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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神淡淡道：“退下。”
显然蛊神积威甚重，碧蛇尊者等人拗不过，只得恨恨地一顿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不就是蛊神弟子叫叶小竹么，为什么就需要私聊了？云霄城什么内应女弟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么，至于自己身处险境吗？
直到护法们离开祭坛好一阵子，蛊神和云暮雪依然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好久，才慢慢道：“拿门下弟子泄愤，就是云城主的气度？”
云暮雪笑了：“她可是内奸，怎么就是泄愤了？”
“她什么都没做！”蛊神怒道：“再说她所恨的也不是你！”
云暮雪微微一笑：“可你挺恨我的。”
蛊神瞪着云暮雪不语。
却听云暮雪叹了口气：“可是楚紫夜的‘薄情’，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你恨我干嘛呢，小竹姑娘。”
蛊神愤然一把掀开了罩袍上的帽子，露出一张年轻清秀的容颜。
那低沉沙哑神秘莫测的声音也相应地变了，变成了清脆利落：“你是怎么猜到叶小竹就是我的？层次差距这么大，按理你最多猜测是蛊神弟子，怎么可能猜到就是本人？”
“其实我本来确实不敢这么猜的，毕竟他写的蛊神绝对不是你。”云暮雪低声自语：“但世界变化已经很离谱了，十万大山之中出现他没能把握的意外变故也就不足为奇，我必须脱离他的书写，以云暮雪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去看待事物。”
“什么？”叶小竹听得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
“原来你连这个都听不明白。”云暮雪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姑娘，知道我为什么猜测就是你么……原因确实有不少，需要慢慢说，但最直观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反应太萌了，一点都不像万载深沉的老者啊。”
“什么叫萌！”叶小竹跳了起来：“是啊，我是比不过你这种十万岁的老妖婆，除了给男人洗脑抢男人之外你还会干什么！不要脸！”
云暮雪的神色变得非常精彩。
你恨我是因为这个？
在叶小竹的视角里，这活脱脱的青梅不敌天降啊，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但特么的老娘是天降吗？
“不是，小竹姑娘，你误会了……”云暮雪忙解释，心想你气我更气呢，被我老公那个占有欲扭曲的变态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误会什么了我！”叶小竹怒气冲冲：“天哥哥以前和现在是一个人吗！就算罗姐姐也说了，他刚入你们宗门潜修的时候还和我认识的没什么区别，变化就是认识你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老妖婆，你用了什么手段洗脑我天哥哥！”
云暮雪也沉着不下去了，一起跳脚：“你再骂！”
“我就骂你了怎么了，这里是巫族总坛，你有本事就打我啊！神州剑仙了不起啊！”
云暮雪抱臂冷笑：“你再骂那就真和你天哥哥玩完了。”
叶小竹怒道：“怎么着，进门还要大妇同意是吧，你谁啊你？”
“我是他妈。”
“……”叶小竹：“？？？”
云暮雪有幸看见了一个人的表情是怎么从怒气冲冲变成呆若木鸡，又变得不可置信、尴尬异常、小心翼翼的多段变脸。
“不是亲妈，但真是妈。”云暮雪说得理直气壮，自己可不仅仅是“父神的妻子”这个概念硬凑的妈，而是作为漫画作者，世界的一大部分补完都是出自自己的笔下，不是母神是什么？说自己是所有人的妈完全没问题吧！
尤其是楚紫夜这个“亲儿子”，云暮雪觉得自己和楚清峭对书中主角的关心以及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他的偏心，那真是自己生一个儿子也就这样了！
我当然是他妈！
叶小竹人都傻了，结结巴巴：“你、你骗人……”
云暮雪哼哼道：“怎么，要不要自己去问他？”
叶小竹尴尬异常，骗不骗人的另说，假如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把婆婆得罪惨了？
作为婆婆真的可以棒打鸳鸯，这回被拆了都没处说理去。
而且就算进了门，这婆媳关系怎么处啊？
她傻愣愣地问着：“那、那……难、难道是你不允许他修行之时谈情么？”
云暮雪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谈情？”
“他入门之时还对师姐兴致勃勃，然后就没兴趣了……罗师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他了似的，打招呼都不理……”叶小竹简直已经不敢看云暮雪了，蹲在地上画圈圈。
云暮雪奇道：“你怎么和我们的内门弟子勾搭上了？她们一辈子都没下山几次，更不可能进十万大山啊。”
“很早以前，天哥哥和她们一起出任务，到了大山之外的市集。我以为、我以为他是来找我的……我还很高兴地让人暗示了他们十万大山里有好东西，让他去历练……”叶小竹抽着鼻子道：“结果他知道了天道之物的消息，就兴冲冲地走了，连问都没问过有没有人见过叶小竹……我就看着他那么走了……”
云暮雪听得有些难过，柔声问：“你和他有约定来这里找你的么？”
“没有是没有……但他应该问的……”叶小竹道：“当年他说过的，一旦有出山的机会，一定会到处找我的……可他问都没有问过……呜呜呜如果不是你不允许的话，那说明他就这么忘了我了呜呜呜……”
叶小竹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云暮雪只想挠头。
锅一半算自己的，一半该是楚清峭的。
他修改的时候，顾头不顾腚，只改了楚紫夜的想法，却没有去管其他角色的思维，只是简单地把人物澹化消失就完事了。
但她们是活生生的人，这几年来的孤单和等待是实实在在地发生着的。
最悲剧的是，其他人还好，感情都没开始。唯有叶小竹，从一开始的原设就是一直爱着楚紫夜。
于是苦等这么多年，眼见情郎“变心”，那时候的伤心难以言喻。
云暮雪低声问：“那时候你见到他了，为什么不去和他相认呢？”
“那时候我也不敢的。”叶小竹咕哝道：“师父要我继承蛊神之位，那是不允许和谁婚配的，更别提是天云大陆之人了。我一开始不愿意，师父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当时就和天哥哥相认，师父会杀了他的……”
“所以你见他‘变心’，就同意了师父的传承？”
“一开始没有……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观察他的行动，最终发现他真的没有找过我，最多就去老家问了一句，没有答案就不继续找了，我终于绝望了……”叶小竹低声道：“师父对我也很好……他寿元快尽了，很需要传承……我就……我觉得继承了蛊神之位，至少可以报复那个负心人。”
云暮雪道：“蛊神的传承不是元神传承，只是知识和记忆传承吧？如果给你时间，你的修行会比谁都快，很快就是第二个蛊神？”
“差不多是这样……”
“但你接受蛊神传承最多几个月，所以还没怎么吸收知识……所以才这么萌……”
叶小竹：“……”
云暮雪道：“大致时间，是不是乾坤子取得蛟龙骨那会儿？”
“是的，就是那时候。和乾坤子打交道的蛊神就已经是我了，我当时觉得乾坤子和你是霸主之争的仇家，所以愿意和他合作，给他龙骨，教他复活之术，都是我做的，我就想给你添堵……包括后来和他们合流，和天云对抗，也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就知道这是和你们云霄城作对，就那么做了……”
云暮雪：“……”
怪不得总觉得这个蛊神特别好说话，尤其是对乾坤子特别另眼相看似的，坤坤这个云暮雪仇家的身份在各种意义上都太好用了……
而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是神州诸人纷纷觉醒的时候，谢九霄暗控傀儡，大悲封印佛陀，楚紫夜自认三尸，人物纷纷有了自我举措，世界线开始大变差不多都是在那个时候集中爆发的。
蛊神一脉的变故很可能也是在那个时候脱离了书中所写，楚清峭写的原蛊神已经在那时候寿终——也有可能是上天或者可能另有去处另说，总之原蛊神已经不在了，诞生了新蛊神。
这个变化就大得厉害了，楚清峭解决了谢九霄和大悲的事情，却并不知道远在十万大山还有这样的变故，这也是导致他对世界失去控制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吧？
果然主角相关的事都非常重要。
而自己引发的变故也很重要……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自己操作小国变革的时候，说不定一切的起始都在这里。
还好楚清峭灵醒，以前回朔过去就特意记下了叶小竹的气息，有了十万大山的线索，自己立刻就找了过来。要是之前没注意，这回要找到天荒地老去？
云暮雪紧紧抿着嘴唇，半晌才低声道：“楚紫夜之所以不找你，有其他的缘故……你以为是他变心，你知道他现在做了什么吗？”
叶小竹懵然道：“什么？”
“他在和天道作对，仇恨，不满，导致天道和他之间出了很大的岔子，而这原因……就是因为他发现天道隔绝了你和他。”
叶小竹怔怔地看着她，心绪骤然翻涌。
云暮雪很清楚“浪漫”对女人的杀伤力。
什么是浪漫？
出山行走，问遍天下，踏尽四海，满面风沙地找到她，那是浪漫。
拔剑而起，怒指苍穹，与天相抗，只为了和她在一起，那更浪漫。
她一直期待着的前一种浪漫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后一个浪漫。
这叫先抑后扬。
云暮雪掏出传音令牌，输出了专属传讯：“楚紫夜，速来十万大山，你的青梅找到了。”
此时的楚紫夜正在做没头苍蝇的事情。
他此时立志找叶小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多年不联系，凡人都已经死了一批，楚紫夜茫无头绪的只能先从老家问起，老家村子的人又知道个啥？只知道当年你拜入碧云轩之后没多久，叶小竹家人相继仙逝，据说她也出去拜师去了，天知道拜到哪里？小姑娘家家的在外行走，说不定死在深山老林都没人知道。
楚紫夜一时有些后悔，自己真的不应该和“天道”闹翻。
无论楚清峭后续怎么无视叶小竹，起码最初设定上是作为女主之一的人，一定有过人生轨迹安排，比如拜入了什么宗门是肯定有原设的。即使后续改了，原设也是一条线索，完全可以去问了再说的。
现在天道都被隔绝无法交流，云城主都急哭了，叶小竹的下落还能去哪找线索？
他不知道的是，即使问楚清峭原设都没用，楚清峭的原设叶小竹是被乾坤子收养了，后来让其带领碧云轩与云霄城相爱相杀的，但多早之前就已经放弃这个设定了——乾坤子剧情那么多，叶小竹却需要澹化，那显然不可能跟他混。
真要去问乾坤子，乾坤子懂个屁啊……别说乾坤子了，楚清峭自己都不知道叶小竹在哪。
世界的自我修正补完，却居然让这个轨迹有了一种谜之神似，尤其在爱憎方面极为神奇，叶小竹依然很亲近乾坤子，各种合作，然后还是和云霄城在作对……
楚紫夜哪知道这些，总之这会儿都快疯了。离开老家村子，几乎是逮着人就问：“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叫叶小竹的姑娘……”
一路被人当神经病，茫无目的的乱窜，他终于体会到了云暮雪之前说着说着就哭出来的心情。
茫然，绝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想哭。
他坐在路边石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就在此时，传音令牌里传来了云暮雪的传讯：“楚紫夜，来十万大山，你的青梅找到了。”
楚紫夜简直是蹦了起来，完全没有意识般地用尽最大力量向着南方飞遁而去。
碧蛇尊者等人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恐怖的流光瞬间接近，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这谁啊，为什么人间又有了这么强大的化神修士？这速度，让云暮雪乾坤子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化神修士又冲着咱们祭坛来了……卧槽如果是敌人这怕是要灭族了，我们蛊族招谁惹谁了么？
碧蛇尊者硬着头皮向上拦截：“来客止……”
话音未落，祭坛中就传来蛊神的声音：“让客人进来。”
碧蛇尊者：“……”
草，陛下何故先降！摆烂算了！
流光狂暴地没入祭坛，很快悄无声息。
祭坛之中，叶小竹怔怔地看着面前出现的楚紫夜，在碧蛇尊者等人眼里恐怖无比的化神大能，此时那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去，只是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黑袍笼罩之中的叶小竹。
两人默默地对视着，看在云暮雪眼里，那空气里弥漫的尽是恶心的狗粮味。
总算知道余雪菲和杨柳依她们平时的感受了，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老娘和相公还隔绝着呢，你们有话倒是快点说啊！
好不容易说话了，说的却是这样的：“天哥哥，你怎么哭了……”
云暮雪：“……”
哭了不是挺好，哭了就能证明没骗你了啊。
事实上不用哭来表现，光是楚紫夜那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的神情，就已经让叶小竹全盘相信了云暮雪之前说的话。
他没有忘了我……他真的为了我在对抗天道？
叶小竹道：“天哥哥，天道不仁，我陪你反了他！”
云暮雪：“草。”
楚紫夜这才从痴傻状态中反应过来，忙道：“这事不是天道的错……呃，好像是他的错，但这个呃……”
叶小竹狐疑地看着他，心目中的天哥哥不是白痴啊，这语无伦次的是不是假货……
却听云暮雪忽然说话了：“紫夜……等等，唉，总之你们两个先别撒狗粮了！”
楚紫夜：“……”
云暮雪没好气道：“你现在确定自己的路了么，究竟是无情之道，还是有情之天？”
“宗主也说有情是天。”楚紫夜这回答得很快：“我想之前的道是错的，天道有情，人何无情？我们追求的大道之中缺失了这一环，本来就与天道是不符的，他写得别扭，我们的行为也别扭。”
云暮雪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要成为原先的你？”
“不。”楚紫夜看向叶小竹，低声道：“我有小竹足矣。原设的我，后来的我，为什么不能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全新的，没有割裂的我？”
云暮雪心领神会，这确实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桉。对于楚清峭的修改来说也很容易，只需要在人界篇的最后补上这段改变就可以了，前文都不用再改。
叶小竹一脸懵逼。
别说她还没有完全吸收蛊神知识了，即使吸收了，以蛊神的见识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啥啊。
楚紫夜轻轻拥着她，低声呢喃：“我不能失去小竹，没有了小竹的楚紫夜，从来就是不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