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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有些不解:“什么意思啊?”
侯聪微微摇摇头,并不能确认自己懂背后的道理,“我们只能说,指使厨娘、车夫,杀害莫昌的成国细作,不知道为什么,被另一帮人杀了。毛,”他问元又,“早秋来过了吗?”
“来过了,认出来其中一个,的确是昨儿晚上的人。”
侯聪反而扬起左边嘴角笑了笑,“有意思了,那人把我们引到这里,可能也把别人引到了这里。要杀人的细作,被别人杀了。”
白衣歪了歪脑袋,“会不会是昨晚的三个刺客?想杀你的那三个人?”
侯聪没说话,他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形状,但需要做进一步的确认。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发现白衣不在身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看热闹了。他一着急,先看了看院门外的方向,看到了慕容行忙碌的影子,因此向房间内走去。
果然,白衣就像他抱了九年的那个傀儡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站在最尽头的一间房子房梁下面,望着上方,不说话,不眨眼。他轻轻走到她身边,看向她的视线所及之处:红漆房梁的一侧,有一个拇指大小旧红色的徽文,不留心真的看不到——一个凤蝶纹,静静地嵌在那里。
侯聪立即唤人:“毛!过来,把这个拓印一份回去!看看谁认得!”
这一声惊醒了白衣,她惊慌失措地,向着发出声音的人相反的方向,急步退出好远好远,她警惕中泛着绝望寒意的眼光,让侯聪浑身一凛。
“大公子。”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战斗姿势也收起来了,“原来是你。”
白衣没有解释什么,半低着头,绕过侯聪,走出了房间。
那凤蝶纹,是白家的家徽。
这话她能对谁说呢?她已经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她甚至知道侯聪气呼呼地跟在后面,追问她:“你怎么了?”
白衣转身看着侯聪,微微笑道,“没什么呀。”
侯聪心里,比看到刚才白衣失常的样子,更加难过。因为他知道,白衣刚刚撒了一个谎。她有什么事,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事,瞒着自己。
本来没想过亲近不亲近的事,但不知道不觉已经亲近,一下子,两个人生分了起来。侯聪出了堂屋,看着白衣呆呆地,不知道该站在哪里的样子,看着手下心腹地这人忙忙碌碌的样子,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盖上了玻璃罩子,把侯聪罩在了外头。
“你到底怎么了?”他到底还是在白衣面前沉不住气,走过去问她。
“哦,那个,屋子里那个墙上,不是有个风筝吗?我想起小时候在江南,家里也做这样的风筝,和你们北方不一样,我们的要大好多。很大很大的风筝……唉,刚才,我睹物思人,就,就,没看到大公子进去……”
侯聪望进她眼底,知道她罪上加罪,又撒了一个谎。可是她这幅琉璃易碎的样子,让他无法再追问,他甚至准备难得糊涂一把,“你喜欢风筝?屋里那个算什么。你等我给你做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特别好玩,放上天,谁都没见过。”
白衣笑了笑,虚浮的,有距离的,躲避的笑。
这让侯聪人生第一次的难得糊涂,立即灰飞烟灭。“毛!”他叫了一声,慕容行赶紧过来。
“带这个死丫头回侯府,让她寸步不离。她敢对着主子撒谎,看我忙完怎么收拾她!”
慕容行答应了个“是”字。白衣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转身跟在他后面走了。侯聪听着轿子离开的声音,觉得无比落寞。他弄不懂她,费了那么大力气,调教不出来她;用了那么多心,她居然对自己撒谎。
没有人这样对过自己,他不知道这算谁的错。甚至为自己如此在乎而更加气愤。
等这边杂乱的事情忙完,侯聪回府,晚饭也没有吃,一头钻进了工具房,再也没出来。白衣独自呆在侯聪平日起居的那个院落,看着日落,月升,抱着小侯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松只管给她送来晚餐。
“那个,他们回来了吗?”白衣吃完了才问。
青松叹口气,认为这样的事情出了,只有自己能解决了,“姑娘啊,三位校尉是回来了,吃了喝了,在客房休息。咱们大公子却一直没吃东西呢!水都没喝一口!”
“他怎么了?”
看白衣这个样子,似乎不是不在意。青松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宇文姑娘,我们大公子对你怎么样啊?”
白衣不说话,低头看看“小侯聪”,仿佛问它答案。
青松等不及了,“别的不说,还送您这么个好玩的。您不能不管他啊!他是个有心病的人,还是因为被您打败了才得的!”
白衣这才抬头看着青松,“哦。那你说怎么办?”
“哄他。”
“啊?”
“哄哄大公子。”
“什么意思?”
青松感觉白衣刚睡醒。这不要说是大公子,连自己都快气到得心病了。
“我的姑娘啊,就是说好话,讨好他,献媚讨巧撒娇撒痴。这么说吧,学着楼上那些女孩子们,就是早秋晚冬她们。怎么对男人的?你去这样哄哄咱们小侯将军吧,他疯了,晚上都没给老将军老夫人请安!只有您哄他才管用。说不定,大公子听到您的声音,就高兴了,出来吃饭,接着睡觉休息当差,该怎样怎样。不然,我看这次就过不去了。再多再贵的药也不行。”
白衣到底单纯,就这么被青松忽悠住了,青松准备好的另外一对词儿还没来得及说,白衣就抱着小侯聪走向了工具房。
她推了推门,从里面关上了,她趴在门上侧耳听着,只有些锯木头的声音,偶尔还有脚步声。
刚刚得意了没多久的青松,觉得自己被打败了,连忙过去催促,“我的祖宗啊,宇文姑娘,让您来哄大公子,您怎么听上了。您都听了两刻钟了。本来能救活的,这回也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次肯定要完了。”
白衣面露难色,但是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公子!”
连青松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心想这丫头真是个妖精,说话居然可以这么媚人的!
可惜,工具房内的情形依旧。连声咳嗽也听不见。
“大公子我错了,”白衣一边尝试哄人,一边看着青松给她做手势,居然心有灵犀,把青松编出来的词儿,领会了一大半:“大公子,您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最英明神武的将军。您是天下最好的军人,您是我心中的月亮,太阳,星星,没了您,什么都做不成。哦不对,什么都做不成呢!您,出来吃饭吧!”
两个人在门外一起等了等。
没用。
青松觉得要放大招了,拉了白衣到客房去,“独孤校尉,您那些情歌艳曲儿,教咱们宇文姑娘一首。”
这正是独孤正的一技之长。不过,他连着两首曲目都被慕容行和元又摇头否定了——太露骨。几个男人选来选去,定了一首。两刻钟后,白衣在青松陪同下,再次回到了工具房外,且“哄人队伍”,又多了三个人:慕容行、独孤正、元又。
白衣连傀儡都交给了青松,准备认真唱歌,她用纤弱的细细的嗓子,开始歌唱:“春来百花开,奴心开未开,郎骑白马来,拥奴在郎怀。我的泪珠儿甩呀你的心眼儿坏,叫声我的郎啊,小乖乖。”
独孤正还点评了一下:“最后一句情绪不够。”被元又捂住了嘴。
五个人屏住呼吸听了听,屋内还是没有声音。白衣急了,撸起袖子大叫一声:“侯聪,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平白无故不理人!你不就是怕输吗?出来,我让着你,给你机会赢一场!”
青松和慕容行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吓到跑都跑不动。门开了,一脸阴郁的侯聪,就像一朵人型乌云,真的出来了。
白衣在心里想,长空哥哥说的,果然没错,对付侯聪,用激将法,屡试不爽。
“比什么,你挑,我不用你让,我一定赢你!”
侯聪捏着白衣的下巴,脸贴脸,眼瞪眼,对她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