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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在襄阳发生的事,月婵心头微凛,暗暗措辞。
没曾想,姚老太太问候了几句金穗的起居,竟又问:“黄姑娘和文姑娘走得近,我欣赏文姑娘是个好姑娘,薛嬷嬷可曾听文太太那边透露过,文姑娘是否已说亲?”
月婵一愣,她万万想不到,姚老太太居然打的是文华的主意,心头没来由的泛起些微苦涩,也不敢怠慢姚老太太,认真寻思片刻,回道:“回老太太的话,文太太自回来后常常在庄子上忙碌,不常呆在城里,奴婢未曾听人提起过文姑娘的亲事。”
姚老太太心里便有了数,文太太还没顾得上给文华说亲,不由地松口气,眉色飞舞道:“和文姑娘见过几回,觉得这姑娘身上透着股子灵气劲儿,起了长长久久留在身边的念头,从那日文姑娘回去,我便留心我们族里可否有合适的子弟。我们姚家别的不行,家族子弟格外多,从矮个里挑个个高的,还是可以的。”
月婵忙奉承道:“姚府子孙旺盛是托了老太太的福,且锦官城内,贵府上是头一家,锦衣玉食的,倒从未曾听说过谁家仗着老太太的势欺负人,不像别个得势张狂的人家,都是老太太教导有方。”
“呵,你这话一说,倒是我成了大功臣了,这话可不许再说给别人听,未免惹人笑话,臊了我老太婆。”月婵的直言恭维让姚老太太十分高兴,柔声笑道。“不过,你这话有一句却是对的,我们家有本事的子弟不多,家教却极严。不然我也不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要把文姑娘说到我们家来。”
月婵忙应道:“文太太若是知晓是老太太做媒,不定得乐坏了呢。”
文太太正愁没门路和姚家绑在一根绳上,若是将女儿嫁给姚家人,对两家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又是姚老太太亲自做媒,这亲事越发有保障了。月婵正要为文家高兴,蓦地记起文太太是招赘上门的,那么,文太太对文华是不是有同样的安排?
她不敢打包票。在姚老太太开口前提醒道:“文太太这辈子吃不少苦。前文家老爷是上门的赘婿却早早去了。文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能得老太太怜惜,文姑娘总算时来运转了。”
姚老太太眉梢一皱。才记起有这茬事,不由地感叹,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招赘呢?
“文姑娘自有文姑娘的造化,她生的这个性子讨人爱,与我又有何干系?倒是你,嘴巴抹了蜜似的,怪道你们姑娘倚重你。文姑娘的事,薛嬷嬷须得帮我老婆子保密,待寻个好时机,我再跟文太太提。”姚老太太展开眉头。笑呵呵地说道,嗓音里一丝异样的情绪都听不出。
月婵蹲身笑道:“是,奴婢领命。”
月婵思来想去,姚老太太特意找她去问话,可不是要她保密的意思,回去后便向金穗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金穗颦起眉,怎么周围的人都在说亲啊?弄得她心里也有些紧张了。细细思索,她觉出其中一星半点的异样来,只对月婵道:“文姐姐的事你先莫声张,我看文太太这回要为朝廷立功,待文太太明年从伯京回来,再计较文姐姐的亲事不迟。”
姚老太太这时候急着提起文华的亲事,是想早一步把文华的亲事定下来吧,毕竟文太太从伯京回来后,文华的身份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金穗坐在床边,任由月婵托着她的脚放入水中。她斜靠在床柱上,心绪浮动。姚老太太不喜孙子姚长雍远游经商,对文华这种“心野”的女孩不会喜欢到想将她说给自家族人,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她轻轻敲自己的额头,什么都是雾里看花啊!
月婵抬手阻止,嗔道:“姑娘,想不出便别想了,做什么糟蹋自个?”
金穗放下手,故作伤心道:“月婵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
“姑娘十岁上开办酒楼,姑娘说这话是讽刺我们这些庸俗不会动脑子的人么?”月婵娇瞪一眼,手下的动作却没停,轻重交错地为金穗揉脚,按摩脚底。
金穗讪然一笑。
月婵见金穗这几天心情不好,提议去农庄散散心。
金穗便去薰衣草农庄上住了几日,和珍眉、花婆子在田间捡稻穗,回味农家生活的趣味。可晓烟这些丫鬟怕她弄糙了手,这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做,她索性将人赶回去,和珍眉自在玩乐。
金穗道:“我这手看着白皙,其实早在学骑马的时候弄粗了,小丫鬟们太大惊小怪。”
珍眉好笑,也不安慰,自顾自地捡稻穗。金穗口中的那些小丫鬟们其实比金穗大着几岁。
金穗沿着田埂走,不知不觉追上花婆子,只听平常话少木讷的花婆子嘀嘀咕咕念叨:“粮食是天赐的,这么着糟蹋可不成,多少人吃上不饭……”
金穗抿唇笑,轻轻摇了摇头,听闻如此质朴的话,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文华不来看她,金穗索性自己去找文华,正好瞧瞧文太太在做什么。文家的农庄和金穗先前买的那块养鱼的山泉湖泊相近,金穗来时,文家农庄上正在风风火火地挖地窖,储存种子。
文华兴奋地领着金穗在农庄里转一圈,骄傲地道:“黄妹妹,你看,我们带了不少种子吧?除了这些种子,我们家的商队在路上还倒卖了许多货物,否则我们可就没有路费,要留在外邦了。”
说完,她调皮地嘻嘻一笑,颇有些眉飞色舞。
金穗嘟嘴道:“你就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吧!这话我可是不信的。”眸光轻扫,文华的大丫鬟绿绮和文太太的大丫鬟焦尾这会儿都不在身边。
她抓住时机,飞快地低声问道:“文姐姐,你和文伯娘啥时候添了这么两个能干的丫头?瞧着是从江南来的,名字也雅致。”
“呃……”文华神色霎时变得不自在,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慌张地看向周围,不见绿绮和焦尾,轻轻松口气,原来金穗已看出不妥之处,她亦是低低地道,“绿绮和焦尾是慕容大公子送给我和娘亲的。那时候还在扬州,因此,她俩是江南人。”
金穗的眉头便是一皱,绿绮和焦尾居然是来监视文氏母女的。
文太太母女俩跟随了慕容霆一路,但与慕容霆同行的可不止她们俩,看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让慕容霆对文氏母女防备若斯。她也不敢问,只暗暗忧心。原来姚老太太这时候提起文华的亲事果真不是偶然。
文华表情和缓,恬然道:“无碍的,黄妹妹不须忧心,绿绮和焦尾没对我们不利,做的是端茶倒水的活计,过些日子,发现我们家不如王府好,说不得就此回王府去享福呢。”
说完,却是苦笑。
“我便是忧心也忧心不来,文姐姐心里有数就行。”金穗无奈道,只盼着慕容王府没有坏心,留两个丫鬟在文太太母女身边,犹如两颗定时炸弹。
金穗觑个空,让月婵背着文华,给文太太透露两句姚老太太提亲之事,是当着焦尾的面提的。
月婵留意着金穗的脸色,小声道:“姑娘,文太太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太惊讶,也没有表现出高兴。”
金穗便叹口气,她的力量太小,想帮忙也是帮不上的,只能看文太太的手腕了。由此可看出,慕容霆在旅途中的秘密,文太太知道,姚府知道,而姚老太太提亲是一片好意,为的是保护文太太母女,而非她先前以为的拉拢。
文家的事情金穗插不上手,方闷闷地回到府中,张家老太爷派人来说:“老太爷请黄姑娘过府,说,黄姑娘的新花瓶师父们已经做出来了。”
金穗大喜,总算有一件称心的事,调转马车去张府上,张老太太的大丫鬟径直将金穗引到内院到张老太太的起居室,大丫鬟让金穗稍等,她去通报。
金穗等了约摸有半刻钟,听到屋内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听不清说的什么,然后一个小丫鬟打帘子请金穗进去。
金穗焦灼,进门后先在桌案上扫视一圈,没看到花瓶,低眉顺眼地上前行礼,方才发现张老太爷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瓶,跟抱亲孙子似的。她暗暗好笑,语含笑意:“张老太爷手中的可是新出的花瓶?”
张老太爷微微颔首,对手中花瓶爱不释手,激动地说道:“是的,黄姑娘,你可真是我张家的大贵人……”
因太过激动,张老太爷说了半句话便说不下去,嗓音喑哑哽咽。
金穗一怔,怪道方才让她在外面等了半刻钟才进来,原来是张老太爷失态了。
也许是因为她不懂瓷器,她虽然也激动,但与张老太爷相比,她只是纯粹对美好的艺术和见到前世曾见过之物而激动,而张老太爷却犹如面对自己第一孩子出生的那般激动。
金穗一笑,张老太爷能如此喜爱这个创意,不枉她做一回“剽窃”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