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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来了”,雷民辉和四个服务员抬着一张书桌到了茶亭中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放好书桌,雷民辉恭敬地来到吕子文面前,礼貌而诚恳地请道:
“有请吕老惠赐佳作!”
吕子文、李毅力、何倩、彭巳丁于是来到了桌子边。磨墨的磨墨,铺纸的铺纸,彭巳丁念,吕子文写。
只见吕子文不慌不忙,提起笔来真个是端庄雄伟而气势开张,一副大家风范,而行起书来更是遒劲郁勃,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顷刻之间,一副《陶然居》跃然而出:
小芳村中鱼水戏,油然而至腹中饥。
炝炒野菜清炒蛋,锅盔煎饼炖土鸡。
酸菜烧汤加面片,小米作粥煲鲫鱼。
原生绿色临天籁,如同归家陶然居。
大家围着吕老的字,是啧啧称赞!这些字大气磅礴,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彭巳丁本人字虽然写得不好,但从小受外公和父亲的熏陶,还是会看,不由赞扬道:
“吕老师的颜体,立坚实骨体,究字内精微,臻神明变化,真是一绝!”
吕子文立起知己之感,打了个“哈哈”说道:
“涂鸦,涂鸦!你师父的隶书才是一绝!”
说罢,转头对李毅力说:
“我献丑了,你也来几笔。”
李毅力也不客气,提起笔来写道:
“人活两百有可能,吐故纳新培元气。”
只见李毅力的字字形多呈宽扁,横画长而竖画短,真个是“蚕头雁尾”、“一波三折”,好一手隶书!
两位老人写完,雷民辉又请彭巳丁来几笔,彭巳丁连连摆手,他知道自己的字才是真正的“涂鸦”,叫他拿起毛笔写字,那是当众出丑。雷民辉又把目光转向何倩,何倩避重就轻的说道:
“你们写,我把你们铺纸。”
吕子文一看,两个年轻人把祖国的宝贵遗产都丢了,不由感叹:
“书法好啊!你们年轻人要多学学、多练练!
你们知道吗?书法以文房四宝为工具、以汉字为载体,抒发情感,是优秀的传统文化!书法理论,具有自己的系统性、完整性与条理性,闪耀着古代人的智慧和光芒。
比如关于书法中如何表现‘神、气、骨、肉、血’以及笔法、字法、构法、章法、墨法、笔势,都是有着自身体系的。
书法笔法是核心内容,也称‘用笔’,指运笔用锋的方法;字法,也称‘结字’、‘结构’,指字内点画的搭配、穿插、呼应、避就等等;章法,也称‘布白’,指一幅字的整体布局,包括字间关系、行间关系的处理;墨法,是用墨之法,指墨的浓、淡、干、枯、湿的处理。”
边说,他还边拿着笔给何倩、彭巳丁讲解。
李毅力理解吕子文的感叹,在旁边补充讲道:
“书法有五种书体。
一是篆书,大篆、小篆的统称。大篆指金文、籀(zhòu)文、六国文字,它们保存着古代象形文字的明显特点。小篆也称‘秦篆’,是秦国的通用文字,是大篆的简化字体,其特点是形体均匀齐整、字体较籀文容易书写。
二是隶书,亦称汉隶,是汉字中常见的一种庄重的字体,书写效果略微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呈长方形状,讲究‘蚕头雁尾’、‘一波三折’。隶书起源于秦朝,由程邈整理而成,在东汉时期达到顶峰,对后世书法有不可小觑的影响,书法界有‘汉隶唐楷’之称。
三是楷书,也叫正楷、真书、正书。从程邈创立的隶书逐渐演变而来,更趋简化,横平竖直。楷书有楷模的意思。
四是行书,是在隶书的基础上发展起源的,介于楷书、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是为了弥补楷书的书写速度太慢和草书的难于辨认而产生的。‘行’是‘行走’的意思,因此它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像楷书那样端正。实质上它是楷书的草化或草书的楷化。楷法多于草法的叫‘行楷’,草法多于楷法的叫‘行草’。
五是草书,其特点是结构简省、笔画连绵。形成于汉代,是为了书写简便在隶书基础上演变出来的。有章草、今草、狂草之分,在狂乱中觉得优美。”
雷民辉在旁边问道:
“两位大师,楷书和行书,我们还知道好坏,反正看起来好看就肯定好,但是什么篆书、隶书、草书,我们不会看,有些字连认就不认识,到底怎样辨别书法的好坏?”
吕子文解释说:
“书法的美,主要注意三方面。
一是整体形态美,汉字的基本形态是方形的,但是通过点画的伸缩、轴线的扭动,也可以形成各种不同的动人形态,从而组合成优美的书法作品。
结体形态,主要受两方面因素影响,一是书法意趣的表现需要;二是书法表现的形式因素。
就后者而言,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为书体的影响,如篆体取竖长方形;二为字形的影响,有的字是扁方形,而有的字是长方形的;三为章法影响。
因此,只有在上述两类因素的支配下,进行积极的形态创造,才能创作出美的结体形态。
二是点画结构美,点画结构美的构建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指各种点画按一定的组合方式,直接组合成各种美的独体字和偏旁部首;二是指通过将各种部首,再按一定的方式组合成各种字形。
汉字的部首组合方式无非是左右式、左中右式,上下式、上中下式,包围式、半包围式等几种。这些原则主要是比例原则、均衡原则、韵律原则、节奏原则、简洁原则等等。
三是墨色组合美,即结体墨色组合的艺术性,主要是指其组合的秩序性。作为艺术的书法,它的各种色彩不能再是杂乱无章的,而应是非常有秩序的。这里也有些共同的美学原则,要求书者予以遵守。如重点原则、渐变原则、均衡原则等等。
书法结体的墨色组合,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是对背景底色的分割组合。人们常说的‘计白当黑’,就是这方面的内容;二是点画结构的墨色组合。从作品的整体效果来看,不但要注意点画墨色的平面结构,还要注意点画墨色的分层效果,从而增强书法的表现深度。”
何倩在旁边听着,不由又泛起小女儿态说道:
“书法太难了,我坐不住,我给你老人家练武术,把武功练好就是了。”
吕子文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徒,叹了一口气。李毅力知道他的叹气为何,给这些年轻人解释道:
“书法和武术是相通的,吕老师为何字写得好,和他武功高有关系,同样吕老师武艺高强和他勤练书法也有联系。
书法最精妙处是过程中的发力,起承转合,而不是结果的线条呈现。‘提,按,顿,挫’,以及永字八法中的‘侧、勒、弩、趯、策、掠、啄、磔’都是一些带有精气神的动作,和武术的发力用劲异曲同工。
我们就说这支毛笔,它其实体现了人的精神和力的合理运动,这点和武术非常相关。笔如人体,杆为脊椎,毫如四肢,故而武艺舞蹈与书画笔法相类。笔毫不可硬压,如膝盖不能太曲,前者伤笔,后者伤膝。毛笔的运动如同人在行走,脊椎带动四肢协调。
内家拳以脊椎和胯做为运动的枢纽核心而带动四肢。四肢运动其实是脊椎和胯的运动延伸,且具整合之劲。在力的运动模式和精神的调用上,武术和书法是相关联的。
很多书法理论说不清楚的事情,拳谱说的很清楚;而很多武术理论说不清楚的事情,书法理论却很清晰扼要。
太极拳单鞭与隶书的‘蚕头雁尾’相像,书法的‘提按顿挫’如形意拳的‘起落钻翻’,书法的‘中锋运笔’如太极拳的‘尾闾中正’,书法的‘藏锋护尾’如大成拳的‘力不出尖’,书法的‘捻杆转腕,无使节目孤露’如螳螂拳的‘浑身似轴,受力则转’。”
李毅力不停的解释,还一边提笔运笔,一边做着武术动作。彭巳丁边听边看,果然武术和书法真的相通,不由一阵羞愧,为没练好书法有点后悔。他看见师父讲得辛苦,急忙把茶杯递上,并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把书法练好。
李毅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吕子文说道:
“今天这些年轻人难得见到你,你也给他们讲讲吧!”
吕子文提起笔,一边做示范,一边朗声讲道:
“作拳要借地之力,行笔是借与纸的摩擦之力。笔杆的施力大小与笔毫的弯曲度,有一个相对的距离力量关系,这正如内家拳站桩,是锻炼四肢和脊椎胯的距离力量关系,即‘肩架’,而书法结字,也强调这个,为‘间架’。
提按,是书法的重要方法,有粗细浓淡的变化,体现的是力度,确切说是纵向的力量。大部分人对写字画画的印象都是涂抹,涂抹是横向的,叠加的。而画的毛笔艺术,是横纵结合,有渗透的压力。
写过的线条,因为水分增加和笔力影响,是凹下去的。西方油画与之恰恰相反,其颜料是层层叠加,是凸起来的。
明白提按,才知道‘力透纸背’的原理说的是什么,才明白什么叫‘如锥画沙’,即纵向力量与横向移动的结合。
提按,很像意拳所说的‘手起身落’,即手起的时候身体落下,而手落的时候身体起来,这两部分形成一个协调的整体,身体提则手按,手提则身落。产生了这个协调的震荡,方为得法。
按得下、提得起,是为有力。这种力,说的是对笔墨的控制力,不是使劲写字,‘力透纸背’说的是纸张受到笔和墨的压强,更利于墨汁渗透到纸里,我们要做的是用笔的时机和发力,让这个过程顺利进行。如果把毛笔压到底,就算把纸张都划破,最后笔不懂提起来使用,失去控制,这样的用笔只能叫软弱无力。
笔画的转换方向称为转折,其实可以看作不离纸的连续两个笔画,其要领也在提按,提则束,按则放,放出去要能收得回来是为主宰,形意拳把这个叫做‘束展’。”
正当大家听得高兴,吕子文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的家人担心他年龄大,到小芳村来接他了,于是大家只得结束喝茶谈书法。
吕子文对李毅力说:
“老弟,和我一起走吧!”
李毅力摇了摇头说道:
“今天还有点功课没教完,你们先走,我和彭巳丁步行回家,边走便聊!”
于是四人两组各自分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