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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苒苒并未像上次那般惊慌失措,反倒迅速冷静下来。她缓缓地转过身,果不其然,是意料之中的怒容。而他身边,站着一个令她有些意外的可人儿。
“绝尘哥哥,姐姐一定是……”竟是青岚公主!“你与姐姐刚破镜重圆,不要冲动了,再做出令人悔恨的事啊!”
玉绝尘没有搭理她,只深沉地盯着毫不畏惧的苒苒。久久,他挥一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小尼点头退下,青岚却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岚儿,你先同小尼到客房歇息。”
“好的。”她乖巧地答道,临走前,忽的若有所思地瞟了苒苒一眼,那一眼包含了许多东西,一时之间令苒苒反应不过来。
整个地牢内,除了火炉霹雳声响,便只剩他沉重的呼吸声,与她幽幽地叹息。
“你是不想说话,还是无话可说?”玉绝尘冰冷的嗓音响起,惹得苒苒浑身发颤,“不过这场景,应该是无话可说吧?”
她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淡淡道:“你早就预料到的,对吗?或者说,这些点子青岚公主都有份?”
他的眉间刻有隐怒,白玉般的双颊泛起微红,却是愤怒引起的,映在苍白的光下,竟有股妖冶的美艳。他的背后是一片幽暗,牢外的幽白月光无法穿透这厚实的墙壁,凄凉的洒在地面,只有冰冷的寒风一阵阵地吹来,使人从骨头里发寒。他的衣摆随着寒风抖起,仿如一只苍白的大掌,想要将她死死抓住。
她不自觉地向后猛退了两步,惊恐地看向他,却落入一双足以将她淹没的深沉黑眸,那眸里仿佛藏有千言万语,急切地想要诉说给她听。但他没有,他只是拂袖转身,冷冷道:“回去再说。”
她愣愕许久,才提起裙摆跨着大步跟上他的脚步。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使她刚刚能离他一米远。方才冻僵的身子在小跑的动作下变得暖和起来,只是露在空气里的脸颊和双手都被风刮得通红,一时不察,脚下踩到一滩来不及清理的雪水,她闭上双眼却迟迟没有疼痛的到来,诧异地睁开眼睛,发觉腰间横来一只修长的手臂。
抬起头,是面无表情的玉绝尘。在他幽深的注视下,她想说些什么,但不知如何开口,只有死死抓紧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瞅着他。他不为所动,拂开她的手臂继续向前,她却站在原地不肯动。
他却没有再回头,更没有为她停留。他赶着去见青岚公主了吗?她高贵优雅,温柔可人,又一心在他身上,无论发生什么事,苒苒可以肯定,公主定会以性命维护他!那样一个好女人,换作她自己也一定会感动,更何况是他呢?
反观自己,从头至尾都在背叛他,哪怕她也是形势所迫。她也好想像公主那样善解人意,贤良淑德,可她就不是嘛!她就是这样不懂事,爱胡闹,他对她温柔一点她就跋扈起来。
夜更深了,寒风呼啸着,前方再无折回的身影。苒苒渐渐地绝望起来,他对她已无耐心了吗?如果是青岚公主,应该不会像她这般傻傻地在原地等待吧?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大步往寝宫跑去——她要主动解释误会!
还未走进寝宫的院落,便见远远一道淡蓝色人影冲过来,对方焦急地喊道:“姐姐,岚儿可担心死了!”青岚公主一见到苒苒便扑过来拉住她的手,“好凉,这么冷的天气,绝尘哥哥怎忍心独留你在后呢?”她一边说,一边搓着苒苒的手心,“岚儿一直都想找机会出来见姐姐,得知姐姐安然无恙岚儿真的很开心。”她微微笑了,那笑容里有着极大的矛盾,隐含了一丝憔悴。
苒苒勉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眼神却不断瞟向后方的玉绝尘,他只是转身进去,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她失落地垂下眼睑,手掌却一紧,被青岚公主用力握住。
“绝尘哥哥是想让岚儿陪着姐姐,没有别的意思。”青岚看出她的顾虑,连忙解释道,“岚儿今晚是铁了心偷溜出宫,明日天不亮又要溜回去,咱们还是进屋慢慢聊吧。”
青岚公主说,这些时日她是故意装病,所以夜里除了亲信的丫头,他人都不准靠近半步,也让外头的人放下戒心。她说她来这里,是有些话必须亲口告诉她。
“姐姐先答应岚儿不要迁怒于绝尘哥哥身上。”她坚决地说,见苒苒慎重点头,她才继续道:“其实起初姐姐嫁入王府,岚儿是非常不甘心的。”
苒苒惊讶地瞪着她,没想到此时她竟以心交谈!
“岚儿自幼便喜欢绝尘哥哥,但宫廷内院实在复杂,岚儿也不是想嫁谁便能嫁谁的。岚儿从未奢望过能做绝尘哥哥的妻子,但从未想过,一向疼爱自己的他会娶了别人,开始他只是流连于醉夕阁,对姐姐入府的目的心知肚明,所以岚儿并不担心,但是去年的时候……也就是姐姐失忆以后,他就变了。”青岚公主说得感慨,苒苒听得也深觉无奈。
“他变得爱笑了,以前他都淡淡的,但是那时的他,常常会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偶尔露出令人砰然心动的微笑……岚儿既开心又嫉妒,因为我深知他不是为了自己而笑。”青岚惨然一笑,眼里竟含有一丝歉疚。“我变得好可怕,每晚都诅咒那个女子,恨不得她立即消失!”
苒苒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温柔美丽的公主竟会有此般心情!
“于是我暗中遣人调查,得知姐姐私底下所做过的一些事情……”她说着,尴尬地垂下眼睑,“事实上,中秋那日的事情,全是岚儿造成的……如若不是岚儿,姐姐便不会吃那些苦头,而绝尘哥哥便不会……”她说吧,哽咽起来。
“那你现在——”苒苒有些不可思议,她可以理解青岚的嫉妒心,因为她偶尔也会有类似的心情。但是此刻,她为何如此坦白?
“因为,”青岚抬眼望向苒苒,凄楚地扯开唇角,“岚儿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输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