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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滕谷尔所部以四个锥形阵,分的很开,迅速朝秋苏明丛林方向突进。滕谷尔的兵马故意绕开正面防御,只从侧翼牵制,叶琳娜暗骂一声无耻,好在早有准备,否则真让滕谷尔取巧成功了,“让人把准备好的木料扔在路中间,铁蒺藜散在高坡上。”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许多滚木被扔在路上,四周还撒了许多铁蒺藜,许多滚木彼此用铁链相连,上边带着倒刺,战马趟上去,立马遭殃。苏木和的骑兵被折腾的够呛,讨不到半点好处,最后一气之下,只能返过身来正面硬冲。面对苏木和所部骑兵的冲击,叶琳娜边退边打,将牛皮糖战术发蝴蝶淋漓尽致。滕谷尔气的哇哇大叫,举着钢刀放声狂骂,“叶琳娜,你有本事别撤,本汗不杀你,誓不为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合力扎的骑兵终于出现在丛林附近,面对两面夹击,滕谷尔所部士气瓦解,没能坚持过半个时辰。大家都是蒙古子弟,以前还并肩作战过,哪里会真的死磕下去,乌合力扎只是率兵冲杀一阵,许多蒙古乱兵就下马投降,除了滕谷尔那些死党,谁愿意稀里糊涂的死在自己人手上?
傍晚时分,滕谷尔等贵族大部分被捕,苏木和由于领兵冲杀,被叶琳娜一箭射杀。第二天,大军回到科米,海东珠一声令下,以滕谷尔为首的蒙古乱党被尽数斩杀。军队改制以来,最大的一场动乱被顺利镇压。自此之后,基普罗斯境内再没发生大的叛乱事件,军队改制算是有惊无险的进行下去。改制完成之后,问题还是不少,首先要面临的就是操练问题。
定国军步兵操典中,队列、跑圈是必须科目,可是对斯拉夫以及蒙古人来说,这些训练科目简直是儿戏。弗拉基米尔第四军营,其中一处操练场上,一名都统手里拿着鞭子,气喘吁吁的骂着,“你们都是一群猪么?老子不管你们之前是干嘛的,既然到了老子手底下,就得听老子的命令。要是不服,事后可以向上边反应,但是现在,都听我的,向右转....你,又是你,向右转,你知道什么是左右么?”
一个斯拉夫壮汉眼神无辜的看着四周,嘴角不断抽动,这什么向右转向左转的有什么用,要练也是练长枪钢刀啊。那名都统终于忍不住了,甩手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壮汉身上。此时八月中旬,天气炎热,穿得非常少,这一边子上去,背后立马多了一条醒目的鞭痕,莫说抽上去了,光看上去就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一鞭子下去,算是没人敢当刺头了。这种情况只是其中微小的一幕,在弗拉基米尔各处军营都碰到了这种情况。
在新下达的军规中,有一条就是必须互爱互助,不得有歧视,欺压战友的情况。这一条军规被上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但是终归是死命令,还是有人不信邪。哪怕上边再怎么强调军规,可是让定国军正视那些斯拉夫降兵,终究是有些不服的,这些斯拉夫蛮子,凭什么要平起平坐啊。有这种想法的不乏一些军营高官,张伯成隶属弗拉基米尔第七军营,任职指挥使,归高宠管辖。或许是受高宠的影响吧,张伯成一直眼高于顶,对斯拉夫人颇有微词。这一天训练刚刚结束,军营中就起了乱子,原来是为了抢饭,两方士兵打起来了。抢饭,在军营中一点都不稀罕,排在前边的吃肉,最后边的喝汤,所以为了争位置,营中士兵经常争个高下,有时候这种争斗也是一种良性竞争,所以上边的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同,打群架的两拨人一边是以原定国军士兵为首的宋兵、蒙古兵,另一方是斯拉夫人和西伯利亚人。一开始还是一部分人争执不下,慢慢一场抢位置的破事演变成军营大乱斗,简单的抢饭被上升到了立场之争,负责巡视军营的都统哪里控制得住局面,慌慌张张的找到了张伯成,“张指挥使,你赶紧去看看吧,外边打成一锅粥了。”
都统将事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张伯成不以为意,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次哄乱事件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抢饭,而是立场之争。不慌不忙的召集亲兵,前后用了一个时辰,才将军营哄乱事件镇压下来,看着营中一片狼藉,士兵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伯成的心情就有些差劲了,“你们这些不开眼的,抢什么抢,难道不知道尊重前辈么?都头以上的,全都站到前边来,监督不力,导致营中斗殴,按律杖责二十。”
张伯成此言一出,许多斯拉夫士兵就吵嚷起来,“我们不服,摄政王有明令,军中将士一视同仁,凭什么我们就要排在后边吃最差的。指挥使,你这是在偏帮。”
“谁说的?谁说老子偏帮了?”被人说破心事,张伯成老脸一黑,有些恼羞成怒的喝骂起来。那说话的人很快就站了出来,此人身材魁梧,一头的卷发,肩头配着都统的军衔,看样子是一名来自西伯利亚的部落仆从军,“指挥使,是我说的,还是那句话,你这么处置,难以服众。”
“哼,这座军营里,除了高将军,就是我说了算,你说不公平就不公平了?”张伯成冷冷一笑,抬手道,“来人,将古莱特绑起来重大二十大板,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不服气。”
双方因为抢饭事件本来就憋着一股子气,张伯成如此处置,无异于火上浇油。古莱特也是仗义执言,替大家出头,现在还要被打板子,大家哪里肯依。一时间刚刚平复的场面又闹将起来,很快第七军营又发生了斗殴,这次不光南营士兵,就连北营精锐也加入了进来。第七大营将近一万五千多人,全部被卷了进来,到了傍晚,哄乱事件终于惊动了坐镇弗拉基米尔城的东方瑾。最近东方瑾和罗伟德诺夫一直待在弗拉基米尔,就是怕出现什么乱子,可是听说第七大营都快被拆散了,两位军中巨头还是被惊呆了。一万五千多人的群架,整个军营被拆个七七八八,饶是东方瑾计谋多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罗伟德诺夫再怎么说,也只是个降将,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办法,沉吟了许久,才面带苦涩地笑道,“东方大人,眼下这种情况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了,必须是摄政王亲来才行。”
东方瑾也恨恨的拍了拍桌子,第七军营出这种乱子,虽然始作俑者是张伯成,但高宠这个当家人难辞其咎。好在殿下明日就会来巡视各大营改制进度,不用跑远路通知了,“这个高昌克,当真不让人省心,闹出这么大乱子,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向殿下交待。”
高宠地位尊崇,乃是楚王府家将,东方瑾还真不敢动他。八月十九,赵有恭的卫队就来到了弗拉基米尔城,这次来弗拉基米尔,一方面是看看改制进度,另一方面也是想了解下这座古老的城池,刚刚入城,还没坐下喝口茶,就听说了第七军营的事情。赵有恭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萧芷韵和三娘也是暗皱眉头,三娘手里握着军法处,只能苦笑道,“官人,要不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来处置吧。”
“三娘,这件事还是本王亲自出面吧,事情太大了,如果处理不好,改制很可能会留下隐患”赵有恭深知这场哄乱的根源在哪里,一场抢饭事件能把整个军营卷进去,说到底还是军中存在的不公啊。休息片刻,赵有恭就领着人朝第七军营奔去,萧芷韵也没有闲着,着人将高宠找来,看着高宠桀骜不驯的样子,萧芷韵丝毫没有客气,抖着马鞭骂道,“高昌克,你可真有本事,殿下三令五申的军令,你就是没放在心上啊。”
“萧妃,这事也不能全怪末将啊”高宠还颇有些不服气,不等他说完,萧芷韵如刀子般的目光已经落在高宠身上,“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知道什么叫上行下效么,张伯成如果死了,那也是你害死的。”
这下高宠真有些怕了,凑近一些,低声道,“萧妃,殿下不会真要杀了张伯成吧,那家伙虽然混账,可也是军中老将了啊。”
“你说呢?”萧芷韵懒得理高宠了,到了这个时候,这家伙还抱有侥幸之心,敢情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就在第七军营大乱的时候,远在叶琳堡西北方向的波罗的海却不再安静。在波罗的海西面,有一个叫卡尔马的沿海小城,这座小城笼罩在雨水之中,城墙上长满了绿色青苔。由于地处内部,土质松软,不适合种植,周遭百姓一直靠打渔为生。这一天,水面又升起了浓浓雾气,再次展现出水雾之海的风貌。
巳时不到,一直手持黑色长剑的骑兵停靠在水雾之海边缘,这支骑兵人数大约三千人左右,各个装备精良,他们便是隶属于丹麦王室四大兵团的飞鸟骑士团。
飞鸟骑士团隶属王室直属卫队,长久以来都驻扎在丹麦王都附近,近些年飞鸟骑士团归法云纳亲王统领。法云纳乃是埃里克二世的弟弟,现任国王埃里克三世的叔叔,由于法云纳的原因,飞鸟骑士团也是水涨船高。在王国境内,除了埃里克三世的金甲卫队,当属飞鸟骑士团地位最崇高了。埃里克三世对王叔法云纳颇为倚重,加上近二十年来维京人势力衰退,导致丹麦殖民掠夺利益下降,对北海控制力越来越弱,连带着丹麦王国北方许多诸侯国蠢蠢欲动,法云纳的飞鸟骑士团便被派到了靠近北海海域的克里斯城。克里斯城和卡尔马城一东一西,相距甚远,所以飞鸟骑士团突然出现在卡尔马城非常意外。莫说驻守叶琳堡附近的定国军,就算卡尔马城的城主卡西莫图也被吓了一大跳,面对王国精锐的黑甲骑兵,卡西莫图冷汗直流。
卡西莫图又怎么可能不害怕,他的家族并非埃里克家族亲信,否则也不会被扔到卡尔马城。卡尔马城位于波罗的海附近,东面临海,北面就是原瑞典王国居民,南面就是神圣罗马帝国,一到了冬天,斯拉夫人还会从北边绕过来袭击卡尔马城附近的村镇,活跃在波罗的海的海盗们也不甘寂寞,不知什么时候制造点事端。可以说卡尔马城简直就是混乱的前沿,谁待在卡尔马城,谁就是王国的倒霉蛋。卡西莫图家族能在卡尔马城维持四十余载,也是非常不容易的,近些年,神圣罗马帝国几乎完成统一,还吞并了法兰克王国,可以说兵强马壮势力雄厚,无奈之下,卡西莫图暗地里向洛泰尔二世递交好处,只求萨克森公国的兵马不来袭扰卡尔马城,也正是这个原因,卡尔马城才没变成神圣帝国的地盘。卡西莫图真的害怕极了,难道国王发现了家族和洛泰尔之间的猫腻,派兵剿灭来了?可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这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嘛。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如果飞鸟骑士团是真的冲自己来的,那无论怎么准备都没有用。无奈之下,卡西莫图只能乖乖地领着人到城外迎接,他的心情一直很忐忑,这些年埃里克国王和日耳曼人的关系并不好。不说双方因为西兰岛归属问题争执不断,近些年光法兰克王国因英格兰岛问题就和维京人有过不少直接冲突,双方在英格兰岛上直接碰撞不下十余次,维京人的势力撤出英格兰岛,法兰克人居功甚伟,而法兰克王国恰恰是神圣帝国的一个公国。如果没有法兰克人的加入,光凭着英格兰人以及苏格兰人,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打退维京人的,丹麦王国的北海利益也不会被削弱到这种程度。新仇旧恨,丹麦王国和神圣帝国已经成了一对死敌,这种情况下,卡西莫图家族还跟洛泰尔勾勾搭搭,其中的风险可以想象。
法云纳亲自来到卡尔马城,无异于一场小型地震,对卡尔马城的贵族来说,法云纳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卡西莫图实在摸不准法云纳的意图,他站在人群之中,双手不自觉地攥得紧紧的,心中暗下打气,如果法云纳真的是来问罪的,那说不得要拼一拼了。虽然希望不大,但卡西莫图并不想坐以待毙。当然,内心里卡西莫图也有些不服气,做那么多事情,还不是为了卡尔马的安稳,如果卡尔马城不安稳,王国能集中精力放在东部地区,更不可能调遣重兵于西兰岛。
临近午时,一对黑甲骑兵缓缓出现在视野之内,这些人有着典型的北欧人特征,高挺的鼻梁,高大的身躯,看上去孔武有力。一头白发的法云纳矗立在队伍前方,气势不凡,刚毅的面孔布满了沧桑与睿智。由于天气炎热,法云纳只是穿着单薄的短袖布甲,但朴素的打扮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威势,眼光扫过,一股无形的威压罩在所有人头顶。十几名黑甲骑兵翻身下马,看似随意,却守住各个方位,护卫着法云纳的安全。法云纳并不认识卡西莫图,却认得卡西莫图家族的家徽标志,所以只是稍加辨认,就找到了站在中间的卡西莫图。只是简单地注视,就感受到卡西莫图身上传来的不安,法云纳眉头一皱,目光扫过人群,沿着青石城墙往上看去,视野之内,城墙之上旌旗林立,城垛之后,隐约有兵马埋伏在那里。法云纳心中不悦,却表示理解,几十年来,卡尔马城一直是卡西莫图家族的势力范围,王室一直对卡尔马城不重视,如今几千精锐骑兵突然到来,卡西莫图家族肯定会有所担忧。至于卡西莫图家族和洛泰尔之间的猫腻,法云纳也有所了解,但他并没打算过问这点破事,这次来到波罗的海沿岸,很多地方还得倚仗卡西莫图家族,岂能因为一点破事影响了后边的计划?
法云纳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卡西莫图,他神色和然,面带微笑,就像一名普通的富家翁。卡西莫图心中的戒备总算放下不少,他长长松了口气,赶紧上前两步,单膝下跪,“卡尔马城卡西莫图,恭迎亲王殿下。”
法云纳伸手扶起卡西莫图,虽然年已老迈,手上的力气却依旧不俗,卡西莫图也算一名勇士了,却被法云纳硬生生搀扶起来。卡西莫图暗自心惊,法云纳这个老家伙,看上去老迈不堪,没想到手劲儿如此之大。法云纳看似是在搀扶,实际上也是在示威,就是要告诉卡西莫图,卡尔马城的猫腻,可全都看在眼里呢,千万别把他法云纳当普通的老头子看待。卡西莫图心中明了,估计法云纳这个老家伙是看出什么东西来了,站起身,右手放在身后,朝着自己的法务官打了个手势,法务官心领神会,不着痕迹的退出人群,很快埋伏在城头的兵马便相继撤走。法云纳已经主动示好,卡西莫图也没必要惹事,否则的话就是没事找事了。
跟随在法云纳身后,一行人慢慢走进卡尔马城,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法云纳亲王如同神话般的存在,所以许多人站在街道两侧,想要看一眼亲王的风采。这一天,卡尔马小城热闹非凡,如同过节日一般,飞鸟骑士团入城的只有四百多人,其余人全部选择驻扎在卡尔马城外边,这是法云纳做出的姿态,目的就是安抚卡西莫图家族。法云纳这个举动,就是要告诉卡西莫图家族,飞鸟骑士团对卡尔马城并不感兴趣,卡尔马城会一直都是卡西莫图家族的势力范围。只要王室对卡尔马城不感兴趣,卡西莫图就不会有太多担忧,至于法云纳来此意图如何,就没那么重要了,卡西莫图家族只需要配合便是了。
家族城堡内,长桌之上摆满么丰盛的食物,法云纳陪着卡西莫图认识了一下城中贵族们,宴席进行的一半,二人才回到三楼的私人书房。临近海岸,书房里布满潮气,卡西莫图打开窗户,阳光洒落进来,替法云纳添了些酒,才毕恭毕敬的坐在另一侧,“亲王殿下,为何之前从没得到飞鸟骑士团抵达东部海岸的消息?难道王国要对海拉伦的匪徒动手了?”
海拉伦,便是海拉伦湖,也就是活跃在卡尔马城北部的瑞典人。虽然几十年前,瑞典人经过向东侵略,建立了瑞典王国,但由于诸多原因,再加上瑞典人归属丹麦王国统治之下,所以波罗的海沿岸的人一直都称其为海拉伦匪徒,而不是瑞典王国。瑞典人归属丹麦王国,但他们和传统的丹麦人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矛盾也很深。一切还得从两百多年前的海盗盛行的年代开始,那个时候波罗的海附近的百姓生活困顿,于是很多人为了谋求生存,诞生了纵横北欧的海盗神话,其中最为盛名的就是维京海盗。挪威、瑞典、丹麦,各国百姓组成了维京船队,身后有着丹麦王国的支持,船队实力越来越大,最后打上了英格兰岛,掠夺了无数财富。不过盛极而衰,几十年前,来自瑞典王国的人和丹麦王室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王室觉得维京船队当以劫掠为主,而瑞典人却觉得船队最大的价值不是掠夺,而是商贸,掠夺不是长久之计,商贸才能带来长久的利益。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情况下,双方越走越远,最终导致了分裂,瑞典人撤走,维京海盗实力被砍掉三分之一,再加上维京各大势力争权夺利,以及神圣罗马的崛起,最终维京海盗彻底走向衰败。可以说,瑞典人是导致维京势力瓦解的元凶,所以王室以及许多丹麦贵族都对来自北方的瑞典佬没什么好印象。
近些年,瑞典人不断开拓,不仅建立了一支小型的波罗的海船队,还将商贸发展到南部东罗马帝国境内,最远抵达了塞尔柱人控制的黑海流域。瑞典人经过贸易换取粮食与铁器,文明迅速发展,当年一统斯拉夫各部,建立基普罗斯的留里克便是出身瑞典贵族。有了铁器和粮食,生活得到保障,瑞典人便想向西发展,重新打开北海贸易,但西部一带一直都是丹麦王室控制范围,又岂会让瑞典人来分一杯羹,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到了最近几年,瑞典人虽然还归属丹麦王室,但实际上已经形成了独立的王国,丹麦王室针对瑞典人已经进行过好几次商讨,想要兴兵讨伐海拉伦湖,掠夺瑞典人的粮食和铁器。
由于之前的种种,卡西莫图认为王室要对瑞典人动手,一点都不稀罕。至于征服基普罗斯的东方人,他倒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双方隔着波罗的海,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更何况,东方人一直表现的很谨慎,从来没有露出过渡过波罗的海的意图。法云纳心中暗笑,看来卡西莫图家族也想在瑞典人身上讨要点好处啊,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的,浅浅的啄了一口酒,法云纳淡淡的笑道,“海拉伦的人虽然与我们素有冲突,但毕竟还是王国的子民,在他们没有做出明显的反叛事件之前,王国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的。卡西莫图大人,其实你忽略了一点,瑞典人即使拥有波罗的海船队,但对我们的威胁也不大,在陆地上,王室大军能将瑞典人牢牢地困死在海拉伦湖附近。我们真正的敌人在波罗的海东海岸,来自大东方的神秘帝国已经彻底掌控了基普罗斯,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次之所以没有通知卡尔马城,就是想悄悄地抵达波罗的海,突袭叶琳堡,试探一下东方人的意图。”
“突袭叶琳堡?”卡西莫图眉头一皱,心中暗暗吃惊,王室是不是疯了?竟然主动试探东方人。卡西莫图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神秘的东方帝国实力如何,并不了解,可是基普罗斯的实力还是非常清楚的。斯拉夫人骁勇善战,有着强大的意志,瑞典人曾经数次想借留里克的名义进入波罗的海东部地域,全都被斯拉夫人打了回来,这还不是统一的基普罗斯。如果不是斯拉夫人缺少战马,不擅造船,恐怕早就打过波罗的海,入侵丹麦王国了。而东方帝国可是从正面硬生生打垮了统一的斯拉夫帝国,惹怒他们,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卡西莫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埃里克国王不是出了名的胆小谨慎么,怎么这次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呢?
仿佛看出了卡西莫图心中的疑惑,法云纳解释道,“卡西莫图大人,你是觉得国王的举动有些不妥吧。呵呵,其实我们都知道惹怒东方人有些得不偿失,但只要将风险控制在一定程度内,还是没问题的。咱们打叶琳堡,也不全是冲着东方人去的。洛泰尔那个老狐狸既然抛出一块面包,咱们不吃白不吃,哪怕后边出了问题,也可以把麻烦抛出去的。”
一时间卡西莫图有些迷惑了,好半会儿才想明白法云纳的意思。渐渐地,卡西莫图的眼神有些不对了,震惊中带着一点佩服,搞了半天,偷袭叶琳堡的计划竟然是洛泰尔挑唆的,怪不得埃里克会有这么大胆子。洛泰尔是久负盛名的萨克森老狐狸,以前没少在他手上吃亏,他这次挑唆丹麦王国对叶琳堡动手,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挑起丹麦王国与东方人的矛盾。埃里克同样是老谋深算,偷袭叶琳堡的同时,已经准备好将洛泰尔卖掉了。其中种种,都是算计啊,卡西莫图心下骇然,比起洛泰尔与埃里克之间的较量,自己那点算计,根本上不了台面。
“多谢亲王殿下指点,臣明白了,按照亲王的意思,是要卡尔马城兵马配合偷袭叶琳堡了?”卡西莫图不是傻子,以前叶琳堡被剥皮家占据,谁也无法染指,现在有飞鸟骑士团打头阵,还不趁机分杯羹,那就真成傻子了。法云纳面带笑容,卡西莫图果然是个聪明人。
飞鸟骑士团正在谋划着进攻叶琳堡的具体步骤,而在弗拉基米尔城,赵有恭还在为第七大营的事情头疼。有些事情不亲眼看看,是永远也想象不到的,走进第七军营后,只是第一眼,赵有恭就差点被军营里的场景吓晕过去,营地内丢满了东西,坛坛罐罐的自不用说,搭建的营帐也被毁的七七八八,有的地方还着了火,到处都是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士兵。好好地第七军营,居然变成这幅鬼样子,哪怕涵养再好,也要被气出火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张伯成都难辞其咎,作为军营实际掌管者,竟然让营中发生如此大的事情,锐锋营骑兵开道,第七大营的士兵全都有气无力的往这边看,赵有恭打马向前,一声暴吼,“张伯成在哪里?让他赶紧滚过来。”
赵有恭一身华贵的锦袍,气势不凡,身后那面金龙旗更表示出他的身份。那些斯拉夫士兵和西伯利亚士兵不认识赵有恭,可定国军老兵以及蒙古人是认识的,于是,许多人全都一脸的骇然,吓得腿脚直打哆嗦,没想到一场群架,竟然把摄政王都惊动了。平日里都以见摄政王一面为荣,但是今天,大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摄政王,看他的脸色,今天谁也讨不到好了。几名指挥使赶紧让麾下士兵站好,还在厮斗的也自觉地分开,锐锋营士兵也不客气,他们有赵有恭的直接命令,骑着马冲进人群,只要看到还在厮斗的,直接抡着刀柄狠狠招呼。赵有恭翻身下马,看着脚下一片狼藉,心中一阵肉疼,如果是被敌人打进来,也没什么,可好好的大营,却被自己人毁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忍无可忍。过了片刻,就看到前边一阵喧闹,一名魁梧柰子领着十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此时张伯成的胆都快颤出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摄政王殿下会来到第七军营,所以当听说殿下到来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看到赵有恭冷冷的站在营门附近,张伯成心里咯噔一下,扑通跪倒在地,“末将不知殿下到来,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海涵。”
此时周围已经站满了人,第七军营许多士兵都看着营门口,虽然大家站在一起,却分成了明显的两个阵营,斯拉夫人和西伯利亚兵站在一起,定国军老兵和蒙古人站在一起,两个阵营的人都等待着接下来的反应。斯拉夫士兵全都鼓着腮帮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过从他们的目光里,能够捕捉到深深的担忧,这些斯拉夫士兵还是很害怕的。东方摄政王的雷霆手段,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同样是东方人,这位摄政王会不会偏袒那些定国军老兵?要说一点都不担忧,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斯拉夫子弟只是一群投降人士。渐渐地,已经有不少人生出后悔之心,当初干嘛要跟人斗气呢?东方人已经征服了基普罗斯,大家没有成为奴隶,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哪怕吃得少,总比没得吃强吧?
赵有恭冷哼一声,嘴角一撇,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上前两步,突然抬起腿,直接踹在张伯成胸口。张伯成毫无防备,再加上本身也不敢躲闪,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砰地一声躺在地上,赵有恭是何等力道,仅仅一脚,就踹的张伯成口吐鲜血。两名锐锋营士兵直接架起张伯成,重新拖到赵有恭面前,看着眼前身形狼狈的张伯成,赵有恭不怒反笑,“嘿,张大将军,本王佩服你啊,新制定的军规你应该很清楚吧,本王曾经三令五申,军中士兵不管来自何处,都要互相尊重,互敬互爱,身为将领,当以身作则。而你呢,不仅不遵从军规,还任由麾下犯错,本王好好地第一军营,让你搞成了这副样子,本王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让自己人打个半残,你他娘的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觉得本王不敢动你?”
说到气处,赵有恭实在忍不住,抬起手狠狠地抽在张伯成脸上。一巴掌上去,张伯成半边脸立马肿胀起来。一番喝骂,一拳一脚,不仅打醒了张伯成,同样也安抚了斯拉夫士兵的心,到了这一刻,那些斯拉夫士兵终于放下心来,仅仅一拳一脚,赵有恭就赢得了那些斯拉夫士兵的尊重。一名斯拉夫士兵已经热泪盈眶,他知道,摄政王是真的把斯拉夫子弟当成了自己的兵,他说军中平等,绝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说以前,斯拉夫子弟当兵仅仅是为了一口饭,但是现在,他们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定国军士兵,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也消失不见。
感受到赵有恭眼中的冷意,张伯成终于怕了,他挣脱两名锐锋营士兵,重新跪倒在地,肩头不断颤抖,“殿下,末将知道错了,求殿下开恩,饶了末将,末将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错了,以前做什么去了?”赵有恭冷哼一声,再也没看张伯成,直接朝着大营中心地带走去,“将张伯成绑起来,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把军规不当回事儿。”
锐锋营士兵不会管张伯成是什么身份,赵有恭一声令下,几名士兵冲上来,直接将张伯成按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一刻钟后,第七军营校场,阳光洒落,宽广的校场上人山人海,演武台上站着十几名军中大佬。此时不仅萧芷韵等人来到第七军营,就连高宠、耶律沙、史文恭等人也来到了演武台,台子最中央,张伯成被捆得结结实实。萧芷韵同样臭着一张脸,身上散发着噬人的寒气,之前还有心护着高宠和张伯成,可是亲眼看到第七军营的惨状后,那点心思也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有愤怒。张伯成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胆子,还不是仗着高宠的势。以前也知道高宠这家伙性格鲁莽,恃宠而骄,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军事改制后三令五申的军令,都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次如果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以为定国军离了他不能转了。史文恭和高宠靠得最近,看着站在前边的赵有恭,史文恭低声说道,“高将军,你到底怎么搞得?殿下可是重复强调,军中不准搞歧视,一视同仁,兄弟们也知道你瞧不起斯拉夫人,可也别做的如此明显啊,这不是让殿下下不来台么?”
听着史文恭的埋怨,再看看赵有恭冷嗖嗖的背影,高宠心里也是一阵狂骂,忍不住苦恼道,“史将军,你真到高某蠢到这种程度?殿下不断强调的事情,高某就是再狂妄,也得放在心上啊。这次纯属张伯成判断失误,他以为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已,谁知道最后演变成这个情况。”
史文恭翻个白眼,心里一阵苦笑,张伯成这副德行,还不是平日里受高宠的影响,如果高宠真把规矩当回事儿,张伯成就是有十八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不过史文恭也只是点到为止,再多说可就真要惹高宠嫉恨了,高宠可是王府家将,殿下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要了高宠的性命。校场站满了人,看时机差不多了,赵有恭从三娘那里接过一个铁皮喇叭筒,冲着校场上万士兵大声喊话,“第七军营发生的事情让本王很痛心,本王没想到你们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如果你们是定国军老人,那应该知道军令为何物。本王不仅一次说过,我们来到基普罗斯,是为了统治这片土地,从今往后,基普罗斯就是我们大宋的土地,斯拉夫子弟也将是大宋的子民,你们同为大宋子民,入军参战,不仅仅为了吃饭,还为了守卫脚下的土地,守卫我们的生活。穿上同样的军装,你们就是战友,就是兄弟。你们居然还敢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有没有想过,可能有一天,战场之上,站在你背后的就是你瞧不起的那个人,你们做不到互敬互爱,今后上了战场,又如何相互扶持,相互保护。你们都给本王记住了,你们今日的互相尊重,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将来战场之上,能够更好的活下来,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变得更强大。”
校场之上,只有赵有恭的声音绵绵不绝,他感情真切,一字一句都深深的震撼了士兵们的心。斯拉夫士兵听不懂,但翻译会将每一句话准确无误的翻译过去。喘了口气,赵有恭话锋一转,指了指绑成粽子的张伯成,“这个人想必你们都认识,他就是指挥使张伯成,这座军营的实际当家人。那些斯拉夫兄弟们,本王知道你们心中有气,但本王向你们保证,既然你们成了本王的士兵,那就是定国军的人,就是大宋最忠诚的子民,你们会拥有应得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