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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听风小筑那里传来了最终的结果。
宣武坪上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彼此心里的疑惑。
结束了?谁赢了?
南萱赢了?那个乐科教习?
不是说她已经必输无疑了吗?
一种荒诞感在人群中蔓延。这个消息被很多人当作了谣言或者玩笑,一时之间还很难消化。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开始相信自己的耳朵,欢欣雀跃。
无人理会的公孙清扬看着巨大棋盘上的那些棋子,耳边传来余榕认输的消息,隐隐中猜到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一枚黑子上,脑中进行着计算。
关键的一步,就是苏渐的那手失误着。
之后南萱将计就计的诱敌之计,确实很聪明,很厉害,令人赞叹。
但是,苏渐的失误,才是提醒了南萱的关键。
公孙清扬皱皱眉。
是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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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没有看两人复盘。他走出了听风小筑,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时才发现后背有些潮湿。
刚刚看到的那局棋,对旁人来说,是妙手频频的精彩对弈;而对他来说,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苏渐的身体不适合修行。念力消散太快,没有星脉,也就是没有控制念力输出的“阀门”。能够瞬间吸收元气和培养念力,看似很强,实际上消耗得也很快。
看起来,符师和意师这两种修行法门,才适合他现在的状况。可是实际上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但是这盘棋,却让苏渐明白了什么。
利用围棋?
他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难道自己要背着一张棋盘和两罐棋子跟人打架去?对方会给自己摆棋子的时间?
可是,这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苏渐已经看完了物化境的修炼典籍,物化境的修行方法都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而他现在也能一口气把境界提升至物化上境。然而李君独不会给他时间。三个月只是楚阔估算的时间,如果李君独在那之前就把境界提升到坐忘境,那么自己根本无法迎敌。
想到之后的决斗,苏渐就很是头疼。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在为这个三少爷的所作所为擦屁股,苏渐就格外的烦恼。
不过,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他想去看看意师和符师的修炼典籍,目前他唯一比较自豪的,就是在念宫被隐春散破坏之后,脑子比上辈子好得多。难道是因为念宫就是大脑,所以现在能利用的脑比较多的关系?
正在苏渐胡思乱想的时候,余榕走到了他的身边。
苏渐这时才发现余榕其实是一个健硕的少年,他的身体看起来很结实,并不因为长年下棋而孱弱纤细,而余榕长得其实也很阳光,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下棋时间太长,所以会让人觉得他比较沉默。
由于小小的作弊,所以苏渐现在有些心虚。他很明白,如果是一场公平的对局,别说是南萱,就算是他也不敢言胜。只是他旁观者清,占了些心理上的便宜,看得比较透彻。
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余榕并没有在意刚刚的结果。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渐,有些木讷的脸上有些好奇和疑惑,然后他轻轻地,把苏渐的手捧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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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萱有些沮丧。
这场棋她虽然赢了,却胜之不武。余榕的沉默更让她心生愧疚。
她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有一些事情更让她在意。
南萱起身,看着余榕和苏渐纱帘外的模糊身影,走了出去。
当她走出纱帘,却看见令她几乎吐血的画面。
余榕捧着苏渐的右手,专注地看着他的手心,翻来覆去,神态温和。
苏渐看着余榕,脸颊通红。
“你们??”
这种画面很暧昧,也很让人难以接受。南萱强忍吐血的冲动,看着他们,一大堆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只憋出了两个字。
苏渐的脸更红了几分,就好像血都要从毛孔里渗出来。他连忙抽回手,连声解释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听我解释!”
余榕垂下手,对苏渐认真地说:“你的手指并没有长年下棋留下的茧,指甲也没有为了下棋而修剪。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你身上对围棋的执着。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南萱释然地松了口气,同时,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苏渐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是在观察自己的手来推测一些事情。你以为你是狄仁杰吗?
他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要是不服气,南萱完全可以再和你下一局。不过,这一次就是私人切磋的性质,和两国荣誉完全无关了。好不好?另外加一句,我其实不太懂下棋。”
苏渐想着,自己不算是说谎。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只是一个七段,没有国际上的大头衔。虽然教练说自己的天赋很好,但是他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真的是个天才。十七岁的七段,在世界范围内,算不上凤毛麟角,对那些十五六岁就成为九段高手的天才来说,自己也就是“略懂一些”而已。这样,不算说谎。
余榕看着远处等候自己使团马车,没有说话,但是表情认真,似乎在想些很严肃的问题。
南萱却完全不相信苏渐的说法。
自从亲眼看着对方一天之内,境界反复跌升,甚至能在成为普通人之后,仍然能够领悟物化上境典籍的书意;苏渐会下棋,甚至可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就在这时,余榕突然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对苏渐认真的说:“你现在和我下一局如何?”
苏渐并不怯战,只是他刚刚扮演完一个不懂棋的外行人,棋局结束之后立刻就成了能够和余榕对弈的高手,只会为刚刚的结果带来麻烦。实际上他的战斗*也成功地被对方的棋艺挑起,只是,此时此刻,实在不是好时机。
苏渐像饿了十几天突然看见了红烧肉的人一样,馋兮兮地说:“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余榕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却又充满期望地说:“可惜,明天我就要回楚国了。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你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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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国使团的挑战者有很多人,有人长于音律,有人善于书画。而棋道的挑战者却已经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齐国的大棋士方圆败于棋圣之手,紧接着使团败于白鹿书院。这个消息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云京,并且将会在一个月内传遍整个云央。
南萱和苏渐避开了为她和沈雪朔庆祝的人们,往僻静的“省心池”逃去。
省心池周围是一片竹林,此处极为幽静,很适合聊天。
更适合讲秘密。
南萱用食指指着苏渐的鼻梁,严肃而威胁地说:“给我老实招来,你是不是会下棋?”
苏渐笑嘻嘻地说:“不太懂啊。”
南萱皱了皱鼻子,全然不信道:“你的那一手棋,看似下错了地方,如果想得深一点,也只会让人认为它起到的只是警示作用。然而那一手棋不仅提醒了我,更加迷惑了余榕。如果不是他大意,反而被你的这一步棋迷惑,我哪能反败为胜?”
苏渐看着小妹妹一样,看着南萱,对她的话不予置评道:“你说是,就是了。”
南萱不高兴地说:“你就装吧。”
苏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满地说:“你还说我,你是乐科教习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这样吧,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南萱拿出了女孩子才有的蛮横不讲理劲儿,一改初次见她的娴淑文静,说:“我从来没说我不是啊!可是我这样直接问出口你还给我东拉西扯……”
苏渐正想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冷笑声。
他神情一肃,往身后看去,却正好撞上了一个女孩似笑非笑的目光。
苏渐精神一馁,缩了缩肩膀,可是他马上想到自己光明正大,又不是被人捉奸在床,于是又挺起了胸,故做镇定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尔岚从重重的竹影里走了出来,微笑着看着两人,目光虽然温和,却令苏渐不寒而栗。原因很简单,一个人如果突然变的不正常起来,肯定有令她变的不正常的原因。
尔岚一边走,一边说:“这个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苏渐无奈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乐科教习,南萱先生。”
尔岚看了苏渐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凝视着自己脚尖前的竹叶,淡淡道:“你是怕我误会什么?你放心,我是不会误会的。”
苏渐眯着眼睛想了会,转头对南萱说:“你看到了吧,我媳妇,就这个德性,你别介意。”
南萱似乎在忍着笑,嘴角微微抽动,说:“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尔岚理都不理苏渐,三步两步走到南萱面前,拉住她的手,亲昵地说:“南姐姐,恭喜你,棋艺又有精进了。”
南萱微笑着点点头。
苏渐再傻,也从两人亲热的模样里看出两人的关系殊不简单。他像个稻草人似的站在两人身边,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