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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暖玉从舒云院出来,竟第一次觉得二太太这个婆婆还不错。
严厉在了表面上,有点刀子嘴,豆腐心。
柳家派来的媳妇到安怡居给老太太请完安后,也到暖风院走了个过场。
见了面亲亲热热的唤沈暖玉:“大姑娘。”
按着原主未出阁时辈分叫的,显得更亲近一些。
巧萍和巧慧两人送那媳妇出府。
等剩馨香和沈暖玉两人时,馨香没需沈暖玉问,就先给解说了起来。
来的这位是原主大舅妈的陪房——秦宝媳妇。
柳家那面,原主的外公还在世。柳老爷子早些年入了文渊阁,是孝宗一朝的领袖型人物。近年新君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柳老爷子渐渐失了权,也因年岁大了,现在致仕在家,开启了退休生活。
原主有两位舅舅,三位姨妈。
大舅舅叫柳文元,二舅舅叫柳文山,两人以前都在吏部任职,自从原主的外祖母去世后,在家服丧守制。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柳老爷子从文渊阁下来以后,柳家大不如从前。
另外原主和柳家之人,都不大亲近。
按馨香的话说:“……至亲也在走动的,许多年不联系,奶奶和舅老爷们也都生疏了。”
沈暖玉点点头,心说:生疏了好,生疏省了多少麻烦。
丫鬟这面,除了苗儿是后买的,巧慧,巧萍,禾儿都是柳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柳家,一听说要回去,都高兴得了不得。
“馨香姐姐势必要跟过去的,巧萍和巧慧只怕是也得回去,那马车里至多能装三个人,我怕是回不去了。”禾儿私下里和苗儿说,语气很是黯淡失落。
苗儿道:“要不要和奶奶提提,左不过馨香姐姐家不在那里,让她看屋子,你跟着回去不就得了。”
禾儿听了,小跑着说:“那我先和馨香姐姐商量去!”
馨香听了,很是为难,奶奶失忆的事,别人不知,她势必得跟在奶奶身旁提点着的。
“姐姐,我给你打洗脚水去了!”禾儿一门心思想回去。
洗脚水打来,禾儿坐在小脚凳旁边,手托着下巴看着馨香洗脚,笑着说:“姐姐也别为难,我回不回去都行,我给我爹和兄弟各做了双鞋,要我回不去,还劳烦姐姐帮我捎回去。”
还懂得以退为进。
馨香一时倒想不起来禾儿多大了,温声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禾儿马上脆声答:“十三!”见馨香要洗完了,又立起身递擦脚布。
这时听外面小丫鬟的问安声。
侯爷过来了!
馨香忙擦了脚,穿上鞋往外走。
禾儿立在门口,满眼希冀的望着馨香的背影。
屋里沈暖玉正在品尝糕点,下午在桂香院为高宜娇收拾吃食,发现了两样好吃的,她拿回来了些。
这会听外头有人给高寒冷问安,忙拿帕子擦了擦嘴,将糕点塞进抽屉里,立起身来。
高凛西进来时,发现沈暖玉是从书房出来的,以为她正在练字,便问:“我打扰你了?”
可不是打扰她吃东西了。
沈暖玉口是心非的摇头,“没有。”
进了书房,两人也如平常夫妻般聊几句家常。
高凛西负责问,她负责答。
“白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高凛西一时好奇她都做什么。
呆着,躺着,玩,吃零嘴。沈暖玉想他每日天不亮就上早朝,太阳落山才回来,有时候还要在书房加班,就想说这些话眼气他。
“笑什么?”高凛西就见着沈暖玉在看着他笑,想憋回去又明显是没憋住,便就凑近了她一些,直看着她眼睛问。
沈暖玉摇摇头,回答刚才的问题:“早上去安怡居给祖母和母亲请安,侍候到巳时初左右,回来看一会书,吃午饭,下午……晚上侍候完祖母和母亲吃饭,然后妾身也回来吃晚饭,和侯爷相比,妾身过的好清闲。”说毕,微微低下了头。
其实这样讲来,倒觉得这一日过的真是清闲。
只真过下来,又不尽然。
高凛西并不觉得轻松,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是怎样的脾气,他作为孙子,作为儿子是了解的。
高凛西又看着她似笑非笑,不说话了。
书房内静悄悄的,插在烛台里的蜡烛柔柔的缓摇着火焰。
一切都在放缓,包括呼吸声,脉搏跳动声,鼻息挨近侧脸上的细小绒毛微微的摇动声,带着些暧昧般的。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被他固在怀里,他轻摩着她的手,以及食指上的戒指,声音里保有几分克制的理智,“还有几日才走?”
沈暖玉抬眼看了看他,先以为问的是还有几日去柳家,明日就要去了啊……还好他摩挲戒指的动作让她回过了神,不至于说没有脑子,让人觉得涉世不深的话。
想想他什么都知道,禁不住红了脸,压低声音嗫嚅不清着:“一般是七日,今日是第四日。”
想趁此机会和他提议,不若把他养的外室接进府。她保准像对待亲妹妹一般,好好的待那些娇花。
只是话到嘴边几次,竟都没说出口。
“有话要说?”高凛西见沈暖玉欲言又止。
沈暖玉头脑发聩,一咬牙,一屏息,说了。
“有件事一直想和侯爷商量,怕说出来侯爷觉得妾身多事,惹侯爷不高兴。”
她以前绝对不会这么和他说话。
高凛西想其实也好,将事都憋在心里,不如有效的沟通。
沈暖玉见高凛西点点头,有鼓励她说下去的意思。
“侯爷在外面……妾身在这屋里住总是做噩梦,侯爷不来的时候,妾身都是让馨香陪在里屋才能睡着觉。”
话说出来一半,沈暖玉来了个极速大转弯,自己都鄙夷自己没志气。
怕高凛西误会这话有暗示他多来暖风院住的意思,沈暖玉忙又补充,“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府里的院子这样多,能不能换一个院子住。”
高凛西紧了眉。
“妾身又让侯爷不高兴了。”为了换个窝,沈暖玉也是豁出去了,暗处里死命掐了自己一把,疼的泪腺有反应了,轻抓过他的衣袖,抬眼看着他试说:“先时是侯爷让妾身说的,妾身说了又惹侯爷不高兴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怎么办才好呢……”
高凛西的眉毛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着她红了眼睛,又觉得很些好笑:“好端端的,哭了?”
沈暖玉很迷惑他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当真后悔一时冒失了。忙用袖子抹了眼泪,转可怜兮兮的哭脸为笑脸,“侯爷吓的。”
说完,就转移话题,脱离他往书房外走:“妾身给侯爷倒茶喝去。”
高凛西半含笑的看着她。
沈暖玉转过了身,就暗吐了一口气。
她这是什么茶女路数啊,别说看的人,演的自己尴尬癌先犯了。
下次再不能这么冒失。和个涉世太深、经验丰富,什么都懂的男人玩这些小九九,不是无畏,是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