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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大抵可分为,‘修仙者’和‘普通凡人’两个体系。
凡人中多有擅长权谋术者,因而万年来纷争不休,朝代更替频繁,战争此落彼起。
除了‘唤花弟子’之外,梅谷对于寻常弟子,修行间隙有出谷济世的要求。一是历练可增加修为;二是谷主不忍无辜百姓受战乱之苦,便定下这个规矩,以求可尽绵薄之力。
紫竹山庄和采菊岛一北一南,并不像和梅谷那般比邻。我御剑飞了三天三夜,也不过才走完了一半路程。
途中偶遇一场凡人战争,这战役并非发生在山野之间,而是直接在居民聚集的城镇中打响、我听着连天的哭喊声,十分不忍,便落地来想要从中调和。
按照常理来说,政权之间的争斗我们修仙者是不应过多干涉的。
因而我只是引动了停滞咒(只对普通凡人有效,和时间暂停差不多。),让整个战场暂时平静了下来。
等我转移了无辜的民众,你们再随便打吧,我心想着,冷笑施法。
这城中居民很多,全部转移委实费了些时。咒法生效之时,那些无辜的居民脸上,大多定格着惊恐畏惧的神情。
我心中很是凄凉,不明白为何总有世人沉迷征战——这个和美好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词语。
当我再度引动咒术之时,刀枪继续交错起来,战马的鸣叫声划破了那,不真实的宁静。
我叹了口气,打算离开这里继续赶路。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小孩子的哭声。
我转头去寻,那孩子笔直的站在街道的最中央,抹着眼泪,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一个女人躲在道旁的草垛之后,挣扎着想要出去救那个孩子,他身旁的男人捂着她的嘴将她锢在怀中,脸上已满是泪痕。
刀剑无眼,眼看那孩子就要被身旁的士兵误伤。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将居民都安置出去了,难不成是还有漏网之鱼?
可这停滞咒,一日之内只能施咒一次,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时间紧迫,我没有工夫细想,便冲进了战场中央,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我本以为,这些凡人的刀枪剑戟肯定伤不了我,未施盾咒,我就已经站在战场中央了。
可这时我的背上,收到了重兵沉重的一击,我强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知是谁的战斧,刚好割在了我的雷劫伤口之上。
原来这些毫无灵气的武器,此时也能伤的到我了,我小看了雷劫对我造成的伤害之重。幸好那孩子被我好好地护在怀中,并没有受伤。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一匹高马从人群中冲出,那马上之人一把拉我上马,骏马驰骋,我们离开了战场。
在马上,那人将我和孩子护在怀里,他轻声在我耳边说了句别怕。那声音极好听,年岁并不大的模样。
我被带到了一个军营当中,这营地里,插着写有‘燕’字的旗帜,大概是燕国的军队。
这里本就属燕国的国境,看来这场战争,对于这个阵营的人来说,是保家卫国的战役。
他将我和孩子,从马上放下来。
我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可那男子却已生的英挺不凡,眉眼间有着这个年纪少年,本不该有的稳重老成。
额头上的伤疤也只是增添了他硬朗的气质,并未对容颜有损。
“将军,”一路之上夹道的士兵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原来我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这里的大将军,真是少年风发。我向他道谢,转身准备离开,可身上的伤口,实在太重了。我刚走了两步,就跌在了地上。
他慌忙跑过来,将我拦腰抱了起来,说道,“你这女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战场上,不知道躲避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逞强?”
我已疼的无法思考,虽隔着铠甲,这人的怀抱却仍十分温暖,我没有挣开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外面天色已晚,我看到那个年轻的将军,已经换上便装,静静地趴在我的榻前。
他睡得极熟,似是很疲惫的样子了,床侧的凳子上,放着一碗热粥,看样子已经反复加热过许多次了。
营帐之外,士兵们正合唱着欢乐的军歌,我想,他们大概已经赢下这场战争了。
这样英俊的少年对我英雄救美,若是以前的我,大概会看着这种故事的话本痴痴傻笑吧。
可才不过半月时光,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我看着他额头上深深的伤疤,只觉得战争可恶。这样孔武善良的男子,若非需要保卫家国,将来,大概会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过着幸福满足的日子吧。
更何况,他这么年轻,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一天不幸阵亡,是多么让人悲叹的事情。
我不知已经睡了多久,感觉浑身麻木酸痛。不忍吵醒他,我默念遁行咒(一种瞬间移动的咒法,但距离十分有限。)来到营帐之外。
我想起古籍上曾描述,自古凡人战争,夜间休战之时,吸血鬼多出现在战场之上,以新鲜尸体为食,场景十分可怖。
十七和小清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向战场走去。
那旧时人声鼎沸的城镇,如今已是狼藉满地,尸横遍野。血腥的气息笼罩了整座死城。
我在那日的草垛之后,看到了那对夫妻的尸体。他们俯趴在草垛之上,男人维持着抱紧女人的姿势,两人的衣服已被鲜血染成了暗黑色。
我越发觉得,十七他们会在这里出现,御剑腾空想要找寻是否会有踪迹。
可终是无门,他们并不在这里。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
我十分疲惫,转身返回营中,我现在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我做长时间的御剑飞行了。
那将军正在营中四处寻我,见我走进来,舒了一口气,看着我笑着说,“你醒了。”我看着那张陌生却温暖的脸,突然特别怀念,当初一无所知的单纯时光。
我随着他走入帐中,营中的士兵大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二人,直到从视线中消失。
修仙多年,身上大概也沾染了些许灵气,是普通凡人难得一见的。更何况,我是这军营里少有的女子模样。
许多年之后,我得到一幅画品。
画中有一位英俊的将军,和一个纤瘦的女子。那将军着玄铁战袍,半转着身子,目光尽数落在身后女子脸上。
他伸出手去,似欲牵起身后女子。
而那女子着白色长裙,夜风将她的裙摆吹得鼓动起来,长发水泄般散落肩头。她的目光淡淡的望向前方,并未聚在眼前男子身上,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那画中女子,和我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而作画之人,早已不可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