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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入殓,入陵,一切都稳步进行着。
其他的事情,也稳步进行着。
雪族人在汜水关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守关的,是前阵子因为丢了北望关而被削职,后来又被重新启用的帝国新星将领,前征北将军苏焕的得意部下,秦沐。
秦沐带着三万铁甲,在汜水关布下了坚不可摧的防御。而他面对的,是十万雪族将士。
苏渐站在军部大堂里,看着前方传来的战报,眉头深锁。
如果是秦沐的话,加上汜水关的城墙,抵抗那些雪族人,大概能撑一个月左右。时间紧迫,他必须赶紧动身。
但是在那之前,苏渐打算回一趟白鹿书院。
苏渐离开了军部,孤身一人,往白鹿书院走去。两者之间距离倒并不远,苏渐加快步速,便可到达。
刚刚在军部,苏渐看了很多的资料,虽然大部分都是一扫而过,但是那些东西都已经记在了苏渐的脑子里。
他有些忧虑。雪族大军进入周国国境之后,目前沿着最佳路线挥师南下,已经被隔绝在汜水关一代。到了后面,便是徐子陵一代的丘陵地形,翻过这篇丘陵地带,然后越过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原,便能到云京。
以狼骑的速度,大概只需要半个月。
苏渐皱眉。这样的速度,就算是紧急调动全国的军队,都未必能及时增援云京。
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些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大周的将来。
突然,一个人拦在了他的面前。苏渐抬头看去,感到有些意外:“柳寒鸦?”
柳寒鸦微笑对苏渐点点头,说:“苏兄。”
“别苏兄苏兄的,我又不是马卡龙。你后来去哪里了?”
不知道苏渐在开什么样的玩笑,柳寒鸦这样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说:“哦,因为应天书院和白鹿书院素有积怨,我怕那位前辈不喜,所以独自返回。”
苏渐笑道:“那你也够快的。你现在去哪里?”
柳寒鸦说:“原本就是想去白鹿书院找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
苏渐自诩有识人之明,但是对柳寒鸦却一直都看不透。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有太多的秘密,而且深邃无比。他没有打算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快乐或者悲伤,任何情绪到了他的身上也会化为一种淡然冲和,令与他在一起的人,会下意识得感到安心。就连沈雪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变得女人许多。
苏渐知道自己这样评价一个女孩多多少少有些不对,于是中断了这样的念头,说:“有什么事情吗?”
柳寒鸦嘴角一弯,勾起迷人的微笑:“我们边走边说。”
于是苏渐便随着柳寒鸦往前走着,一路往白鹿书院走。柳寒鸦走了几步,突然问道:“苏兄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一下子把话题拉到了天地人的角度,苏渐对柳寒鸦搭讪聊天的方式不敢恭维;而且,对这些哲学性的东西苏渐并无涉猎,也不敢在柳寒鸦这样一看就经常思考宇宙至理的人面前班门弄斧,想了想,说:“这个世界很好。”
柳寒鸦笑了。
这个回答,在柳寒鸦看来,很有意思。
他想了想,说:“那么,如果有一个更好的世界,苏兄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呢?”
这样的话,对苏渐来说已经超过了所谓“肉麻”的限度,而有点恶心。两个男人之间发生这样的对话,不管怎么看,都是很诡异的事情吧。
“不愿意。”
他老老实实地说,然后解释道:“这样的话呢,只能是男孩对女孩说,女孩对男孩说也行,就是有点不矜持——但是不管怎样,这种话不该发生在男人之间的,不是吗?”
柳寒鸦这一次无声地笑了,似乎是从苏渐的话里感到滑稽和可爱。
“那么苏兄对神,有什么想法?”
苏渐愕然,然后下意识地想到了王太一。他看了看柳寒鸦,确认对方并不是开玩笑或者无聊说说,这才说:“我对神,没什么想法。”
他不清楚柳寒鸦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说这些,好在白鹿书院很快就到了。
柳寒鸦闭上了嘴,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说,没有问,没有对苏渐提出那些古怪的问题。
但是苏渐仍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到了白鹿书院的大门前,苏渐停下脚步,问道:“柳兄愿意进去吗?”
一般来说,应天书院和南阳书院的学生都会就此止步。比如安白阳,他就不敢深入。除了那一次白鹿祭,这两家书院的弟子都不会进来,因为要避讳书院之间的旧怨。
但是柳寒鸦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他笑了笑,先于苏渐走了进去,随意而行,漫漫而游,仿佛来到了自己的家。
苏渐可不想柳寒鸦在这里得罪书院的学生——他并不是害怕有人会欺负柳寒鸦,而是怕柳寒鸦会被白鹿书院某些偏激的弟子激怒伤人。于是他连忙跟了上去,说:“我们白鹿书院还不错,只是一小部分人比较自负,势利,其他也还好啦。”
柳寒鸦微笑道:“白鹿书院还是老样子。”
这时候,苏渐才想起柳寒鸦曾经在白鹿书院待过一阵子,说不定他比自己对这里还熟悉得多。毕竟,苏渐只是在这坐忘楼待过最长的时间。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喧闹之声,学生们激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震天作响。
苏渐心中陡然生起不好的预感,赶紧快步往前。只见一群学生在流云台前喧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人群中央,一个学生高声道:“雪族人入侵我大周国,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前线杀敌?”
“难道要我们看着大周子民血流成河,院长才肯让我们出手吗?”
“修行何用?不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保家卫国吗?为什么我们修行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够让我们的力量能够发挥吗?”
“前代院长有《器用论》,有用与无用之间,只存于一心。如果我们还不上前线杀敌,那我们要修行何用!”
“上阵杀敌!”
“……”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流云台上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