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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恬下意识里就觉得这事太难以置信,然而她也清楚,徐沂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定了定神,褚恬嗓音干哑地问他:“那你这次回来,去见她了吗?”
徐沂摇摇头,眼神越过她,看向窗外,“她总要接受大哥已经离开的事实。”他知道,这对孟凡来说很难很难,但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恢复方式。他始终,都这么认为。
褚恬感觉自己心跳如鼓擂。
今天早上,其实徐沂起床后没多久她也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她知道他出去了,便无意识地推开门去找他。徐沂和傅毓宁的对话,她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一来是当时刚睡醒还有些怔松,二来是,她听了几句之后,脑子就全懵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完完全全地清醒着,听完徐沂的话,她感觉口焦舌燥,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徐沂微叹口气,伸手慢慢抱住了她:“我并非刻意瞒你。只是你刚做完手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口跟你说这些。”
褚恬沉默了片刻,忽而抬头问他:“既然你并不是来看孟凡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医院?”
徐沂眉头轻皱了下,有些许无奈:“就是我跟小姑说的那样。”
这个理由,他并不愿意多谈,也幸而褚恬很快就想起来了。她抿抿唇,小声说:“是孟凡的妈妈总是打电话催你吗?”说到这里,她微扯了下嘴角,“她怎么能这样,我生病做手术了,都还没跟你说呢。”
徐沂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仿佛无声的道歉。
褚恬顿时又觉得心里很难过。她想要徐沂的感情,但那是爱,并不是歉疚,而且这歉疚感还是因别人而起。她那句不想听他解释也并非是玩笑话,她知道徐沂一定能找出理由来,而且一定能说服她。她真的毫不怀疑这一点,她从心底里相信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然而有些时候,感情是不受道理所控制的。
思及此,褚恬也无话可说了。
话虽然都说开了,但褚恬的情绪并未缓转过来,两人还是别别扭扭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医生检查后带给褚恬一个好消息,她可以拆线出院了。褚恬听了也长吁了一口气,再在这儿待下去她也快要抑郁了。
拆了线之后,聆听了一堆医嘱,褚恬催促徐沂赶紧给她办理出院手续。徐沂却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动作,磨蹭到了中午,才带着她回家。一周多的时间没进家门了,褚恬推开门一看,整个家里却并不如她之前设想的那般满是灰尘,相反,处处都收拾地相当妥帖。
看出她的惊讶,徐沂解释道:“住院这几天,是小姑找人来收拾家里。。”
褚恬环视一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小姑真是太贴心了,小姑父娶了她,可真是有福了。
徐沂换好鞋,说:“去换衣服吧,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随便。”他笑得太好看,褚恬刻意避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
在褚恬这里,徐场副同志现在可以说是戴罪之身了,也不好要求什么待遇,更不能太在意自己老婆的态度。于是当下,徐沂脱了衬衣,就进了厨房。
老婆说随便,可他不能真就做得随便了。一顿午饭做了快一个半小时,最后端出来了三菜一汤,清蒸黑鱼,野芹炒千张、凉拌四季青和排骨汤。这期间褚恬一直在房间里休息,等到她出来一看,看见摆在桌子上的菜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徐沂将最后一盘菜放到了桌子上,一边擦手一边对褚恬说:“饭好了,过来吃。”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褚恬怎么也说不出“没胃口”这样糟蹋徐沂心意的话,她慢慢走到桌边,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两碗汤,微动了下嘴唇,说:“总是喝汤,你能吃得饱吗?”
“没事。”徐沂说,“反正不用训练,我就当修身养性了。”
什么修身养性?褚恬瞥他一眼,惹得他一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整顿饭下来,褚恬喝了一碗汤外加一个小馒头。吃完以后也不着急离桌,她胃口淡,不愿意吃肉,就将排骨全部拨到了徐沂碗里,让他吃光,撑得徐沂险些胃疼。
吃过午饭,徐沂让褚恬去休息。
住院这几天,褚恬大半时间都是趟在床上睡了,回到家里舒适的床上,她倒是睡不着了。褚恬起身,打算去书房找本催眠读物来看,结果一来到客厅,发现徐沂靠着沙发睡着了。他看上去睡得很仓促,仿佛一坐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换。
褚恬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她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黑色,想必是住院那两三天熬出来的。想来也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男人,蜷窝在一张不到一米五的小床上,怎么能睡得好?更何况,他心里还有那么多的事。
她在住院,他要照顾她,同时还要惦念着另外一个人。她清楚那并非他的本意,他甚至都不愿意去见孟凡,不愿意以那种方式去见她。她明白他这样做的一切理由,可因深知他会因此而心里备受煎熬。
她知道她心里有些狭隘了,可就是不愿意自己的男人因为其他女人而分一点神,哪怕那是一个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威胁的女人。
打破此刻宁静的是徐沂的手机铃声,他反应速度极快地睁开双眼,正要去摸手机,看见坐在一旁的褚恬,反倒愣了下。
褚恬还挺淡定的:“接吧,说不定有事呢。”
徐沂低低嗯了一声,站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褚恬在客厅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口渴,便去厨房倒水喝。似是觉得光喝白开水不够,她挖了一大勺的蜂蜜,兑进水中,用汤匙慢慢地搅拌着。
徐沂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她正掂着脚尖去够放在柜橱最里面的柚子茶。看她有些吃力的样子,徐沂快走了几步,给她拿了下来。褚恬让他拧开,又挖了两大勺,放进了蜜水里。
徐沂在一旁看着,唇角轻扬:“这么甜,喝了不怕难受?”
褚恬送到他嘴边,让他尝了一口,问他:“甜吗?”
徐沂咂摸了这个味道,甜味儿入喉,还算能忍,没那么伤肝。
褚恬一口喝掉这杯自制的蜂蜜柚子茶,转过身对着水龙头刷杯子。徐沂斜靠在身后的流理台上,注视着她的背影。刚才从阳台回来,看见她侧影的一刹那,徐沂就发现了,她瘦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原本还称得上高挑纤细,可现在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T恤,下摆和衣袖处都空荡荡的,看上去格外羸弱。
一眨眼,褚恬洗好了杯子。徐沂回过神,抓住她的手,取过毛巾,轻轻给她擦了擦。
褚恬看着他,等他擦好了,才轻声问:“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又叫你回去?”
徐沂顿了下,低嗯了一声。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褚恬现下并不觉得很难接受了。嗓子忽然有些粘,大概是刚刚喝的太甜了。她咽了咽口水:“这次也是有车来接吗?”毕竟现在已经过了发往X村的最后一趟车的时间点了。
“有。”
褚恬点点头:“那你赶紧收拾东西吧,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你带的。”
“不着急。”徐沂将急着出去的她拉了回来,“明天早上才走。”
褚恬啊了声,看清他的表情,确认他没有再开玩笑,才轻轻又哦了下。
徐沂看着眼神恍惚,脸色有些苍白的褚恬,手一使力,将她抱进了怀里。褚恬愣了下,缓过来劲后,猛捶他的肩膀,往外推他。可她毕竟是女人,力气哪能大过一个当兵的男人,她使劲挣扎着,却还是被他抱得牢牢的。
褚恬眼泪掉下来:“你、你逗我!你是不是觉得你走了我就一定会难受?”
她觉得,这世界上恐怕没有比她还可怜的妻子了。
昨天一整天,她都在纠结到底是听他解释还是就这么跟他吵一架。她心里很生气,可经过上一次那件事,她几乎都不敢跟他吵架了,生怕在他们还吵着架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和好的时候他就被部队叫走了。然后就这样半吊着,在他走后,留给她的只能是难过和无尽的后悔。
即便她再怎么安慰自己那是一段婚姻必有的相互磨合的过程,可还是会很难受,比生他的气更难受。而这一切他明明都该知道的,他怎么还能这样跟她开玩笑,这样逗她?
越想越气,褚恬拧他,可身上没劲,手上也使不出来力。
“恬恬……”徐沂虚握住她的手,轻轻亲吻她的唇角,“对不起。”
如蜻蜓点水一下,短暂的停顿后,是炽热而猛烈的攻城略地。他紧扣着她的腰,似乎是不容许她有一丝躲闪。褚恬是彻底没有一丝气力了,即便是徐沂早已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她也推不开他了,只能松松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渐渐急促,气息间隔越来越短,感觉到难以支撑下去的时候,徐沂终于松开了她。
褚恬泪流满面,她不想哭了,可眼泪似乎怎么也止不住。再加上刚刚呼吸不畅,她止不住地打嗝。可以说,这是褚恬有史以来最狼狈的一个吻了。可徐沂似乎是并不在意,他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衣服。
这一次,褚恬哭畅快了,连着上一次他突然结束休假离开她时的难过也发泄了出来。见她停止啜泣,徐沂拿过一盒纸巾,替她擦了擦脸,擦到一半,纸巾盒被褚恬红着眼睛夺了过去,自己来。
徐沂望着她,静默片刻,突然开口:“等我调回团里,申请一套房子,我们搬过去住。”他说的很坚决,像是早已做好了决定。
“我不。”褚恬别过脸,“这房子是我好不容易装修的,我还没住回本。”
“那就先放着,以后老了再回来住。”徐沂说,“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得跟我住一起。”
想的——还挺美。褚恬瞪他一眼,没说话。
“我不是开玩笑。”徐沂的神情很认真,“褚恬,我想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
褚恬有些意外。自从求婚那次之后,他就很少说过这种袒露心迹的话,她很明白他这个人,他聪明,他什么都知道,可却什么也不说。像这样“直言不讳”的,还真是很少有。
褚恬撇嘴,假装不满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情势所迫才说这话,你不用对我太内疚,本来就不是很大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
“怎么会是情势所迫——”话音戛然而止,徐沂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他说:“也罢,我还是先申请房子,等房子下来了,我请假回来搬家。这一次一定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他人。”
他说的很一本正经,可褚恬却装不下去了,抡起拳头捶他肩膀:“你少自说自话,我还没答应呢!”
徐沂很轻地笑了下,就势圈住她的腰,将她抱住,声音低而有力:“说好了,恬恬。我会好好照顾你,这次的事,不会再发生。”
褚恬一开始还挣扎,可慢慢地,还是心软了。
就这样吧。她听出来他是在很认真地考虑他们的未来,也听出来了,他对她的感情。她也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了。
我感觉说白了,徐沂就是那种不太会道歉的人。他情商不低,但不太会说为自己解释的话,潜意识里觉得解释就是推脱责任,所以他很少说这样的话。像今天这样的解释,也是做了心理建设才对恬恬说出口的。我觉得能理解吧,对一个大男人来说,你让他事事都往外掏也不太现实,尤其是徐沂性子这么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