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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口包袱里头则是一只不大不小的四方木箱子,打开木箱,里头整整齐齐码着的是数件玉器,其中一对白玉碗玉质上乘,造型流畅大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另有一对青玉杯,呈漂亮的琉璃色,杯胎薄如纸片,几乎透明,更非俗物,再有好几件玉佩,一件青玉透雕福禄万代佩、一件白玉雕瓜瓞绵绵佩、一件青玉留皮云蝠葫芦佩、一件白玉执莲童子佩等,件件在鸡蛋大小左右,雕工亦是精湛非常,放在一块儿相互映衬,散发着淡淡的莹润光泽,令人见之忘俗。
“这么好的玉器真是不多见了!”吴掌柜不由轻叹,意思是,夫人您真的舍得出手吗?可别后悔呐……
春霞笑道:“再好也不过身外之物,如今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您快看看价值几何,我还得赶着回去呢!”
吴掌柜便打起精神笑着答应,不一会儿便算了出来,向春霞笑道:“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些玉器件件做工精湛,且本身玉质质地上乘,究竟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小人此刻还说不好。不过,据小人经验估算来,应该不会少于三万两,也许会更多也不一定,这得看买主的喜好和财力……夫人放心,小人一定为夫人争取最好的价格!”
春霞笑道:“那便有劳你了,尽快出手便是!钿”
吴掌柜连忙答应。
春霞将东西一一收好,将包袱交给了他,便带着娇红仍旧回府去了。
金桔和银杏因为是柏夫人所赠,春霞理所当然就将这两人安置在了屋子里做一些细致活儿,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跟大夫人那边说了一声就完了匝。
大夫人正为折了不少得用之人而心疼,哪里还有闲心来管她这些许小事?点了点头便就此作罢。
这日春霞在府中正细看着年管家送来的关于鸿途客栈的进展情况汇报,忽然大夫人那边的碧桐飞奔了跑过来传话,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长公主府派了女官来传话,请夫人快往前去吧!”
春霞听了忙放下手中的册子叫绿袖收好,起身道:“你去回大夫人我换了衣裳这就来!”
碧桐忙道:“那女官说只有蓝玉公主两句话而已,夫人且去听着便是,不必更衣麻烦!”
碧桐虽如此说,春霞到底不敢太过怠慢了,匆匆换了一身绛红绣海棠花的褙子、松花色十六幅湘裙,又匆匆换了两支较为夺目的金钗,这才忙带着丫鬟出去。
碧桐倒没有撒谎,果然只是传了蓝玉公主两句闲话,也没有别的,就是说后日她也要去安郡王府做客,让春霞在府上等着,到时候她乘了马车过来接她一块儿去。又顺便赏了些赣州进贡的蜜橙和一盒木瓜、荔枝、龙眼、凤梨等南方水果做成的蜜饯,春霞连忙谢了。
众人见她如此得蓝玉公主青睐,一时各样目光皆有,有羡慕的,也有不甘的。那羡慕的心思自然是单纯一些的,不甘却是想道:蓝玉公主算什么呀?不过是帝后看在长公主份上顺水推舟认下的干女儿罢了!无权无势,就算有个公主的头衔,也未必是个说得上话的!有什么好得意?
再看春霞并无半点得意之色,这么想着的人便自己也觉没意思起来。
381.王府做客
大夫人却是心中微微有些警惕起来了,蓝玉公主说白了就是长公主的代言人,没有她的首肯,蓝玉公主断断不会派人来示好的。长公主代表的是南疆的军队,自然不便同年家走的太近,至少明面上须不好看!
大夫人这么想着,心中一时不由得不自在起来。转念一想,长公主又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皇后自然是支持太子的,长公主当然也一样。如此,长公主意图笼络这位年府的正经夫人,这倒也说得过去!
说白了,人家长公主看重的还是年家,而非她左春霞!
大夫人不由得瞟了一旁的方水秀一眼,心中暗道,若阿秀能早日嫁进年府,不但我有个膀臂,将来这些对外的事情自然都是她来出面,倒省得叫我看这乡下妇人耀武扬威!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然蓝玉公主这么吩咐了,到时候你且更衣打扮收拾妥当在家里等着吧!”大夫人淡淡瞅了春霞一眼,又道:“仍旧叫碧桐跟着你一块儿去吧,有事她也可提点一二。”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这回你倒是主动的很,在我身边放个探子。只不过探子又如何?说到底就是个奴才!我乐意让她听到的话她才能听得到,我不想让她听到,她半个字也休想听到。
“是,母亲,一切听母亲的!母亲如此安排甚是妥当!”春霞笑着答应一声,便回敬一堂去了。
方水秀盯着她背影瞅了两眼,目光沉沉的跟着大夫人回了玉芝院。
“姨妈,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不过是个冒牌的公主,有什么好得意的!”方水秀忿忿轻摇着团扇说道。
“这是什么话,”大夫人瞅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微的发冷:“公主就是公主,这是皇上御口亲封的,还能做的假不成?什么叫做冒牌的?咱们方家的姑娘可说不出这等小家子气的话来,叫人听见笑话!”
方水秀顿时面上一热,垂下头咬了咬唇低低说道:“姨妈教训的是,阿秀糊涂了……”
瞅着这个素来得意的外甥女儿,大夫人也有些头疼:她从小就是当做大家主母来培养的,手段心计可谓不少,可怎么就斗不过一个乡下来的粗鄙丫头呢!
难道,这就是命?
大夫人有些颓然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似锦苑宴会那天,那么好的机会,没想到你非但一事无成,反倒叫她得了长公主和安郡王府的青睐,在京城上流社会中也有了一定的名声,你真是——叫我说什么好呢!”
听出大夫人话中的失望之意,方水秀也觉得十分委屈,说道:“那日的事情,原本是发展得很好的,谁知道这女人这么狡猾——还有那年依虹,分明有意找我的茬!我先前,不是都跟姨妈您细细禀过了……要说那天她的运气是太好了些!”
“说这些也没用了,”大夫人摆摆手,却又冷笑道:“运气?仅仅靠运气是不会逢凶化吉的!这里头有运气,未必没有必然的因素。那女人我是越看她越不简单了,你得放下身段,从她身上好好的学一学你没有的东西!端着架子对你没有好处!”
方水秀闻言恭恭敬敬的答应着,心中却十分难受与不服气。她一个豪门大族出身的尊贵嫡女,用得着屈尊下降跟那么一个下贱女子学习?
光是听这话她便觉得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更别说自己会去做了。
春霞这一次算是第二回出门做客,因蓝玉公主性情颇有几分明朗爽快,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心性,春霞倒不觉得紧张。
蓝玉公主的马车果然如期停在了年府门口,春霞早已候着,便带着碧桐和金桔、银杏上前见礼,随后分别上了前后的马车。
刚刚落座,蓝玉公主便笑着自来熟的挽着她胳膊道:“我听见安郡王妃婶婶请你去做客,我便也说要去。我看啊,王妃婶婶肯定是说请你教堂兄画画的事儿,嘻嘻,正好你也教教我吧,还有什么好玩的,都教给我吧!年夫人,你可别怪堂兄唐突,其实他没有恶意的!”
春霞忙笑道:“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况且说教我也不敢当啊,只不过是彼此切磋探讨一二罢了!”
蓝玉公主笑道:“那就好!堂兄脾性或许有些古怪,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呢!”
春霞便笑道:“小王爷真性情,春霞心里只会敬佩,怎么会计较、往心里去呢?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强太多了!”
蓝玉公主听见她这么说才放了心,便同她说笑起别的事来。又说叫年夫人实在是生分得紧,便要叫她左姐姐,春霞推辞不过,也只得受了。
两人来到安郡王府,因为有公主在,安郡王府上下倒是客客气气的将她们请了进去,底下的奴才们没有一个敢露出半丝轻视之色来。而安郡王妃多少算公主的长辈,虽然没有亲自出二门迎接,也在廊下候着,见她二人来了便笑着迎上前。
春霞忙上前屈膝见礼,人家安郡王妃这么客气亲自相迎显然是看着公主的面子,春霞可不敢大喇喇的受着。
安郡王妃倒没想到她礼数这么周全,倒好生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眉宇间自有一股恬淡温和的神情,眼眸清亮沉稳,举止有度,少了许多京中贵妇们的讲究与做派,反倒更令人觉得亲切。
加上儿子难得愿意同人来往——虽然是位年轻夫人,但儿子如今那个样子,料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她更是对春霞心生好感,亲自扶住了她,笑道:“年夫人快别多礼!今日只请了公主和你前来消遣一二罢了,只当寻常一聚,无需拘束讲究的!”
“婶婶这么说,我可觉着浑身都自在了不少!还是这么样好呢!”蓝玉公主便笑着说道。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便一起往花厅中走去。
春霞只点了金桔在身边伺候,银杏和碧桐便与蓝玉公主的随从们一道由郡王府的人带下去休息。
碧桐临走深深的瞥了春霞一眼,春霞只做没看见,碧桐无奈,只好跟着下去。
安郡王妃与春霞三人闲话一阵,便说到了自己的儿子。
安郡王妃眼神立刻就黯了下去,轻叹道:“阿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那那回从猎场受了伤回来变成这副模样之后,唉,他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个样!我和王爷不知劝了他多少回、我更不知哭过多少回,可终究无用!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主动同人说话呢!年夫人,我和王爷虽然知道他的要求唐突了点,可是难得看到他肯同人接触了,年夫人啊,我们做父母的心情你能理解吧?他能说出跟你学画画,我和王爷听了欢喜得一夜都睡不着……年夫人,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们多劝劝他吧!我和王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我们两口子就没有一日真正的欢喜过!我儿是个正人君子,年夫人大可放心!我会叫妥当的嬷嬷一旁伺候的,绝不会叫人说出去什么闲话!往后年夫人若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便是,但凡能帮得上年夫人,必定不会推辞!年夫人,拜托你了!”
春霞本来就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可,见安郡王妃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忙笑道:“王妃言重了,请王妃放心,我心里都明白的!”
安郡王妃见她说的恳切,神情之间亦无勉强之色,这才放心,便又笑着道了谢。
蓝玉公主便插话笑道:“婶婶何必派嬷嬷跟着这么麻烦,以后左姐姐过来,我陪着她一起来岂不是更好?早就听说景堂兄书画双绝,正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呢!”
安郡王妃闻言更喜,忙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只是怕麻烦了公主!”蓝玉公主既然认在了帝后膝下做女儿,那就是皇室之人,跟她的儿子便是兄妹,这名分一辈子都是逃不掉的,跟亲的没什么两样。有她陪伴一起,当然更好。
“不麻烦!反正我整日也无事消遣!”蓝玉公主嘻嘻一笑,便起身笑道:“婶婶,不知景堂兄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来呢!这就找他去吧!”
“我前几日已经叫人告诉他了!”安郡王妃便笑道:“好、好,我这就叫人带你们过去!”说着便唤了个丫鬟过来。
蓝玉公主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春霞便走。春霞见状亦只好随她,向安郡王妃施礼告退,随蓝玉公主一起离开。
蓝玉公主迫不及待笑道:“那天那个冰中取火是怎么做到的?我回去叫人拿冰块试了好几次也没有试成!就是姐姐你让人雕琢的那块冰,我后来再试也不成了,这是为何呢?姐姐你再给我示范一遍好不好!”
春霞心中暗笑,心道那块冰后来有所消融,况且你一搬动,再次安置的时候对准阳光的角度也不一样了,自然无用。至于你叫人另外凿的冰砖,如果不懂得其中的道理,那就更无成功的可能了……
“好姐姐,你快教教我吧!我早想上年府找你问这个去了,可是大皇姐不许,说我太胡闹了!好不容易憋到了今日,你可不能不教我呀!”蓝玉公主拉着她胳膊央求道。
春霞微微抬头睨了一眼天上甚是暗淡的阳光,笑道:“今日可不行,今日这阳光不够明亮,是取不来火的!”
蓝玉公主先是失望的“哦”了一声,随意又诧异的“咦”了一声,好奇道:“冰中取火,有冰砖不就行了吗?这跟天上的太阳有什么关系呀……”
这下子春霞也没法解释,只好说道:“有冰砖,也得有太阳才行,没有太阳便没有温度,火是取不来的!”
蓝玉公主仍旧似懂非懂,还要缠着春霞问个不停,春霞便笑道:“倒是还有一个别的取火的法子,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呢?”
蓝玉公主大喜,连连点头笑道:“也跟冰中取火一样这么神奇吗?听,当然要听的!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
春霞一笑正要说话,领路的丫鬟停下脚步往旁边侧了侧身,恭敬垂首道:“公主、年夫人,小王爷就在前边的水阁里。小王爷素来不喜人打扰,请公主和年夫人自己过去吧……”
“既如此你回去吧,不必跟着了!”蓝玉公主便说道。
那丫鬟领命而去,春霞便吩咐金桔:“你也就在这儿候着吧!”
蓝玉公主闻言亦扭头命跟来的侍女在此等候,自己便同春霞一道过去。
水阁四面开敞,三面临水,豆绿色的纱帘帐幔收拢系着在旁,可见当中摆着长案,一旁设有桌椅香炉等物。景小王爷一袭月白衣袍,正扶着栏杆盯着前方的水面出神,一名青衣小厮垂着手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
听到脚步声,小王爷慢慢转身,在看到春霞和蓝玉公主的一刹那微微有些慌乱,下意识的飞快扭回了头。
他还是不太习惯见外人。
“景堂兄!”蓝玉公主已经笑着大步上前。
“妾身见过小王爷!”春霞则屈膝万福行起了礼。
小王爷勉强向蓝玉公主笑笑,忙回过身来向春霞抬了抬手,有些窘迫的说道:“年夫人客气了,快免礼!”
春霞见他尴尬紧张,垂着头仿佛觉得自己那只独眼见不得人一般,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心中不由暗道:撇开那只独眼不看,这位小王爷的容貌还真是清俊非常,又都说他书画双绝,还会行猎,想必从前是个文武双全的得意人物,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难怪心中会羞愧自卑了……
她想的有些出神,水阁中一时静悄悄的。
蓝玉公主瞧瞧小王爷,又瞧瞧春霞,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见两个人都朝自己望过来,蓝玉公主便笑道:“景堂兄这儿准备得这样齐全,难道不是要画画的吗?景堂兄和左姐姐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小王爷许久没有跟人交流,加上如今身体的缺陷未免自卑,听蓝玉公主这么说顿时大感不好意思,有些讪讪的,勉强笑着抬了抬手道:“是啊……年夫人,请吧。”
其实小王爷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在芙蓉园自己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来了。他当时只不过看到众人都在刁难春霞,听到一些难听的话传入耳中,不由得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心中一时不平,因此才会故意那么说的。
没想到他的爹娘知晓那天他在芙蓉园居然破天荒的主动跟人开口说话了,两人便大着胆子去他住的院子看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尤其是他的娘,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拭泪,欢喜得都要哭起来了。
从前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伤痛苦之中,哪儿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别人?可是那天长公主的一席话和年夫人的一席话却叫他那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湖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波动了。
此时再看到父母为了自己一点点的转变表现出来的那种语无伦次的喜极而泣和小心翼翼,再看看素来爱惜自己容貌的母亲不知何时头发竟都花白了,眼角也长出了细细的鱼尾纹,原本光泽柔润的脸色也暗淡无光,肤色发黄,还有父亲,跟当年怡然自得的富贵闲人相比早已是一个满心愁苦的半老头子模样……
他当时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
因此母亲向他打包票叫他放心,必定会请了年夫人过府教他画画,他本想拒绝的话便不忍再说出口。
只是到底心底那份自卑和这些年来一个人封闭内心世界形成的习惯令他一时之间跟人相处仍旧不自在。
“小王爷您客气了!”春霞笑道:“早就听说您是书画双绝,至于我那点子微末本事,呵呵,”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只不过是画法新奇了一些而已,其实说穿了可算不得什么!”
小王爷微微一笑,说道:“你那画法,我是见过的,是西洋传来的,我说的可对?当年,”
小王爷微微抬头望向天空一抹微微的湛蓝,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悠远,轻轻的叹息般的说道:“当年我周游各地的时候曾经在广州遇见过一位画画极好的西洋画师,曾经同他略有探讨。可惜后来匆匆有事回京——呵呵,原本我早就忘记了此事,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过这种画法了,没想到那日却得见夫人手下呈现,倒叫我吃了一惊。”
春霞听他这么说才是吃了一惊呢,不由更加不好意思,掩口“扑哧”一笑,玩笑道:“好险啊!幸亏当时小王爷您没有出声拆我的台,不然我可真要大大的出一个丑了!”
小王爷听她说得坦然实在,忍不住也微微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岂是那种肤浅之人?做那等无聊之事!”
春霞忙笑道:“那日春霞班门弄斧,真是想来都觉汗颜呢!还有那日画的肖像,还请小王爷别怪唐突…”
小王爷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年夫人有急智,很聪明,况且你帮我遮了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
春霞闻言便正色道:“王爷言重了,王爷气质出尘脱俗,骨子里生来便是高贵的,您谪仙一般的人物,何必与世俗人等同样见识呢?”
小王爷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一叹,“你说的也对。只是事非亲历不能言,我也知古往今来比我倒霉、比我悲惨的数不胜数,许多还名垂千古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呢!可是,到底难以释怀!”
春霞正欲再言,蓝玉公主伏在栏杆上逗了一回湖中的游鱼正巧起身过来,拉扯着春霞的袖子央求道:“好姐姐,你刚刚说还有个法子教我怎么取火的呢?你快点教给我呀!我这就自己玩去,不打扰你们作画了!”
春霞十分无语,心道公主您跟火有仇吗?怎么就死磕上了……
春霞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一指湖中,笑道:“这个也容易,秘密就在这水里头!”
“我、我没有听错吧?”蓝玉公主又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向小王爷结结巴巴说道:“景堂兄,你也没听错对不对?姐姐她说,这湖水中能取出火来?”
小王爷一下子也怔住了,疑惑的看看碧幽幽的湖面,再看看春霞,说道:“年夫人,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春霞笑道:“也不完全是吧,我的意思是啊,这湖中有样东西,也能取出火来。”
说着便交代起蓝玉公主来,让她找一个一尺见长的宽口花尊来,装满了水,叫小丫头拿了下到荷花池里头去,将那装满水的花尊在水面下将口子朝下,然后在荷花池里走动,脚下踩出来的气泡便收集到花尊里头去,花尊口不能拿出水面,直到里边的水被气泡完全赶跑了,便飞快拿出来用盖子牢牢盖住。拿着花尊上了岸,用火朝着空花尊里头一点,就会燃烧起紫蓝色的火焰来……
说白了,这就是中学时候做过的收集甲烷的试验。
蓝玉公主却是听得呆愣住而且将信将疑,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花尊里装满了水,又是在池塘里,又怎么可能会变成空的呢?而且,空瓶子怎么能点燃……那池子里的气泡就这么厉害?”
春霞笑道:“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蓝玉公主想了想将手一拍,笑道:“说的也是,试试就知道了!我多叫几个丫头下水试试!”说着便央着小王爷叫下人去找花尊。
小王爷笑着命身边小厮就近找个丫头去吩咐,蓝玉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我真是难以想象,大皇姐怎么受得了这样聒噪的丫头,还把她带在身边……”小王爷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缘分吧,蓝玉公主天真活泼,长公主很是喜欢她的!”春霞一笑,便接上刚才的话向小王爷说道:“小王爷纵不能释怀,只小王爷不妨想想,您是为自己而活,并非为了他人,何苦在乎他人的目光。不过是束缚了自己罢了!人生不过几十载,百年之后谁不是白骨一堆呢,小王爷其实真的不必如此!”
小王爷一怔,想起爹娘,想起他们不知还有多少载还能活,一时有些怅然起来。
春霞淡淡一笑,已丢开方才的话道:“小王爷,不如这就开始吧!其实,倒是我想见识见识王爷的手法呢!”
小王爷心中一时乱糟糟、慌烦烦的正有点六神无主,见她主动丢开刚才的话题不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这个容易,其实我说向夫人请教也不是假话,当初我在广州与那西洋画师不过匆匆一面,许多问题尚且没来得及讨教,年夫人既然画得出来,想来是有所了解的,我的确倒是想要请教一番呢!”
“在下知无不言!”春霞同他一笑。
两人便一边画一边探讨了起来,春霞的素描是颇下过一番苦工的,加上背记过无数的药材药方,记性甚好,对于西洋画那一套当初需要考试的理论知识记得十分牢靠,虽然不敢说逐字逐句都背的下来,基本的理论要点却是不会错的。
她来自现代,许多的理念比小王爷遇上的西洋画师更要高明许多,小王爷在这方面又是天赋极高之人,听着她的话,拿来同自己自幼秉承名师所学以及后来细心体悟揣摩所得相互对比、糅合,大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之感,一时领悟颇多,不禁又惊又喜。而他对书画的造诣则让春霞眼界大开,二人竟是越谈越投机。
“点燃啦!点燃啦!真的点燃啦!”
两人这边正相谈甚欢,突然听见蓝玉公主大叫大嚷的朝这边飞奔过来,一阵风般冲进水阁中,紧紧握着春霞的胳膊激动的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眉飞色舞的说道:“姐姐好神奇啊!真是太神奇啦!没想到池塘里的气泡那么厉害,竟真的将花尊里头的水都挤出去了!还有还有啊,那花尊从池塘里拿出来的时候明明就是空的,可是真的一点就着,真的是紫蓝色的光,好漂亮呢!真是太神奇了!”
蓝玉公主在这激动得乱嚷嚷,小王爷瞅了她一眼不由得咳了一下忍着笑道:“所以,觉着好玩你便亲自下池塘去了?你看看你这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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