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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被准亲家的暴脾气震惊了,愤然离去。
此后,再也不提把女儿嫁给上官渊的事。
上官老太太大约意识到自己做的过火了些,隔日派人送了许多礼品前来道歉。
安泰不在,柳氏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抢了去。
粗鄙又贪婪的姨娘做派,安倩茹瞧不上,也懒得跟她争。
入京越久,她对前世的家人思念就越深。
而且,眼皮老是跳,跳的她心神不宁。
于是,她独自寻路去往安侯府,想远远地看看他们。
未料到人没见到,却看到大门上贴了封条。
怎会这样?
她四处询问,得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大概一个月前,也就是她刚重生的那会儿,安侯府上上下下就已经被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尸体停放在义庄至今无人收殓。
“爹,弟弟......”
她呜咽着,一路狂奔,摔倒了无数回,终于来到了西城外的义庄。
那里臭味熏天,蒙着口鼻的官兵正在处置尸首。
悲痛让她一时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就冲进去掀开了裹尸布,想见父亲和弟弟最后一面。
没想到却被官兵当场拿下,当作安侯府的余孽关进了大牢。
她前世和现在都叫安倩茹,糊涂的主审官不容她辩解,仅凭安侯府族谱上的名字就定了她的死罪。
而且是斩立决。
刚刚重生的小命儿也看就要没了。
安倩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只能在刑场上无助地喊冤。
好在关键时候,安泰如同神兵天降一般闯进法场,阻挠了行刑。
他不仅推开了刽子手,还怒气冲冲地掀了监斩官的案几,指着鼻子将其唾骂一通。
安侯府一案牵累甚广,官府早就抓疯了,杀疯了。
百姓人人自危,都盼着有个人能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安泰不要命的举动,顿时赢得了百姓的肯定。
一时间群情激奋,都高喊着:“放人,放人......”
监斩官恼羞成怒,顾不得安泰身上穿着官服,就呼喝官兵将其拿下。
“吾乃当朝御史,有监察百官之权,尔不过一介小吏,凭什么拿我?”
“御史不过五品而已,本官比你还高一品呢!你藐视上官,阻挠行刑,罪在不赦!斩,斩,给本官一起斩了!”
四品官可以随便斩五品官,安泰被监斩官的话逗笑了,当即给其普及律法。
但昏官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毫不惊慌,拔刀指着安泰,逼问他的姓名。
在得知他姓安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你死定了!”
安泰是官场里出了名的硬茬儿,听见昏官如此说,竟引颈就戮,逼着他当场处置了自己。
“真他娘当自己是个东西,今天宰了你又如何?”昏官说罢,勒令手下剥了安泰的官服,将他以安侯府的余孽论处。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竟然草菅人命至此,这大宣王朝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安倩茹义愤填膺地同安泰一起唾骂着,终于在刀落之前引来了一个大官儿,御史大夫胡雍。
昏官不肯卖胡雍面子,赫然搬出了安侯府一案的主审洛王,威慑全场。
然后,将安侯府的族谱呈上来指着上面安倩茹的名字,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斩的合情合理。
明明就是欲加之罪,堂堂御史大夫竟然迟疑了,还劝安泰知难而退,放弃救安倩茹。
安泰愤慨极了,连胡雍一起唾骂,铮铮铁骨,不逊于疆场厮杀的武将。
安倩茹既敬佩又感动,心里越来越认可这个新爹。
只是,她不是无辜的,而安泰是。
她不想连累了他,所以毅然挺身和安泰划清界限,并即兴赋诗,把大宣王朝的官场腐败、民不聊生,唾弃到了骨子里。
胡雍臊红了老脸,拂袖而去。
昏官见无人为他们出头了,志满意得地喊人斩杀他们父女。
不料,胡雍又去而复返,再次阻止了行刑。
“本官依稀记得,罪侯之女曾经配给丞相易仲伦为妻,她是不是真的安倩茹,把易丞相请来一问便知。”
“如此小事,下官可不敢劳动丞相大人。”
“罪侯涉嫌谋反,此案事关江山社稷,非寻常人命案,务必慎重。也不需你派人,本官已经派人替你去请。”
昏官虽然是洛王的人,但丞相是百官之首,手握生杀大权,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等着。
然而,人没等来,只等来了一封亲笔信。
上书:弃妇安氏已于月前病故,葬于城南小孤山。
身份已经解释清楚,昏官却不甘心放人,仍旧揪着安倩茹冲进义庄翻看尸首的事不放。
为了脱罪,安倩茹只好编故事,说她是在街上听人说了些含混不清的话,以为家里人遭了难,这才哭着跑去义庄,闹出了误会。
胡雍又从旁解释,说他们一家才进京没几日,根本不可能和安侯府的案子有牵扯。
昏官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们无罪开释。
回去后,安泰虽然没有责罚她,但也不准她再独自出门。
然而,她的人困在宅子里,心却早已飞出了高墙。
义庄的所见,刑场的经历,让她满心愤怒。
安侯,也就是她前世的父亲,少年时便追随先帝起兵举事,凭借着赫赫战功获得了侯爵之位。
先帝去世后,又作为辅政大臣辅佐今上,一直都是兢兢业业。
安侯府的祠堂里挂满了两代君主御赐的匾额,都是称赞他公忠体国、鞠躬尽瘁。
试问,这样一个忠君爱国的人,怎会造反?
若非是有人栽赃陷害,就是今上想趁机屠杀功臣元老。
历史上这样的无头冤案,实在多不胜数。
君主不仁,以臣子百姓为刍狗。
她有心想为安侯府和所有枉死的无辜讨回公道,却无能为力,只能徒然垂泪神伤。
未及半月,人就消瘦了一大圈儿,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对镜梳妆的时候,她甚至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和前世相差无几。
如此,心里的内疚又加深许多。
一时不慎,染了风寒,病倒了。
迷迷糊糊中,她隐隐约约看见弟弟景恒端着药走来,慌忙伸手去抓他,没想到抓到近前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官渊。
她惊了一声,吓出满头的冷汗。
“太无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