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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死
一具具尸体躺在冰冷的街道上,鲜血流淌,久久不能干涸,温热的血液散发着幽森气息,彭水县城,多了无数冤魂。也许几百年后,彭水城都将被这种阴森所笼罩。毛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是个傻子,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为了报恩,累的这么多人殒命,真的值得么?柴永浩不会给毛如太多时间,几杆长枪一同刺过来,将毛如的尸首高高地举起来,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临死未能合眼,“将毛如的尸体丢到黔州城下,让那些人看看背叛的下场。”
柴可言没有阻止柴永浩的行为,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太压抑了,需要找个机会释放出来。而且,毛如的反叛,同样让柴可言愤怒,必须用血腥的手段来还击才行。黎明到来,迷雾慢慢散去,黔州城下看到成片的尸体,很多尸首人头和身子分了家,这是柴氏送给宋江的一份大礼,血淋淋的场面刺激的每个人的神经,有胆小的已经嘴唇发白,忍不住颤抖起来。宋江目光阴森恐怖,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来毛如的行动给柴氏造成不小打击啊,这就好,这就好。平静了没有多久,柴氏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开始对黔州城发起新一轮进攻,在柴氏进攻最为猛烈地时候,最为黔州的主人宋江却离开了城头,而吴用也放弃了指挥,跟着宋江一同回到了黔州府衙。宋江和吴用都已经知道结局了,无论再怎么努力,最终柴氏会打进来的,黔州城内军民士气早就垮了,而柴氏又下了决心要在黔州过元宵节。所以,今天柴氏一定会打进黔州城的,那些守卫城头的兵马,又有多少能坚持到最后呢,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像毛如那样死战到底的,一旦有一支兵马放弃抵抗,就会蔓延开来,无法抵挡。
宋江静静地坐在椅子里,让下人梳好了头,重新穿戴整齐,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精神过。吴用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过,也许在毫无希望的时候,反而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活得最为真实。宋江嘴角含笑,拍了拍把手,示意吴用坐在旁边,此时的宋江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暴躁和阴鸷,反倒是真情流露,多了几分和善,当所有人都离开时,最后留在身边的还是吴用,“吴兄弟,你跟宋某说句实话,有没有后悔过?”
如果以前宋江问起这句话,那吴用真的要小心一些了,以前但凡露出半点悔意,恐怕就身首异处了。但是现在,吴用相信宋江一定是真的只是在聊天,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要说后悔,绝对有过,如果当年晁盖哥哥能继续领着梁山,或许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但至少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晁盖哥哥为人忠厚,野心不大,或许定****围剿梁山的时候,晁盖哥哥就选择归顺了,兄弟们也算找到一条更好的路。哪像现在,丢了梁山,东奔西走,到最后兄弟们死伤殆尽,宋哥哥,你现在回头看看,当年梁山的老兄弟还剩下多少?映入眼帘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这一切都源自吴某当年的决定。宋哥哥,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柴氏攻打成都府的时候,吴某就在想一个问题,兄长你真的是成就大事的人嘛?恐怕未必,占据巴蜀后,我们做了什么,赵有恭进入关中侯又做了什么?赵有恭以两万新兵冲出同州,武州城一战打出赫赫威名,势力越来越大,而我们呢,势力越打越小。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战斗,从来没有停下过,而我们错就错在了这一点。同样,看看柴氏,仅仅为了洛阳,做了多少年的谋划,在洛阳,柴可言组建了一个新的完整的朝廷,运转十分顺畅,而我们呢,连朝廷两个字都没有,我们的失败不是偶然的,从本质上,你我与晁盖哥哥没有多少区别。”
宋江的脸慢慢变得阴沉起来,吴用的话几乎每一句都刺中了宋江的要害,他宋江和晁盖是同样的人,“不,吴兄弟,宋某和晁头领不一样,宋某胸怀大志,为什么不能奋起而战,只是上天不公,不给我们机会罢了。”说着话,宋江变得越来越激动,他站起身,挥舞着手臂,眼中透出一股疯狂。
吴用没有怕,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啊,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果野心与能力不能成正比,最后只能害了自己,“宋哥哥,弟承认,你拥有进取天下的兄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具备承载天下的胸怀么?以前吴某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觉得排除异己是应该的,现在想想,那些年我们做错了许多事情。如果晁盖哥哥必须除掉,那卢俊义呢,如果能尽收卢俊义之心,岂不是如虎添翼,平添许多助力?可是,你怎么决定的,你将卢俊义送到了析津府,最终导致了梁山一脉分崩离析。这一点柴可言做的比我们强太多了,田兴茂、叶大虎这些人哪个不是桀骜不驯之辈,野心勃勃的,可全都被柴可言招揽麾下,善加利用。”
听着吴用的话,宋江有气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内心里,他不愿承认这个现实,承认自己不如赵有恭、不如完颜宗望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这让宋江觉得非常难堪。只是,事到如今,好像不承认也不行了。二人有说有笑,回忆着那些陈年往事,一旦提起晁盖,都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伤感。临近傍晚,耳畔响起了轻微的骚乱声,宋江淡淡的笑了笑,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入预想中那样,柴氏打进来了。一切,照着宋江预想的那样发展着,在柴氏围攻两个多时辰后,驻守南面的霍西里所部率先投降,随后溃败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未到酉时,柴氏就取得了全面突破,一旦柴氏攻进黔州城,城内的防守更加孱弱不堪,许多士兵自己从民房里跑出来跪地投降。对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来说,他们早已经受够了宋江,这些日子,宋江宛若换了一个人,他暴虐、冷酷,视人命如草芥。
在无数守军临阵倒戈下,黔州城很快就成了柴氏的地盘,黔州府衙外还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不过这些人面对潮水般的柴氏兵马,根本掀不起一点浪花。厮杀声越来越弱,也预示着战斗进入了尾声,宋江收拾心情,望着门外阴暗的天空,“吴兄弟,你我兄弟缘分到此吧,也许你说得对,宋某本就不该走这条路,晁天王的死是宋某犯下的错,上天的惩罚终于来了。你没必要陪着宋某了,退下去吧,柴可言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会杀你的。”
吴用或许能活下来,但是宋江一定活不了,柴氏越来越稳固,已经不需要宋江这个威胁存在了。脚步声响起,十几名戎装卫士闯入屋中,不久之后,一身红色软甲的柴可言在几名武将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柴可言眼光傲慢,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她眉目如画,有着天仙的美貌,偏偏手掌生杀大权。宋江起了身,拱了拱手,略显无奈道,“太后,我们能单独谈谈么?”
柴可言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去,柴永浩却不太放心,柴可言眯着眼,笑言道,“尽管退下去就好,一头没了牙的老虎,还能对本后造成什么威胁么?”
最终,柴永浩还是带着人退出了大厅,只留下柴可言和宋江两个人。柴可言虽是一介女儿身,可有着寻常男儿没有的魄力,她站在那里,神态自然,没有一点惧意,她确实很自信,因为宋江已经没了半点威胁。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宋江没有神采的目光,淡淡的笑道,“宋江,其实你可以活的非常快活的,只是你总是抑制不住膨胀的野心。”
“太后,那么你呢?你可以对天下人无情,但对赵有恭呢,宋某是失败了,但你也一定会失败”宋江阴沉的笑着,柴可言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不知为何,听到宋江的话,她会忍不住害怕起来。她不得不承认,永远也无法狠下心来斩断脑海中的身影,那个人注定会羁绊一生。其实,很多个夜晚,她都会不断询问自己,人真的可以做到无情么?答案是否定的,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情,如果可以无情,就不会放不下柴氏,能放下一切,或许她才是秦王宫真正的女主人,便是朱琏也要退居次席。同样,赵有恭如果真的心狠手辣,听雨阁也不会走到今天。不知不觉中,已经错过了许多,哪怕今后的岁月里,也未必能真的做到冷血无情。
希望不大,却要坚持下去,这是命运赋予她的责任。摇摇头,柴可言并没有反驳什么,“宋江,你说的不错,或许本后会失败,但至少你看不到那一天的。在本后眼里,你就是一条疯狗,除了发疯咬人,什么用处都没有,瞧瞧巴蜀多好的条件,你又利用好了么?”
柴可言的话刺激到了宋江敏感的神经,还算平静的宋江,突然目露凶光,变得阴沉可怕,“宋某没有利用好巴蜀,你就能行?嘿嘿,柴可言,这么多年了,你还忍得住么?是不是一到了晚上就想着姓赵的,桀桀,你是不是满脑子都是男人?你多么的高高在上,可还能忍多久呢?你是不是很怕,怕找了别的男人后,会被自己儿子认为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没事的,宋某可以帮你,没人会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
宋江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缓缓流下,他看到柴可言的脸色紫青不定,变幻莫测,原来这才是柴可言的逆鳞,原来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只是笑容戛然而止,寒芒闪过,那把宝剑转眼间又回到剑鞘中,看着缓缓倒下的尸体,柴可言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宋江,你赢了,你触到了本后最大的痛处,你本该千刀万剐的。”
最终,宋江还是赢了一局,他想死的痛快一些,而这一切希望并不大,好在,他触碰到了柴可言的逆鳞,让这个女人忍不住下了杀手。听到响动,柴永浩等人冲了进来,看到宋江的尸体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柴永浩疑惑的看了柴可言一眼,太后怎么让宋江这么轻易的死了呢?只是,柴永浩不敢问其中的缘由,傻子都看得出柴可言的脸色十分不善。
“把宋江的尸体收拾一下,送到江陵府去,就说是本后送给他的礼物”柴可言慢慢走出大厅,留下柴永浩等人恍恍惚惚的站在那里,太后这是怎么了,把宋江的尸体送给定****?柴可言当然有着自己的考虑,只不过不想对旁人说罢了,吴用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叹口气小声言道,“大将军,按照太后说的做吧,给定****一份厚礼,定****也会给我们一个面子。示好是有必要的,这个阶段,谁都不愿意继续打下去了。”
原来还有着这么多缘由,经吴用点拨后,柴永浩方才着人收拾宋江的尸体。看着宋江的尸首被草草的收拾,吴用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呢,柴可言能留他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元宵夜,柴氏进入了黔州城,不过城中可没有半点节日的气氛。宋江终于死了,这个在大宋朝掀起无数风雨的枭雄死在了小小的黔州城里,他死的时候,没有人哀叹,没有人惊讶,在历史长河中,再伟大的人也不过是一粒尘埃。
明月初上,照耀着雅致的窗棂,屋里一个身材娇柔的女子蜷缩在榻上,美丽的容颜让月光憔悴,鲜花羞涩。她目光如水,喘息急促,双颊带着醉人的潮红。柴可言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难道像宋江说的那样,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赵凌,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