还会做一些学问,可随着元姝倒台,他被封侯,那学问早就在丝竹之音和胭粉之香中被忘了个干净。
论起勾心斗角,谄媚巴结,构陷他人这些破烂事,他现在算是个中高手,但让他去想学问去想策论,他只能想到无数个红袖添香却逐渐荒唐的夜。
可更让他绝望的是,进士揭榜之时,他可是头名。
如果他殿试做出的策论太差,他该如何下台,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更可怕的是,他非常有可能会被人说成是舞弊。
何雪中的脑袋不停的转着,拼命的想着对策。
可周围的人却已经开始下笔。
毛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里听着,不异于催命一样的声音。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办法,大殿之上也容不得他出幺蛾子。
最后他干脆两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他想逃过一时是一时,可谁曾想那太医好像就等在门口似的。
一说有人晕倒了,非常神速的就到了。
言言做为“恰巧路过”的太医,一伸手,看似在把脉,却捏住了他的痛穴。
假装昏迷的何雪中一嗓子就喊出来了,那声音,中气十足。
言言非常文质彬彬的笑了笑,嘴上却异常直白。
“哦,他没事,他装晕。”
“哦?他这策论一个字都没写呢。”
“哦!会试第一?作弊了吧?”
他一张嘴,几句话的功夫,把该说的都说了。
何雪中已经吓得浑身瘫软,趴在了地上,与元迟的遇见反贼的姿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心里反反复复就两个字,完了。
可看见元姝从高台上走下,一步步靠近他的时候,他却好像被点燃了希望。
人还是没胆子站起来,头倒是昂起来了,他露出自己非常有自信的脸,等着元姝一眼相中他,把他保下来。
元姝:???
这人……好像个蛤蟆啊。
林九:???
这人……莫不是在用脸吓唬我家公主?
言言:……
这人……可真是普通又自信啊。
没见过林九的人可能还会说他一句清秀,可日日夜夜看着林九那张脸的元姝,看他估计跟看个动物差不多吧……
何雪中的“勾引”失败了。
他就这么被人拉了下去,关进了天牢之中。
他的青云之路的序幕又被拉上了,还钉上了几个钉子,再也没有拉开的可能,牢狱之灾倒是已然降临。
他需要好好的解释清楚,他到底是如何舞弊的,又是谁为他泄露了会试的题目。
这其中的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了。
何雪中自认为有那预言先知一般的梦就掌握了一切,却不知道一切皆有变数。
死到临头恍然大悟,不过为时晚矣。
他一身软骨头根本扛不住打,没两天就把他做过怪梦的事全都倒了出来。
元姝没信,她不觉得世上会有这种事,一旁的元迟却开始暗自盘算。
他已经黔驴技穷,只能去试着抓住每一根可能有利于他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