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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择日的时间从当年底一直推到第二年的六月,终于择出让彭巳丁满意的吉时,这还归功于彭巳丁的强闻博知,以及惊人的计算能力。当陈德佳面对这个花了千辛万苦精挑细选出来的良辰吉时,不由感叹道:
“也是师父你哟,你叫我即便知道这些方法,没得三天三夜是无论如何也推不出来!”
彭巳丁淡淡一笑,说道:
“没有运动员的激烈,没有生意人的高薪,却有心烦、心痛、劳累和感伤,以及希望别人好、祝愿别人幸福的乐观心态,这就是平凡而伟大的北斗星巽离易学择日师,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这现场的一课,让陈德佳深有体会,拿着彭巳丁的推理过程和自己做的笔记自去学习研究,留下疲惫的彭巳丁独自一人在办公室。
彭巳丁伸拳弄腿,又站起来在办公室做了几个“左顾右盼”,驱赶下午择日的疲劳和伤神。拆开张泽军拿进来的信件,首先信封熟悉的字迹让彭巳丁惴惴不安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只见里面写道:
“彭巳丁:
你好,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Singapore。因为不愿见到离别时的感伤,我刻意安排我的同学在我离开三月后才给你寄出这封信。
其实我是爱你的,但是你随意的服饰,不修边幅的行为让我也很不习惯。你给了我太多的惊奇,给了我太多的乐趣,每当回忆起来,我心里都是甜甜的。还有你惊人的武功,我很羡慕,不过这个社会武功已经不能当饭吃,我也有点不理解!
你开公司了,这不是一个在校大学生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尤其是你真的开了一个算命公司,虽然我以前说过类似的玩笑话,不过当你真的开了这样一个公司,还是让我很吃惊!
还有,你神奇的医术也让我时时惊喜,但我知道,这些医术不是你在大学学的。总之,你是一个很奇怪,或者说很另类的人。我猜不透,看不明,甚至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彭巳丁,真的,我内心是爱你的!不过我父亲发现我和你交往比较密切,警告了我几次,叫我不得和你交往。他还说,他是不会允许他的女儿嫁给一个乡下小子穷医生。我辩解,说你开公司了,但父亲说,更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开‘山寨公司’的穷小子。
我知道,你家里可能很穷,所以你用钱很节约,穿得很朴实。但是你对朋友又那么大方,为何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大方一点,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这样我父亲也许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彭巳丁,你知道吗?我们有一次在文化宫看露天电影,被同朋友散步的父亲暗中看见了。那一次我回家,被父母狠狠地批评和教育,父亲给我下了死命令,不得和你交往,我彷徨、悲伤和无助。
这个学期开学,学校有到Singapore留学的几个名额,父亲为了阻止我和你交往,命令我去留学。还暗中给我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比我大十岁,在Singapore经商,他爸是渝州的副市长。
据说男方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彭巳丁,我并不苛求你是千万富翁,哪怕你只是一个百万富翁,我也会在父母面前抗争。但我知道,你虽然开了公司,也买了一辆好车,那大概是你全部的积蓄,还有张泽军等的资助吧!
还有你来自农村,家里比较穷,所以经常穿着那一身似乎来自古董店的中山服。我也不好去给父母去解释,所以在家庭的压力下,我只得选择离开了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也许这就是缘分!还记得在北碚那个黄昏,我咬了你吃过的梨吗?也许梨子注定不能分吃,我们分了梨,难道就要分离吗?
再见了,彭巳丁!我会想你的!”
短短一封信,让彭巳丁越看心越往下沉,再看下面落款,真是“刘华琳”。
想不到,自己埋头实习,几个月不联系,刘华琳已经远去。回想第一次相见,怕老鼠的刘华琳找到自己,漫步在诗情画意的校园;在北碚买梨子打架,而最不该的是和她分梨子吃;在观音桥,自己不愿意当小花猫的愚蠢和倔强,她高超的厨艺,做的饭菜可口香甜;在武当山,自己给她买衣服的温馨;还有文化宫看露天电影的浪漫……
哦,看露天电影并不浪漫,反而显得自己很穷,结果导致了分手,彭巳丁想到这些,心中的酸甜苦辣、人生百味齐涌心头,他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这相同的女方的八字,副市长之子,在Singapore经商,都已经说明一切。自己今下午辛辛苦苦的是在为她择定亲的日子啊!这让他更难接受!
彭巳丁艰难地拿起手机,拨开平时刘华琳的手机号码,彭巳丁希望能听到刘华琳在校园或在家里巧笑欲语的声音。但是打了几次,却只有苍白和冰冷的机器制作声“已停机”。
但彭巳丁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平时心爱的手机在他手中似乎变得沉重,他使出金刚手的功力才勉强拿起手机,茫然地给杨志海拨了电话,想颠覆这伤感但又永恒的答案。他希望这个电话能够慢点接通,拒绝答案正确出现,但是杨志海很快接了电话,以为彭巳丁在问今晚吃饭的事情,热情的催促道:
“老弟,忙完了吧!赶快过来,我已经到了康年大酒店!”
杨志海爽朗的话语,在彭巳丁听来却显得是那么的遥远,彭巳丁甩了甩脑袋,理了理思绪,故作平静的问道:
“杨局,帮我问下张福林的少爷和儿媳妇的名字,我好出期单。”
所谓期单,就是择定亲日子的一个文书形式,其实这些张福林并没要求,彭巳丁也没打算给他写期单。因为现在已不同于古代,都是新事新办,一般客户不会要期单,把日子告诉客户就行了。
但彭巳丁为了核实这是不是刘华琳的定亲时间,故意找了一个借口。很快,杨志海回应道:
“男方叫张洪涛,女方叫刘华琳。”
刘华琳?真的是她!
一时,彭巳丁觉得什么都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的一切都已远远地遗弃了他,只有他一个人在冰冷的办公室形影相吊。在他僵硬的脑子里,一个个悲衰的大问号不断上冒。太多的不解,但答案似乎早已设定。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深爱着刘华琳!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早有幻想,当大学毕业后,和刘华琳一起去开拓事业,要让刘华琳幸福快乐。但是以往家庭环境的熏陶,他有点自卑,平时也不敢对刘华琳表现得过分热烈。
其实他家并不穷,并不像刘华琳说的那样是一个农村孩子,很穷。他是农村孩子不假,但他父亲也是一个当官的,而且名满八方,政界、武术界、医学界都是有名望和影响力的人物,说“震三界”也不为过。但是彭巳丁在另类的教育下,吃剩饭、干苦活、穿烂衣,这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态和别人对他的看法。
还有,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现在的彭巳丁也不穷了。就财富而论,未必比那Singapore的官家少爷差,他现在也是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如论资金流说不定还超过刘华琳父亲选的金龟婿张洪涛。
不过富生穷养的他,个性内敛,不习惯张扬,朴素是他本色,在刘华琳面前始终没有表现出很有钱。这不,还在文化宫看露天电影呢。试想有钱人岂会这样?
当然个性内向的他,既是不愿也是不敢在刘华琳面前显得过分有钱,好像在局长之女面前显摆反而显得是暴发户,在彭巳丁内心深处,缺少那么一点勇气。平时刘华琳俊男帅哥成群簇拥,浪荡公子鞍前马后,他彭巳丁又算什么呢?其实一向受家庭打压,出生富裕之家过着简朴心酸生活的彭巳丁,在内心深处是自卑的!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希望就像一只五彩缤纷的肥皂泡,突然在彭巳丁眼前破灭。他对刘华琳产生了浓浓的思念,为自己平时忙于学习,忙于开公司,忙于教学生,不注重修饰打扮,不喜欢甜言蜜语而后悔,这种思念和后悔的心情像夜晚的飞蛾一样,盲目而痛苦地在他的心中颤动。
他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财产、地位、荣誉、生命似乎一切都完了,他两眼散光,沉重地陷在椅子的沙发上。办公桌、信封、书柜,在灯光下,好像镀上了一层银,让他的心情更加苍白。但那一本本书,就好像彭巳丁最亲密的伙伴,平静地躺在那里,发出了一阵阵浓郁的清香,不停地安慰着彭巳丁。
这些书,这些好伙伴,就像彭巳丁的知心朋友一样,对彭巳丁说,太阳在走,地球在转,一切还得继续进行,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这也许并不是坏事!而另一个声音也在他耳旁响起,时间不早了,今晚还有聚会呢!于是彭巳丁尽管失落、疲惫、伤心,但坚强的他,有道家随缘个性的他,慢慢振作起来,离开公司,向今晚聚会的地点康年大酒店赶去。
夜幕逐渐降临,失意的彭巳丁没有心思开车,直接打的来到了康年大酒店,内心深处,他今晚想买醉!酒店外面,金碧辉煌,杨志海、张福林还在二楼餐厅等他呢。但彭巳丁很累,真的很累,有史以来,难得的另一种感觉的累!在夜幕下,在灯光中,一种莫名的疲惫笼罩了彭巳丁全身,内心深处焕发出丝丝痛苦和忧伤!
这种疲惫、痛苦和忧伤不是来自工作的劳累,而是彭巳丁内心的不平静。因为最使人疲惫的往往不是那距离的遥远、高强度的工作,而是心中的郁闷;最使人颓废的往往不是前途的坎坷,而是方向的丧失;最使人痛苦的往往不是分离的不幸,而是希望的破灭;最使人绝望的往往不是挫折的打击,而是心灵的忧伤。
彭巳丁此时,内心深处非常郁闷,方向似乎瞬间丧失,希望也无端破灭,还有那漫无边际的忧伤,感觉不仅仅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一种伤感、惆怅的心累!但是另一个声音在心头呐喊:武医结合、中西医结合,彭巳丁,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彭巳丁抬头望了望那耀眼的灯光,努力提醒自己,凡事看淡一些,心放开一点,凡人随命我随缘,一切都会慢慢变好!而爱情更是缘分,刘华琳和自己分手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只是很难过!
于是彭巳丁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定意,调和呼吸,背着自己经常背诵读的一段话:
“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黄帝针经》、明堂流注、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张仲景、王叔和、阮河南、范东阳、张苗、靳邵等诸部经方。又须妙解阴阳禄命,诸家相法,及灼龟五兆、《周易》六壬,并须精熟,如此乃得为大医。”
他遥望观音桥“妙解阴阳禄命,诸家相法,及灼龟五兆、《周易》六壬”的公司,回想这几个月实习的辛苦,心中忧伤稍减,留下的只有一阵阵心痛,他挣扎似地喊道:
“刘华琳,你不理解我,我不怪你,也许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志向是武医结合、中西医结合,也许是我的武功让我相识,但至始至终,其实你并不喜欢我练武。也许是我的易经让你惊奇,但你内心深处其实是充满鄙夷!也许是医学让我们偶然相遇,但相遇的偶然也注定了分离的必然!
但是,刘华琳,你知道吗?武术、中医、易经是华夏的国粹,不武医结合,难解中医,不易经指导,难为大医!在这条荆棘遍地的道路上,我虽然活得劳累,过得憔悴,让你不理解心里很惭愧,但我无怨无悔!
虽然我在你面前笨嘴笨舌,办事傻头傻脑,但对你的思念不减、问候不变,对你的牵挂、爱护始终依然!你即将定婚了,我的祝福不会因为伤心而变慢,现在我将把我用心血择的婚期交给你的公爹,希望你在Singapore去追寻你的美梦。
别了,刘华琳!
祝你爱情甜蜜,婚姻美满,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