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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卢乙坐在清静幽雅的厢房里,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写停停的磨蹭了半天,最后张着嘴巴盯着那一团团的乱麻呆呆的愣住了,之后浑身一颤,抖了个激灵,愣愣的喃喃了两句........一旁的季老夫人愕然的瞪大双眼,强忍着泛到嘴边的疑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荡个不停……….
卢乙舔了舔嘴唇,拧着眉毛,想了想,把笔一扔,将写了半天的纸张团了团丢到了背后,干脆洒脱的说道,“算了,反正照着求生的路子走就对了。”于是,舒展了眉心低头又画了一团乱麻,方才开口道,“我有一计,不知能不能成,不知夫人是否愿意一试。”
“先生当真有办法?”季老夫人诧然间抓过卢乙的右手,满怀希冀的盯着她的回答。
卢乙安抚的笑笑,抽出手来,拿起毛笔低头又写了半天,满意的吹干了墨迹,一张折了折收进了一个信封里,另一张伸手递给了季老夫人,“夫人按照上面的去做便可,这一点着为关键,所以老夫人叮嘱办事的人万万不要出差错。”
季老夫人看着上面的内容,满目震惊的看向卢乙,“来得及吗?”
卢乙看着天边笑了笑,拿起信封递给她,“这个送到岐州城里,告诉收信的人两日后的晚上再打开,否则只是废纸一张。”
季老夫人接过信封,小心的贴身收入怀中,“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为了我儿和那城中数万的百姓,我必定谨慎行事,一切按照先生的嘱咐去做。”
卢乙听着一口接一口的“先生”,心中的兴奋感也随之一点一点的滋生,这可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为人出谋献计,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可是被人令行禁止插手任何的政事。
卢乙提笔,俯首写下几个字,递给季老夫人,“这个可用可不用,老夫人视情况而定吧!”
说完,从她手中将之前的纸张一同抽了出来,团了团丢进了茶杯里。
季老夫人看着杯中晕染开的墨迹,心中莫名定了定,然后抬头郑重的开口说道,“待我儿平安归来,我定然携他一同来拜谢先生的恩德。”
卢乙笑眯眯的点点头,也不去管其话语里的深意,转身朝着早就备好了的饭菜奔了过去。她可是一上午都没吃东西呢!
只是刚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驻足转身,问道:“老夫人如何会自信我能给你寻出一条生机?”
招摇撞骗的可不少,有真本事的也不是没有,可她一袭麻衣,年纪尚幼,看上去也就是一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相貌虽说不会泯然众人,可也非世间罕见,因出行便利身着男装,可到底也未曾故作儿郎,不过是凭着此时尚且年幼,肆意而为,洒脱行事,学了老和尚的几分不羁,不成风骨。更何况她来此地一个多月也并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引人注目的大事,如何又能引得她找上门来。
季老夫人温婉的笑了笑,“半个月前你曾为一富商起卦,言:其,命不久矣,及时行乐。那个富商是我母氏族里的一位子侄。并且,几天前我曾亲眼看到你为一个陈姓人起卦,再次以一言断其生死。”
卢乙来此地总共就给人算了两次卦,每一次都是………..,她也感觉有点…..无奈,和晦气!更别提还被人追着跑了四五条街………..
想想当时的狼狈,丢人啊!
不过后来她想了想,当今天下有本事的能人异士大多都归到了世家贵族的门下,余下的个别几个也都顶着硕大的头衔隐居于世,像她这般光棍儿且年幼弱小的,没人信服再正常不过。自然,找上门来的也九成九是些走投无路企图撞大运的这一种了!
卢乙看着笑得一脸“安抚”模样的季老夫人,心中了然又无奈的颔首转身,去吃饭。
午后,卢乙回到客栈,四处转了转,还是没发现老和尚的踪迹。
自那日撞见那位绝色公子后,老和尚便没了踪影。
“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卢乙便扛着幡子坐到了大街上。
“哟!小乙,够早的呀!”老板娘摇着她那杨柳小腰,从卢乙面前走了过去。
“嗯,早啊!老板娘。”卢乙看看街上寥寥无几的几个行人,颇有些郁闷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老和尚抽的什么风,一连几天不见踪影,今天一大清早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把她的房门拍得震天响,天都没亮就硬是跳着脚把她给轰了出来!
“连人都没有几个,会有什么生意?”卢乙从怀里掏了掏,把一本没有封皮的书丢出来,刚想续着昨天的篇章继续往下看,突然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一匹毛色鲜亮的棕色大马,昂着头颅,悠哉悠哉的拉着一辆四处漏风的破马车,踢着肥硕的大腿走在大街上。
驭车的马夫一身的黑衣,头戴斗笠,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睡的正香。
卢乙看着这一幕静静地打了个哈欠,低头翻开书斜歪着身子入了故事的剧情里。
一炷香后,“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匹毛色鲜亮的棕色大马,昂着头颅,驮着一位翩翩的少年郎君,哒哒的走在大街上。不过,这个大马没之前的那个傲娇,也没之前的那个肥。
“哒哒、哒哒哒、”
卢乙看着后面壮观的队伍,抿着嘴唇摇摇头,数量不少,可叹还是没有之前的那个肥。
光秃秃的大街上,零星的散落着那么几个行人,早早出来摆摊的卢乙和她那个迎风招摇的大幡子搁在大街上,扎眼得很!
打头的少年郎君盯着她看了又看,直像要把她给看出朵花来。
“停车。”嗓音清脆,如燕啭莺啼般悦耳,语气里带着些许傲气,听这声音便知晓这是个娇宠的女郎。
大红色的锦衣罗裙逶迤落地,一个纤细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卢乙的眼皮跳了跳,落下双眸,直到一双软底珍珠绣鞋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方才抬头去看。
肤若琼脂,唇似点绛,一双眼眸水波莹莹,娇娇水嫩,只是眼里少了一丝的坚韧。她轻舒一口气,眨去眼睛里的酸涩,伸手去挡刺眼的晨光。
宗瑶朝着跟过来的侍女摆摆手,踏着轻巧的步子一个人跑到卦摊前面。
“咦?你哭了?”
卢乙嘴角抽了抽,摇摇脑袋,低头去擦眼角的泪痕,“无,是女郎背后的容光太过亮眼而已。”
“嘻嘻,你还挺会夸人。”
卢乙动作僵了僵,这话……接得…….,她又一次仰头去看,眼眸弯弯,笑靥如花,灿烂的恍似她身后初升的太阳。
她低头笑笑,伸手去揉后颈,“女郎,何故停车驻足?”
她不答反问,“你会占卜?”
“女郎想问什么?”卢乙看着不远处安静的队伍和渐渐多起来的行人,笑着反问。
“你为何不抬头看我?”这话里充满了疑问和一些独属于被人珍爱的理所当然的质问。难道她不够动人吗?不然,他为什么不看她?
卢乙心想,如果再驴唇不对马嘴的废话下去,这笔生意估计又要做不成了!她一大清早的被那老和尚赶出来估计为的就是这两批客人了,头一个眼睛都没睁开,这个怎么也得拿下了。瞧瞧那边那个俊朗不凡的翩翩少年郎和他座下的那匹大棕马,踱来踱去显然不会有太多的耐心。
“女郎想问前路?”
一片阳光落在卢乙身上,站了半天的小女郎终于兴奋的惊喊着,坐在了她对面的位子上,“对,你好厉害!我还未开口你便知道我要问些什么。”
“女郎要去哪个方向?”
“往北面去。我想知道我这一去对我是好是坏?对我的家族是好是坏?还有就是那里的人会不会喜欢我、接纳我?我这一路上一直不安,我听到了很多不好的话……”她绞着手里的锦带绕来绕去,显然那些话让她很不舒服,或者,很不好听。“可是,我不能退,无论好坏,为了我的家族我必须去,从小到大我享受着周围每个人的呵护,现在我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们,哪怕他讨厌我、不接纳我,为了我的家族我必须要去,可是,我…有点担心…….还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她一个人激动地说了半天的话,却没有一个问题是需要她来回答的。这话里行间摆明了她别无选择,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她根本就没有退路可走。
她能说什么?
卢乙看着“眈眈”盯着她的小女郎,静默了片刻,径直说道:“你知道自己不会后退,因为你找不到回去的理由,并且你也并不想回去。你自知你的重要性,但是对前方的迷茫和不久的未来依然恐惧。可你能做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了。”卢乙双手一拍,摊开手道:“那你就只管开开心心的去就行了,至于其他问题,多得是人帮你解决,你只需要一如往昔,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乐乐,就行了。”
卢乙心里暗暗把老和尚问候了一遍又一遍,这介绍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第一个一觉睡了过去,这一个干脆小话唠一个!自问自答,颠颠倒倒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搞得她些都有些神经…错乱…了……….
她这哪里是占卜,分明是哄一个金丝窝里的小丫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