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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长雍微微颔首,让黄老爹暂时偏安锦官城实则是无奈之举。黄老爹既是焰焰坊的技术指导,又是全程参与工坊建设的人,更为重要的是,火柴的配方是黄老爹提供的。这些既是黄老爹的砝码,又是他成为众矢之的的理由。
姚长雍的行动快如疾电,可谓快、狠、准,让人措手不及。
二月中旬,阳陵县闹市的所有店铺罢市一个月,理由是商家担忧自己的安全不能保障,暗责官府无能。阳陵县的县令头几天不在意地冷嗤,商人逐利,他不信商户们憋得住不开店门不在乎亏本,也就不当做一回事儿。
直到半个月后,阳陵县的商市全部瘫痪,连奴隶市场都无人光顾,阳陵县令始才着急,向商户们妥协。可连梁州第一府的姚家都查不出,他能查个什么出来?纵然知晓是姚家在背后捣鬼,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要动姚家,犹如蚍蜉撼树。
一月后,阳陵县令被勒令停职回京接受调查,朝中有官员参本,怀疑阳陵县令包庇劫匪案和爆炸案的主谋。阳陵县令一夜青丝成雪,灰溜溜地卷包袱,乖乖地回伯京去了。
金穗接到魏慕青的书信是在四月间,原来那位阳陵县令回京之后,新派来的这位县令却是旧识——原珠黎县的县令洪涵巩,也就是洪涵菲的父亲。同时来的还有一位朝廷钦差,朝廷三令五申,要严办劫匪案和爆炸案。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金穗合上书信,兴匆匆地告诉黄老爹。
黄老爹瞥了一眼金穗手中的信纸,说道:“上个月我就晓得了,只是不晓得洪县令的女儿与你要好罢了。不然早早告诉了你。”
“哪里,洪姑娘与我相识,算不上多要好。倒是文家的文姐姐与洪姑娘交情颇多。”金穗笑道,情绪平复了些。方才不过是因为遇到老乡而激动,这会儿理智回笼,觉得洪燕菲到梁州来,其实与她关系不大。
提到文家。祖孙两人都有些沉默,文太太母女俩跟着慕容霆游历番邦,却不知游历到哪里去了。古代通讯不发达,他们只能通过半途回来的一些商人打听消息,但因文太太母女俩都是女人,与他们相处不多,消息有限得很。庆幸的是,消息虽少,却可以断定文家母女是平安的。
金穗默了默。忽然脸颊有些红地道:“爷爷,一会儿我要去姚府,上回答应姚老太太要扮个男孩子去瞧瞧,我一直赖着不肯,前回去姚府,又勾起老太太的好奇心。却是推不得了。”
“呵呵,我也好奇呢,我隐约听晓烟说。你扮起男娃儿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快去换装,给爷爷也看看。”黄老爹陀螺似的转了三年,一下子闲下来很不习惯,田地里的农事又不需他操心,整日和些老友吃酒尝茶,还学起了下棋这种雅事儿,有些像提前进入老年生活了。
金穗就让武术馆的师傅们找了一套健身的五禽戏给黄老爹,每日督促他练习,竟也练出几分感觉来。
金穗脸上更红,不依道:“爷爷咋也取笑我起来了?”
见黄老爹难得有兴致。金穗不忍扫兴,跑进内室换衣装,描眉画眼。又让晓烟也做个小童的打扮。金穗手持一把折扇,收于腹前,一手背后,迈着大步出来。黄老爹一怔,便是哈哈大笑:“胡闹!哪儿还有半点娘娃儿的模样!”
金穗“唰”地撑开折扇,摇了摇,又合上插在腰间,一本正经地作揖道:“见过黄老太爷。”
又惹来黄老爹的笑声。
金穗抿嘴,微微而笑,这算是彩衣娱亲吧?能让黄老爹开怀一回,不枉她扮一回男子。
金穗索性没换衣裳,直接领着晓烟骑马行至姚府,送上拜帖,求见姚老太太,自称“黄公子”。金穗常在姚府走动,门房识得黄家的侍卫,却从没见过金穗的脸,踟蹰不定,那个叫做强根的侍卫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门房才匆匆去送拜帖。
姚老太太接到拜帖奇道:“黄家哪里来的小公子?”问了“黄公子”的年龄,再看拜帖上的笔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姚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人也起了捉弄的心思,嘴角噙笑,放下手头上的事儿,歪头吩咐玛瑙道:“玛瑙,你去叫大姑娘、二姑娘来,这位黄公子年纪不大,倒也见得她们。”
往常提起男装的事儿,不过是打趣金穗,没想到金穗居然真打扮了来给她瞧。
玛瑙略略一琢磨便猜到来者何人,捂嘴笑道:“是,老太太。方才小丫鬟说这位小公子姓什么来着?奴婢记性不好,竟忘了。”
“我也忘了呢。”姚老太太摇头道,一副怎么都记不起的模样。
玛瑙偷笑,退下去叫姚莹莹二姐妹。
不消片刻,姚家姐妹俩到了荣禄堂,姚真真奇怪地问:“老太太,是我们本家的人么?哪一位有这脸面,竟要我和大姐姐相陪。”
语音方落,金穗迈着豪放到夸张的步子行至大堂,拱手作揖:“见过老太太。大姑娘,二姑娘安好。”
姚真真瞪大眼,满脸惊疑不定,指着金穗迟疑地道:“竟和四叔有些像。”
老神在在、心中暗乐的姚老太太登时喷出一口茶来,玛瑙笑着站在姚老太太轻捶背。
金穗脸一红,羞恼不已,这误会可大发了,见姚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些捉摸不定,忙朝玛瑙道:“玛瑙姐姐,能否拿面镜子来?”
玛瑙道:“有何不可?”便真去取了一面镜子过来。
姚真真听出金穗的声音,又惊又奇,又暗悔失言,正懊恼呢,只见金穗举着镜子放到姚老太太面前。
金穗脸朝向姚真真和姚莹莹的方向,笑眯眯地道:“老太太,大姑娘,二姑娘,你们瞧瞧,我是照着老太太的模样画的呢。我常听人说,老太太巾帼不让须眉,比那男子还要胜三分,因此不才学着画了老太太的眉,又画粗了些,倒真是英气勃勃了。”
姚真真恍然大悟,拍手道:“哎,你一点,我越发觉得像老太太的眉毛了。四叔肖似老太太,难怪我猛一瞧,以为是四叔的眉毛。如此瞧来,黄公子倒更像是我们家的公子了。”
金穗道:“老太太,我画您的眉,您不怪罪我吧?”
姚真真这一番天真的恭维话取悦了姚老太太,她哪儿还记得方才的不适,温柔地摸了摸金穗的脸,细细瞧着她画的剑眉,笑呵呵道:“不过两道眉毛,说不上怪罪。你倒是会取巧,我说呢,第一眼见你,怎么就有照镜子的感觉呢?原来啊,缘故在这儿呢。”
金穗腼腆一笑。
姚老太太眼前一亮,道:“可笑不得,要勾去多少女儿的心!雍哥儿真没说错,你啊,这副俊俏模样,真把他给比下去了。”
金穗不敢再提姚长雍,笑容越发灿烂。
姚真真围着金穗转了几圈,好奇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稀奇得不得了,啧啧赞叹:“老太太说得对,黄公子真俊呢,让我开眼界了。”
姚老太太连声附和。
连姚莹莹都忍不住好奇,想拉金穗的手,又不敢。
姚真真便撅嘴道:“老太太,赶明我也扮个男孩子,定然是比‘黄公子’还俊呢,也让老太太乐一乐。”
“你是给我取乐呢,还是给自己取乐呢?”姚老太太点她额头。
姚真真嘟着嘴,偎进姚老太太怀里,样子可爱又俏皮。
经过这一回,姚老太太大悦,心中剩下的那一点儿芥蒂也消除了。
金穗回家的路上忽然有了个想法,她平日外出罩得严严实实的,非常不便,还不如直接做男装打扮,万事都方便。反正现在不上女学堂,呆在自己家里的时间比较长,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她若打扮成男子,偶尔出几回门,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流言的。
再者,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比较开放,还有父母不在,由女孩家主事甚至行商的先例。女孩子出远门不是奇闻,但首先得有保障安全的势力。像慕容霆的未婚妻郑文婷跟随慕容霆游学,并不为人所诟病,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儿便罢。
金穗犹记得她第一天入明德女学堂,第一节课便是当时大夏闺阁后院里热门的话题:兖州的席氏跳水救人,又请沉塘的做法是否可取?那一节课堪比一场激烈的辩论赛,不论过去多少年,金穗仍然记忆犹新,虽然她当时作为新生,并没有参与这场辩论赛。
这也让金穗从中获取不少信息,首要的便是这个时代的大家千金对所谓的“贞洁”的看法。有半数的女孩们认为席氏的“贞洁”不可取,半数人认为席氏当得起那座贞节牌坊,寥寥数人在可取与不可取之间犹豫不决。
金穗想到就做,贺世年是姚老太太陪房的儿子,对姚府忠心耿耿,又对自己照顾有加,教导有方。金穗左右衡量一番,暂且判定贺世年是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