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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泱城上空,随着姚曼拼尽全力的反击,那由苏星阑施展的意中剑终于被彻底摧毁。
剑气崩散,剑影模糊。
直至最后一缕剑意消失在天地间,姚曼口喷血雾,一退数十米。
发丝凌乱,尽显狼狈之色。
她强行稳住身形,手触乾坤袋,一连吞下七八颗疗伤丹药。
如此,苍白如雪的脸颊上才多了一抹病态的潮红,重新回到酒楼屋顶。
苏星阑讥笑道:“怎么?不打算打了?”
“第一招而已,你倒是争点气呀。”
“像你先前欺负我侄儿那样欺负我,让所有人看看你雪清仙宫亲传三弟子的威风。”
香烟烧至末端,火星烫手,他却舍不得丢。
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掐着,送到嘴边轻嘬几口道:“第二招,你想来是接不下了。”
“如你所言,接不下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你自个看着办,是自我了断于此,还是让我亲自动手送你归西?”
看似商量的语气,他手提太玄剑,一步步朝姚曼走去道:“底牌这东西谁都有,你有我也有。”
“你有的,无外乎是蕴藏雪清帝后的全力一击。”
“而我……”
说到这,他屈指轻弹,那再也没法下嘴的烟屁股被他随意弹飞,笑容玩味道:“我有的底牌,正如此刻的你面对我,毫无招架之力。”
“别说是你,就是雪清帝后来了也无济于事。”
“当然,话是这样说,你肯定是不服气不想死的。”
“所以我不介意你去尝试,死也能瞑目不是?”
姚曼嘴唇干涩,嘴角沾满了猩红血迹。
她眸子黯淡,缩在袖笼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是无助,是惶恐,是她损耗本命仙器之后的反噬,五脏六腑如同火烧,难以平息。
“成王败寇,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吐字如珠,艰难开口。
姚曼将视线从苏星阑身上转移,默默看向德庆酒楼对面的“仙器阁”。
确切来说,是看向那夜幕笼罩下的六楼。
那里有随她一同前来的师弟师妹们,有谋划挑战苏宁的“罪魁祸首”,他的四师弟商垣。
可姚曼清楚的知道,事到如今,整件事只能由她一力承当。
眼前的局面,谁来谁死,谁也不能插手。
除非师尊亲临,除非师尊雪清帝后愿意放下一界之主的颜面与苏星阑商谈,为她求取一线生机。
可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无疑是痴人说梦,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姚曼后悔不迭,后悔在一众同门的挑唆下参与此事。
更加后悔的,是在上官鬓陷入绝境时贸贸然的出手相救。
她不该那么冲动的,不该听信商垣之言第一个站出来。
毕竟,她不是算计苏宁的主谋,亦非鼓动上官鬓前来发难的“幕后军师”。
面露戚哀,悲凉之意弥漫全身。
姚曼放弃了反抗,惨然闭目。
她恨呐,恨自己的无知,恨商垣连她一起算计在内的歹毒。
恨上官鬓的愚蠢,恨那位……
泪水流淌,从眼角到脸颊,再到下颚。
姚曼收回心神,脑子里不免浮现她这一生的美好画面。
那些她曾经觉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
世俗中型家族“姚家”,位居雪清仙界东域“凤阳城”。
父亲是姚家族长,真仙三品的修为。
母亲虽然不是族长夫人,只是父亲后纳的第四房小妾,却掌控着姚家的财政大权,深得父亲宠爱。
而她,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从未遭受过半点委屈。
按部就班的踏上修行之路,天资初显,拥有让整个姚家欣喜若狂的中品法相“冥鱼”。
父亲视她为掌上稀世珍宝,族人们对她疼爱有加。
她说一,没人会去说二,敢去说二,去惹她不高兴。
直至雪清帝后出现,直到她被收为仙宫亲传弟子。
那一日,她自小生活的凤阳城沸腾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亲传弟子呀,何等荣耀何其风光?
父亲的期许骄傲,母亲的依依不舍,姚家族人们的艳羡嫉妒。
往事如风,一幕幕的在姚曼脑海跳跃。
她笑了,笑着撤回所有无意义的防御,任由那来到身前的苏家男子一指点出。
点在她的眉心,粉碎了她的三魂七魄,震裂了她的元神,摇散了她的神魂。
“小曼,逆天而行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向天夺命,向来是荆棘密布危险重重。”
“父亲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唯有三句话你要记着。”
“一,尊师重道,切不可生出反叛之心。”
“二,同门互助,建立在你能保全自身的前提下。”
“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着的人方有机会追求传说中的圣人大道,越走越远。”
那一晚的姚家祠堂,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父亲站着,她跪着。
她手捧燃香,虔诚叩拜。
父亲郑重告诫,神情严肃。
她一一点头答应,也确实铭记于心。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天要她死,谁又能从中干涉?
狠狠的咬着嘴唇,努力的承受着体内神魂俱灭的痛苦。
好在那份痛苦去的很快,前后不过三四秒就无知无觉了。
但在最后的一缕意识消失前,她似乎听到那男人残忍的说道:“别急,我会挨个送他们去见你的。”
“哗。”
火浪升腾,肉身成灰。
乐泱城寂然无声,针落可闻的安静。
苏星阑大步转身,太玄剑直指百米外的“仙器阁”道:“有胆子谋算我侄儿,就别藏头缩尾的装哑巴。”
“再不济,你们也是雪清仙宫亲传弟子。”
“命可以不要,这脸总得争一争吧?”
许久的,无人回应,只听太玄剑吟鸣不绝。
苏星阑冷笑道:“好,你们不愿与我交手,那就让我玄池师妹陪你们玩一玩。”
“玄池,这里交给你了。”
说罢,他挽了个剑花,一手抓着仍在补充仙力的苏宁一遁无影。
下方药材店,白发苍苍的武殿疯婆子早已不知去向。
仙器阁内,七具尸体静悄悄的躺着,生机全无。
“哈欠。”
腰间挎着砍柴刀的老头四平八稳的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晚来一步的武玄池笑眯眯的问道:“多少年没见了?”
后者稍加思索,头也不抬道:“六千四百三十二年。”
砍柴老头感慨道:“是啊,一眨眼都过去六千年多年了。”
“你还在,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尚且在苟且偷生存活于世。”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家主人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