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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在李仪所留下的洞穴之中,渺渺正在静坐守候,为陆正护法。感应之中,陆正就在这洞穴之中,但不在任何一处,却是在任何一处,他就在万物之中。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已经完全炼化了李仪留下的气息,获得了无心之心,七情正在各归其位,其心正慢慢凝聚而成,渺渺感觉的很清楚,再过不久陆正就能够显形化迹了。
对此渺渺显得十分紧张谨慎,三天以来,她一直保持着与陆正的感应,直到此刻感应到陆正马上就要显形,她这才中断了与陆正的感应,眼中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色。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三天前,李仪对她说的那些话。
按照李先生的话来说,这个陆正就是她从万物之中呼唤出来的!因七情相感之故,所以才能将陆正从情心劫之中就出来。但是李先生又说到了,这样出来的陆正,会忘记曾经的一切,只会记得和渺渺在一起的相处,也只会爱她一个。
一个只爱自己的陆正,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渺渺心中不断回荡着这个声音,又是暗暗的窃喜,又觉得有些害怕。但这样的陆正好像是自己偷来的,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又离开自己。又想到,如果有一天等陆正恢复了原来的记忆,变成了原来的他又会怎么样。想到此的时候,渺渺不由对李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为什么他要现身把这一切都说破呢,如果他不说,而等陆正显形化迹之后就是只爱自己一个而忘记了风琳,那该有多好?
如果从修行人而言,也许这样的行为便是欺骗自己的内心,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通神二圣之一的李仪,不也是来捉冰肌玉骨鱼的幻象来吃吗?同样是为了满足自己,他这样难道就不算是欺骗自己吗?如果能够过得快乐,欺骗一下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渺渺进行着强烈的内心激战的时候,洞穴之中忽然沉默下来,原本徜徉在洞穴内的威风不知何时停止了袭来,温暖的气息也消失不见,洞外一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风雪之声也也从耳边消失无踪,万物都屏住了气息,整个洞穴之中静如天地未开之先。
就在静谧的极致之处,忽然响起嘀嗒一声,是水滴滴落的声音,渺渺随之望去,只见洞内虚空之中凭空生出一滴水珠来,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却没有滴落,而是急速地旋转起来,同时搅动洞内气息再度活跃,烟尘土气乃至碎石都以这一滴水珠为中心开始转动,由慢至快。渐渐地,渺渺神识一阵恍惚,发觉整个洞穴,乃至洞穴之外的整座山峰,都随着这滴水珠高速旋转不休,而其中唯有这一滴水珠是始终凝然不动的。
渺渺的神识被这奇异的旋转晃动,心中出现了诸般幻象,流光幻景荡漾其心,眼中现出种种妙景,不可辨识,如同天花降落;而她亦不自觉沉浸其中,耳中响起各种声响,如同天乐聆神。令她心中饱满,如怀日月之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穴之中忽然爆发出了无量光明,随即一个肉身曲腿抱膝垂首从光明之中化显而出,浑身赤裸,口齿双目紧闭,双耳覆合,四肢交叠,浑然一个不闻不睹,无知无觉之身。就在这身形出现的刹那,光明退去,呼啸声起,洞外忽然钻入一股浩然的冰雪之气直冲其身,顿时将其包裹覆盖其中,屏退了尘泥之气在外,不使之沾惹肉身半点。
冰雪之气激体,肉身首先抬起了头,一头漆黑的长发被风扯乱,脸庞俊秀无比,肌肤透明如冰,正是陆正的面容。紧接着,随着一声轻噫,陆正口开目动,口中喷出一股清奇之气,双眼开动,天地之间诸般色相入眼。双耳弹起,不再覆合,世间一切声响灌入耳中。
有闻有睹之后,清奇之气充盈洞内,从各个洞口散逸而去。陆正的四肢依次打开,先是后背竖直带动前胸挺起,舒展双手的同时双腿支撑修长的身躯。这时候,陆正口鼻之中又各自发出一声,口中是一个‘哈’音而鼻中发出的则是个‘哼’音。哼哈之音接连响起,嗡然震动回荡整个洞穴,外面山峰之上的冰雪亦同受震动影响,无数的冰雪从山峰滚落,形成雪崩,坠落冰湖之上。
渺渺身在洞穴之中却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哼哈之声震动的影响,元神有知却神识无感。再看陆正,已经长身而立,漂浮半空,周身缭绕冰雪之气,一半进入他的肉身之中,一半落在他的身上成为一件冰雪白袍,宛如仙灵真圣一般。而陆正已经张开的眼眸之中也开始迸发七情之彩,眼光流转之间,猛然射出两道金光,直接穿透洞穴石壁,透入天光之中。
金光一闪而逝,陆正身形亦开始下落,足尖轻点洞中尘埃之际,大地仿佛沉受着巨大的力量的冲击,整个地表再次剧烈摇晃起来。就在陆正双足完全踏在地上的刹那,山洞之中的石壁猛然响起崩裂的声音,整个山峰沿着这个洞穴中分离开,无数天光泄入洞中,笼罩在了陆正的身上!
渺渺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陆正的目光已经看见了她,那张面容进入他的眼睛之中,顿时让他心生快乐,脸上绽放出一个充满光明的笑容,如鲜花怒放一般的灿烂!
渺渺看见这一个笑容,顿时心神迷醉,忘乎所以。此时的陆正玄发白衣,眼如星眸,肌肤如雪,眉目如月,周身荡漾一股高洁之气,诸邪不能侵入,迈开步子,直接向渺渺走去。
渺渺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直到陆正走到面前,她才从哽咽的喉中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你来啦!”
陆正不答,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说着,带着渺渺从裂开的山峰缝隙之中直接冲天而起,随即一道惊雷从他身中贯通天地而起,陆正和渺渺凭空消失无踪。
过了没多久,天空之中四处数道气息急速逼近很快落在冰湖之上,显出了身形,竟然是十二个身穿黑斗篷的人,一个个都用遮蔽了面目。倘若是以前的陆正在此,只怕就能立即认出,这些黑袍人之中其中一个,手持一个喇叭花一样的法器,正是当初在建木林之中被他惊吓而走的黑斗篷。
这些黑斗篷落地之后,四处查看了一会儿,便一起来到了李仪留下的洞穴之上,此时山峰裂开,洞穴朝天,内中充斥烟尘滚滚。黑斗篷之中其中一个张口吐气一吹,刮起一阵大风,将洞内烟尘尽数吹尽,露出了洞穴原来的面目,十二个黑斗篷纷纷落入洞穴之内。
洞内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满地的乱石,黑斗篷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围在了其中一个黑斗篷的周围。有一个道:“见到金光之后,我们已经用最快速度赶过来,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刚才那道金光中的气息跟主人说的一模一样,一定就是他!”
另一个道:“此地什么气息也没有留下,看来他的修为正在恢复。”
那个曾经率领山鼠攻击建木林的黑斗篷也道:“他飞天而走,也没有留下任何气息。刚才那一声惊雷,一定就是他发动了某种遁术,看来他已经发现我们了!黑首,我提议应该立即分散去追踪他的行迹,趁他还没有完全觉醒,找到他,然后报告给主人,尽快杀死他。”
那个被围在中心的身形最为高大的黑斗篷正是他们的黑首,听了他们的话,若有所思的沉吟不语。此时其中有一个黑斗篷对着攻击建木林的黑斗篷道:“黑三,你在建木林的事情功败垂成,拿不到建木之心不说,怎么现在还想指挥起黑首和我们了吗?”
原来那个黑斗篷叫做黑三,听得同伴讽刺,他冷笑一声,道:“黑四,这件事我早就原原本本禀告主人了,主人都已经原谅我了。你还要提起,莫非是怀疑主人吗?”
那黑四嘿嘿一笑,道:“你不要故意拿主人来说话,我们在场十二个之中,哪一个敢质疑主人?只不过我们十二个,每个都有不同的任务安排,目前来说只有你是唯一的失败的,我只是觉得跟你这样无能的妖物在一起做事,而且你还排在第三,实在是感到羞辱罢了,相信在场的其他诸位也有这样的同感吧!”
黑三心思深沉,不受激将,冷笑一声,道:“我们十二个妖物每一个都是主人挑选安排的,要是质疑我的能力,那也是主人的事,只怕还轮不上你这头只会掘土的猾兽吧!你不就是介意我排在你的前头吗,哼哼,别忘记了,这排名是主人定下的,要是你觉得比我强,你自己去找主人说吧!要是主人同意了,不要说这黑三的名号让给你,哪怕让我排到黑十二,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有一句废话!”
原来这黑三是狡兽成妖,而这黑四正是猾兽成妖,狡猾两兽乃是天生的死对头,因此两妖之间始终谁也看不顺眼对方。那黑三在建木林失败之后,黑四总是要不断提起这件事来刺激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眼见黑三总是拿主人来压自己,又直接辱及自己的出身,黑四当即按捺不住,就要冲着黑三冲过去,黑三哪里怕他,冷笑一声,掏出了火囊。
眼看两妖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却听一旁一个声音淡淡道:“你们要分出生死,总得先把主人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吧!”
这话说的平淡,但是两妖一听,却都是停止了动作,收敛起来站在了一边,不敢吱声。那黑首又道:“如今少主还在大雷音山,困于阵中,但是没多久也要出来了。若是在此之前办不好主人交代的事情,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认得你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