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搭桥

齐佳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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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府的婢仆赶在年前办了两场婚礼,一场是山岚的,一场是八宝的。金穗给女方添了嫁妆,黄老爹给男方添了聘礼。八宝是外嫁,和小寒一样是从薰衣草农庄嫁出去的。

    在黄府里,月婵虽说一样教导三个大丫鬟,到底与晓烟的情分深厚些,八宝和木兰两个较之晓烟年纪大,较之月婵年纪小,她俩个无依无靠的,是一对好姐妹。

    这对好姐妹在薰衣草农庄里相见,说了一夜话。木兰没有对八宝提任何关于楚王府的事。她此时方知,八宝是受了她的牵累才不受金穗信任,因此对八宝心存诸多愧疚。

    金穗特意问了八宝所嫁的人家,是毓秀坊的一个管事,那管事也会刺绣,两人可谓是天作之缘。

    八宝出嫁后,金穗清闲两天,接着又忙碌起来,蜀味楼在辣椒上市后,年节时的订单大增,许多人赶着这时候办寿辰,图个喜庆团圆。

    贺世年开始着手把手上的事务全部移交给金穗和于二掌柜,于二掌柜站出来独自处理问题的次数渐次增多,直至贺世年完全撒手不管,他也能处置得得心应手。贺世年生怕金穗以后会吃亏,每天跟添鸭似的为金穗讲解自己多年经营当铺所得的经验,和用人之道。

    金穗亦是耐心地聆听,适时地做笔记,到贺世年没有东西可讲时,金穗将笔记装订成册,摇着册子笑道:“贺掌柜的处世经验,可以写成一本经营谋略的书了,这可是有理论有实例啊!”

    这话绝对不是恭维。

    贺世年一张老脸红通通的,讪讪地道:“黄姑娘说笑了。”

    可能是性别不同的原因,金穗的处事方法与他的有些不同,但金穗从来没有质疑他的法子是行不通的法子。也没有偏听偏信他的法子而贸然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这是对他的尊重,亦是对金穗自己的尊重,金穗是个有原则的人。

    且贺世年最欣赏的一点便是金穗的理解能力,一般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便再早熟。但像金穗这么养在深闺好几年的姑娘,能明白他所讲的艰涩的东西,这是很难得的。好像金穗本来就有这种理解能力似的。明明她所经历的人生是那么短暂。

    这与姚长雍从小操纵姚府、操纵一系列的商市行动以及暗控一些朝堂走势,从实践中迅速理解道理是不同的。

    贺世年与金穗相处,既觉得奇怪,又觉得理所当然。

    就在贺世年纠结要不要与金穗承认数年前的错误时,金穗这边来蜀味楼的次数却少了起来。金穗除了黄府和蜀味楼的事,其实没什么可忙的,这回是为了文太太和文华回到锦官城。她们打算在锦官城内过年。过完年便会去伯京。怕是过个三年五载的才会回来,金穗自然是要时时陪着她们的。

    文华和文太太一起在田间劳作,晒得更黑了。

    金穗拉着文华细细打量,忍不住说道:“文姐姐,以往文太太做粮商那会儿,你们还不用下地呢,去了伯京说是能做官的。怎么反而要亲自动手劳作了?不能请人来做么?”

    文华不甚在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手,笑容可掬道:“这些种子是我和我娘千辛万苦从外邦带回来的,怎么能放心地随便交给旁的人去拾掇呢?”

    “是我失言。”金穗感觉自己目光短浅了,面上带了几分尴尬出来。

    文华轻声笑道:“行啦,莫红脸了,你还跟我见外不成?”

    金穗莞尔道:“咱们这几年聚少离多的,各有各的遭遇,难得聚在一起,倒是有些生疏了。文姐姐,你在伯京可曾见过洪姑娘?”

    “你说洪姐姐啊,不知你们俩个怎么了,以前都叫燕菲姐姐,金穗妹妹的,如今倒互相称起姑娘来。”文华提起洪燕菲,神色变得怅然,“洪姐姐去年便去的伯京,比我们去的早些。直到今年夏季,才得和她见上一面。洪姐姐选秀没选上,回了家里。听她眼跟前的大丫鬟说,洪姐姐因此茶饭不思,感觉无颜回锦官城,便住在了伯京她祖父母那儿。殊不知,选秀严格,多少大家闺秀落选。”

    “文姐姐没见过洪姐姐么?”金穗随着文华改了称呼。

    文华看了眼金穗,道:“见是见了,问的话却是奇怪。”

    金穗疑惑地望着她,洪燕菲还能问文华怎么种田?

    文华神色晦暗不明,摆弄着金穗送她的牡丹花,那牡丹开得极为妍丽,如冬天里的一把火,又娇媚脆弱,又刚强傲雪,说道:“问我和我娘亲去了伯京有无去过慕容王府,和慕容王府是否还有联系。我说不晓得,她便蔫蔫的,自己发呆,不肯再理我。黄妹妹,你认为,洪姐姐是什么意思呢?”

    文华当时回答洪燕菲的话时,心口吓得噗通噗通跳,见洪燕菲追问两句又自顾发呆垂泪,她先是舒口气,随即莫名其妙,回家后和文太太提起,文太太则严令她不许跟洪燕菲说关于慕容王府的任何人和事。

    辗转过了半年,在路上长了些见闻,忽然有些了解洪燕菲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向她提问。

    金穗首先想到的是文家帮助慕容王府隐瞒的秘密被洪家察觉到了:“是和焦尾、绿绮有关的?”

    文华见金穗不明白,便叹了口气,道:“罢了,反正不是重要的事儿,不提了。”

    换了一副轻快的口吻,笑道:“我去洪家也算是见识了一番京官家宅的模样,倒真是气派,不说里面屋宇,单是她们家的丫鬟婆子甚或门房都是极有规矩的,不像我们家的这些个丫鬟婆子们,懒懒散散的。”

    洪燕菲父母、祖父母俱在,轮不到金穗操心,且洪燕菲与她有些个不愉快的事,金穗乐得文华转开话题,便顺着道:“伯京是什么地方?我听说书的有这样一句话。说是在伯京里,天上掉下个鸟粪都能砸中一个皇亲国戚。话糙理不糙,伯京是天子脚下,自然是更重规矩些的。”

    文华赞同地点头道:“我在锦官城的时候偶尔还能戴个金钗金耳环,去了伯京。戴这些个是不合规制的,我娘索性把金银饰品全部典了,免得招祸。”

    金穗暗暗道。果然是天子脚下,臭讲究多。

    “瞧着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文太太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撩开帘子时,火盆子里的火苗晃了晃。

    金穗忙起身笑道:“文伯娘回来了。我和文姐姐正说伯京有多繁华呢。”

    “嘿,伯京繁华倒是真的。我们走过这么多个邦国。没一座城市能比得上我们大夏伯京的繁华。”文太太说此话时神色很是骄傲。

    金穗偷偷地笑了。她前世时听朋友说过。人到了外国才会发现自己到底有多爱自己的祖国,这就和人离开了家乡,但在心底最深处仍认为自己的家乡是最美丽的地方,是一个道理。但此时,在全球各国中,大夏的确是最繁华的国家,这也不假。

    文华附和着文太太点头。文太太亲昵地戳她的脑袋,转眼看见桌上的牡丹,眼前蓦然一亮,在花的映衬下,小麦色的俏脸越发明丽了,笑道:“这盆牡丹着实好看,是黄姑娘带过来的?”

    “娘亲,是黄姑娘送给我的呢。”文华乐呵呵地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敢收!”文太太笑嗔道。

    金穗摆手:“不是什么名贵花种,先前收到文伯娘的信,我便让花娘种了两盆,到了冬季移栽到姚府二姑娘的玻璃花房里。是存了心思要送给文姐姐和文伯娘,倒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先头一盆开早了,这一盆却刚刚好。”

    文太太便搂着金穗笑道:“还是金穗有心,比我们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强多了。”

    文华唇一抿,只顾笑。

    金穗靠在文太太温暖的怀里,有些发蒙,却又有一股暖流从脚底流到心里,整个身体暖洋洋的。

    金穗在文家吃了午饭,金穗寻思着没开口,就怕文太太以为她是为了求人才会送盆花过来,以为她见外。待第二回来拜访时,才拉家常一般和文太太及文华聊起陈年旧事。

    “……不晓得文伯娘还记得我们家的翠眉姐姐么?她成亲那会儿我们村上正赶上挖藕,明年她家的双魁哥哥要进京赶考了。”金穗的话顿了顿,她装作口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文太太偏头回想,笑道:“你说下河村的武家双魁啊,我想起来了,她跟我们家的老姨太太是拐着弯儿的亲戚。”

    金穗便道:“我记得双魁哥哥考上了童生,我和文姐姐一起在武家吃席来着。”

    这么一说,文华也记起来了,叽叽喳喳地回忆起往事,七拐八绕地绕亲戚。

    金穗暗暗咋舌,照她这么个绕法儿,皇帝都得是亲戚了。这么一想,姚府和皇帝有着血脉联系,她勉强算是姚长雍的救命恩人,那么,她岂不是和皇帝也间接有了联系?还真是有趣得紧。

    她只想想便罢了,没敢说出口徒惹人笑话,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文太太被文华逗得哈哈笑,终于记起来武双魁要进京赶考的话,道:“武家小子争气,我们这做‘亲戚’理该感到自豪,待他去了伯京正好聚一聚。”

    金穗忙道:“文伯娘,我好多年没见过翠眉姐姐了,文伯娘可要代我跟翠眉姐姐问个好。”

    “行,行!忘不了你翠眉姐姐的,还有什么要我带的,只管说!”文太太这才明了今日金穗拐弯抹角的目的,心想,从小就没见金穗笨过,她也不反感便是。

    金穗想了想,骤然叹气:“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突然让我说,我却说不出,到时候文伯娘便帮我带封信过去吧。对了,文伯娘,洪大人曾经做过我们珠黎县的县令,我们珠黎县那么块巴掌大的地儿,洪大人怎么也算是双魁哥哥的恩师了吧?”

    文太太立马明白了金穗的想法,点着她额头道:“你个鬼丫头!连这样的鬼主意也想得出来!”

    金穗嘿嘿一笑:“双魁哥哥从小长在乡野里,虽读过万卷书,终究不如官场上的官老爷们见多识广,能在伯京城内得人指点,到底能强些不是?”

    “好吧,难得你重视这份乡情,我少不得舍了这张脸上门求见一回洪夫人。”

    金穗雀跃,喜得一把搂住文太太的腰:“文伯娘,你对我真好!”

    文太太笑容慈爱地笑了笑,又提醒道:“金穗,你和姚家老太太熟识,怎么不去和姚老太太提提呢?”

    金穗其实在文太太提起洪夫人时,便猜想到可以通过锦官城的洪涵巩来为武双魁搭建一条人脉,她寻思一会儿,摇摇头道:“还是罢了,翠眉原是我们家的丫鬟,我虽当她是姐姐,可是姚老太太可不会这么看,不会为个丫头为我奔波的。”

    文太太便拍了拍她的背,金穗并未沮丧,又笑道:“不过,姚府还真有个人能使得上两分力,至少不会让双魁哥哥在伯京受欺负,那人便是金玉满堂的二掌柜,祝掌柜,他……是我爷爷的好友。”

    文太太笑道:“金穗可真有福气。”姚府上下都有能为她办事的人。

    金穗略微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

    文太太又道:“回去后让你爷爷给祝掌柜写封信,明年我们启程前给我便是了。”

    文太太这么好说话,金穗搂着她的腰不放,惹得文华凑热闹不满意母爱被抢夺,三个人倒真跟母女、姐妹似的闹了一回。

    金穗回到黄家犹觉意犹未尽,黄老爹看她眉眼间皆是笑意,便问她从哪里回来的。

    金穗如实相告,黄老爹即刻让丫鬟伺候笔墨,写了一封信,封红漆,添上祝叶青的名字,回想起金穗方才的话,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要不是晓得你是我孙女,我真怀疑你和文太太才是母女了。”

    回头金穗把这话当做笑话说给文太太,文太太气笑了:“你爷爷倒是想占我便宜,我可不想白白认个爹。”

    一句话笑喷了金穗和文华,文太太出去转了一圈,说话也百无禁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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