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机关算尽遭反蚀

不游泳的小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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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上,锦娘正与屋里人一起做着女红,芸娘屋里的小丫头红儿过来了,给锦娘行了礼道:“四姑娘,大姑娘说,明儿她就要嫁了,想请姐妹几个在她院子里聚上一聚,热闹下,以后大家各奔了东西,就难得有这机会了。”

    锦娘听了与秀姑两个面面相觑,两人交换了下眼色,秀姑起身给锦娘拿披风,小声对锦娘道:“去一趟吧,到底是姐妹呢。”

    锦娘犹豫着,还是起了身,给那丫头打了几个大子的赏钱,说道:“你先回去,就说我一会子就来。”

    小丫头掂了掂手里的大钱,笑着走了,一出门,就听她嘀咕道:“怪道都不来呢,原来是个小气主子,才几个大钱。”

    秀姑气得就要冲出去,锦娘忙扯住她:“跟个小丫头置啥气,没得丢了身份。”

    看四儿平儿两个都目露出担忧之色,锦娘笑道:“她明儿就要出门子了,再闹脸上也不好看,放心吧,兴许真的只是姐妹们聚聚呢。”

    芸娘屋里,玉娘和贞娘两个都在,屋里摆了个小几子,上面有不少鲜果点心,秀姑掀了帘子,锦娘进去时,就看到玉娘正和芸娘说话呢,三姐贞娘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看着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样子,很温顺平和,锦娘一见她便想起红楼梦里的迎春来,心里就有些打鼓,听说贞娘议的是静宁侯家的二公子,那人……不会是个中山狼吧。

    贞娘见锦娘一进门便看着自己发呆,有些微微的不自在,笑着说道:“四妹妹,多日不见,怎的生分。”

    锦娘怔了怔,回过神来,立即露了个大笑脸:“三姐姐,你平日也不出门走动的,今日一见,倒是觉得着漂亮了好多,所以看怔了。”

    那边芸娘和玉娘两个这才回了头,两人同时看几锦娘,锦娘忙走上前去,一一给三位姐姐见礼。

    芸娘摆摆手道:“来了就坐吧,都是自家姐妹呢,没那么多的虚礼。”

    锦娘见她脸色还算正常,稍放了心,挨在贞娘身边坐下,贞娘将身子挪了挪,好让锦娘能坐得正一些,小几太小了,四个人坐了两边,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排排坐,吃果果……

    “明儿我就要出嫁了,以后也难得再见了面,以前,咱们姐妹几个也没怎么聚过,今儿得好好聚聚才是。”芸娘拿人沏了茶来,亲手给贞娘和锦娘端上。

    贞娘和锦娘两个忙起了身,芸娘是大姐,又是嫡出的,以前一个府里见了,也没怎么睬过她们两个,一下子如此客气,让她们两个有些宠若惊的感觉,两人互视一眼,双手接了茶连声说谢。

    “是啊,四妹妹,以后姐姐也要嫁进简亲王府了,到时,咱俩既是姐妹,又是妯娌,得相互扶持帮衬才对啊。”孙玉娘也在一旁端了茶说道。

    锦娘听了忙笑着应是,“自家姐妹,血肉亲情呢,能到一个府里去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是该帮衬的。”

    贞娘便笑着道:“你们两个是好了,可怜我和大姐却是要在陌生的府弟里重新生活,呀,不知道我婆婆会不会好相与,想想有些担心呢。”

    芸娘拿了个点心放入口里,应和道:“可不是么?陌生的府弟了,也不知道妯娌和小姑们好相交不,四妹妹,你那日是见着平南郡主了的,她人怎么样?”

    “郡主人很好啊,热情又大方,长得又美……”锦娘正说着,便看到孙玉娘的脸色有些阴沉,应该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了吧,那日她正是宁王府里出的事,不过,锦娘至今也没弄明白,玉娘为何为去那间小院呢?不过,想来孙玉娘是不会跟自己解释的,也就不再问了。

    几个人又吃着点心,说着话,很相亲相爱和睦共处的样子,今天的芸娘和玉娘似乎感慨良多,总时不时地说,以前在府里时,姐妹们没有多走动走动,弄得如今就要各奔东西了,才想着要好好在一起,偏又没有了时间了,云云。

    贞娘说得少,但偶尔了会插上几句,吃一点点心,啜一口茶,锦娘始终看芸娘吃哪盘点心,自己就也拿个盘子里的点心吃,茶,总是端起后,只沾湿了唇,绝不喝进口里去。

    坐了快一个进辰时,锦娘便感觉身边的贞娘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眼皮子都有些难打开,说着说话竟然身子就往锦娘身上倒,锦娘忙有样学样的也半耷拉着眼皮,一副要晕的样子,眼角余光却看到芸娘嘴角勾起的一抹阴笑。

    贞娘终于头一栽,向小几上趴去,锦娘也跟着眼一闭,伏在了贞娘身上。

    耳边就听见玉娘在喊:“三妹妹,四妹妹,你们怎么了?”

    又感觉有人在推她,锦娘装作人事不知,任她们推着。

    果然就听见芸娘说道:“玉娘,去把门关了,让你的婆子们把她们俩跟着的人也弄晕了。”

    孙玉娘起了身,有些有犹豫,“大姐,别太过份了,如今她也是身份不同了,再者,去了简亲王府,她毕竟会是正经的少奶奶,我不想跟她把关系弄得太僵啊。”

    “哼,咱们今晚就做出好戏,过了今晚,莫说简亲王府的少奶奶了,怕是嫁个小厮都成问题吧。”芸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姐,你……你要做甚么?可不能乱来啊,打两下出气就成了,做太过了,老太太和老太爷会扒了我们的皮的。”孙玉娘听了大惊失色,抬却就想走。

    “放心吧,我既是要做,又怎么会让人看出是我们下的手来呢,二妹妹,你越发的胆小怕事了。”芸娘狞笑着说道。

    “还是不要了吧,我……我不管了,我要回屋去,大姐姐,三妹可没得罪你,别把她也害了呀。”孙玉娘又道。

    “胆小的笨蛋,没她,我们怎么能逃离干系?你有点脑子好不好?”芸娘挥手招了四个婆子,让她们将锦娘和贞娘拖起。

    锦娘便感觉被人架着两臂往外拖,又听得孙玉娘说道:“这不关我的事,大姐,你是我亲姐,我不会去告发你,但是,我绝对不参与了,我……我走了。”说完就往外逃。

    锦娘不由想,这个二姐还没坏彻底嘛,孙芸娘看着不起不响的,阴狠啊,真不愧是大夫人的女儿,到了宁王府,那个纨绔的宁王世子,怕是会被她整治得服服贴贴呢。

    身子被人粗鲁地架着,便听孙芸娘说道:“把她们两个先关在后园子的暗屋里,半个时辰后再送三姑娘回去,把本姑娘身上的东西丢一件在四姑娘身上就是。”

    看来,是想害了锦娘,顺便栽脏贞娘,一箭双碉了,锦娘被人拖着,不敢乱动,出了院子,外面一片柒黑,秀姑怕是也已经晕了,她又想看芸娘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不过就是没跟她换嫁妆而已,她竟然就要害自己,不是打一顿,听着像是身败名裂呢,太狠毒了吧。

    若就此呼喊,定是会有人来救吧,只是……这样,就不能戳穿孙芸娘的阴谋了,但转念又想,戳穿了又怎么样?她明日就要嫁了,老太太和老太爷为了脸面也不会将此事声张,就算想要惩罚她也来不急了,总不能因此而不让她嫁了吧。

    她果然好计谋,知道就算事发,老太太几个也拿她没法子,不能将她怎么样,所以,忍了一天,今天才想着来报复,算了,还是自救要紧,一会子想办法,顺便把三姐也救了,贞娘是受自己连累了。

    感觉到了人工湖边了,锦娘心里开始慌了起来,不会是要将自己丢湖里去吧,虽说会游泳,可是……好冷呢,她可不想感冒。

    长吸一口气,正要大叫一声的,就听到边上有个婆子说:“真要拖到那个黑屋子里去?”

    另一个道:“别管了,丢去了咱们就走吧,别真去叫那啥人来了,害人名节毁人终身太缺德了,大姑娘就要出门子了,你我可还得在这府里当差呢,真要哪一天被查了出来,咱们就别想活了。”

    “嗯,你说的也对,那咱们就把四姑娘关进黑屋子里算了,也算是交了差,冻一晚上,肯定得病的,大姑娘也算是出气了。”其中一个婆子又道。

    这两个婆子也还算没有泯灭良心啊,不过,就是被冻一晚上也受不了好不?正丫丫地想着,突然听到边上的婆子哎哟了一声,紧接着另一个也是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后面拖着贞娘的两个婆子听了便以为出了鬼,吓得丢了贞娘就跑,没跑几步,也是接连两声惨呼,倒了。

    锦娘使劲憋着笑,就知道那人会在自己周围派人了守着呢,要不要起来?算了,看看那人将婆子们打晕了又会怎么样。

    但湖边除了风吹湖水拍岸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锦娘忍着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只好爬了起来,环顾四周,除了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再也不见半个人影,丫丫的,救人不救到底,若自己真中了迷药,他也任自己在这里挨冻吗?太不负责任了呀。

    拍拍手,扭了扭被两婆子硌痛的胳膊,锦娘走到贞娘身边,推了推她,结果,贞娘没动,锦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三姐姐,对不起啊,你最好不要太重,不然我会很累地。”

    完了便去扶贞娘起来,却听扑哧一声笑,贞娘自己坐了起来,吓得锦娘差点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贞娘:“你……你也是装的?”

    “从来都不将咱们两个放在眼里的人,突然会那么友好的请咱们相聚,又好茶好点心地供着,她们,真当人人都是傻子呢。”贞娘细声细气地,声音里却带着丝笑意。

    “三姐,你……都不气?”锦娘更是诧异了,伸就拉贞娘起来。

    “气?若被她们两个气着,我早八百年就气死了,难道四妹妹你不是被她们两个欺负大的么?”贞娘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感觉湖边寒风瑟瑟,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脚就往回走。

    锦娘连忙跟上:“是呢,想着就气,凭啥咱们两个就要被她们欺负啊,三姐,你刚才也是想着要揭穿她们的吧。”

    贞娘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回头笑看锦娘:“我是想看你想要做什么。”

    锦娘一听楞住了,原还以为自己精明呢,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老实的贞娘比自己更狡猾呢,怪不得自己起来后,她还在装死,看来,这府里还真没一个是软蛋啊。

    “你……你知道我会自救?或者说,你知道会有人来救咱们?”锦娘有些不甘心,挽了贞娘的手问道。

    贞娘正是冷呢,见锦娘靠过来,她也不客气地一手抱住了锦娘,看着地上的几个婆子说道:“我可不知道会有人来救,三妹妹,你命真好,要嫁的那家人,定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也不会派了人来保护着你。”

    呃,连这也知道?太牛了吧,锦娘不禁有些傻眼,“你……你怎么……”

    贞娘不由笑出声来:“我虽不太去大夫人那里请安,但府里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日大夫人的手腕无故肿得老高,她自己对外说是不小心伤了,但当时在小树林里的人终是会传言出去的,她原是要打你,后来却变成了自己被打,这事,稍稍想一下就能想通的,四妹妹,三姐说得对不?”

    两人边说边走,又说笑了几句,倒是惺惺相惜了起来,到了分岔口,贞娘对锦娘说道:“三妹妹,你下个月就要出门子了吧,想不到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在你后头呢。”语气有些揶揄,一点也没有嫉妒不满的意思。

    “是啊,下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三姐,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吧。别老闷在自己院子里了,就是嫁了,咱们也要多走动,这个府里,除了咱们自个的娘,谁会想到咱们呢?”锦娘拉了贞娘的手,真诚地说道。

    “也是,那就说好了,不过,我嫁得可没三妹好呢,到时,我可是攀贵亲了。”贞娘拍了拍锦娘的手,含笑说道。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呢,姐姐嫁的也不差,只是没见过姐夫,侯府公子定然也是好的。”锦娘忙安慰道,自己却眼神悠长,脑子里浮现某人那张倾国倾城的侧脸来,那天真可惜,没有看到正脸呢,会不会美得天怒人怨呢?

    贞娘但笑不语,锦娘知她不想谈极未婚夫婿,便扯了几别旁的事,两人便告辞各自回院了。

    一回屋,倒是让四儿惊了一跳:“不是才使了人来说,姐姐去了三姑娘屋里了么?这会子又回了?”

    锦娘听了便皱了皱眉,小声骂道:“该死的孙芸娘,计谋蛮缜密呢,真的是要嫁祸贞娘,太恶毒了。”

    四儿没听清楚她在说啥,只觉得姑娘脸色不太好,又一身冷嗖嗖的,衣裳也是乱皱皱的,还沾了泥和草,忙拖了她进屋,服侍她换洗。

    “出啥事了吗?怎么秀姑醉熏熏的让人送回来了,姑娘却是这副模样儿?”

    锦娘不想多说,听得秀姑只是被灌醉回来了,也就放了心,洗了洗便睡了。

    第二日,她起来后,秀姑还醉着没醒,四儿和平四两个嘀咕着抱怨她不尽责,哪有把主子丢下自己喝醉了让人送回来的理?

    锦娘还在气昨天的事,没怎么理睬她们,一会子外面鼓乐宣天,热闹非凡,十全婆婆已经请进府里来了,要给孙芸娘梳妆呢,四儿和平儿两个就两眼冒光。

    锦娘知道她们两是想看热闹,又想讨赏钱呢,她自己也想去看看,一是想故意好端端地出现在孙芸娘面前,气气她,二则便也是想看看故代嫁姑娘的礼仪,当现场观摩学习也好,等下个月轮到自己时,也不知道一摸黑,啥都不知道。

    于是派了小丫头服侍秀姑,自己带了四儿和平儿两个去了芸娘的院子,走半路就遇到贞娘了,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对方的心思,遂牵了手,一同前往。

    谁知到了芸娘的院前,里面竟传来大哭大闹的声音:“不!我不嫁,我不嫁,改日子,快快通知宁王府改日子。”

    竟是孙芸娘歇斯底里的声音,锦娘与贞娘两个面面相觑,不知出了啥事,便挤过看热闹的人群进了院子。

    “咣当!”又是一声脆响,怕是打烂了某件瓷器了。

    “芸娘!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听得大夫人带着哭声嚷嚷着。

    锦娘与贞娘更觉得好奇,加快了脚步,只见芸娘屋里人来人往,穿进穿出的,两个十全奶奶反倒没有进屋,被安在穿堂处喝茶。

    锦娘打起帘子正要进去,就见玉娘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脸苍白,见了锦娘和贞娘,顿时一震,像见了鬼一样,调头就逃。

    锦娘忙叫道:“二姐姐?出啥事了。”

    玉娘被她叫得身子一僵,慢慢地回过头,突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四妹妹,四妹妹,我……我没做那事,我没做,我没参与的。”

    锦娘便看了贞娘一眼,很是诧异,昨晚孙芸娘不会下了要害死自己两个的心思吧,怎么玉娘见了她们,如同见讨债鬼一样啊。

    正要扶起玉娘呢,突然就冲出一个人来,扯着玉娘的头发就往里拖,“死蹄子,你想害死我呢?”声音吵哑着,像是哭过一样。

    锦娘抬眼一看,立即吓得三魂只余两魄,“鬼啊……”转头就要跑,却被贞娘揪住,“四妹妹,你鬼叫什么,那是咱大姐姐呢。”

    锦娘这才回神,转头一看,还是吓得一怔,闭了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拖着玉娘进去了。

    屋里就听见大夫人在怒骂:“那些个服侍的人呢,统统拖出去打死咯,竟然在大姑娘出嫁的前晚上下毒害她,但子忒大了,来人啊,把这起子谋害主子的贱人全拖出去,乱棍大死。”

    屋就听好几个丫环婆子们在哭着求饶,一时哭声震天,哪里像办喜事嫁姑娘的样子,接着就有粗使婆子进去拖人,最先拖出来的就是给锦娘送信的那个小丫头,一脸惨白尖叫着,两个婆子便扯了块破布去堵她的嘴。

    锦娘还是莫明奇妙,仍想进去瞧瞧,贞娘却死死扯住她,附了身,在她耳边细说道:“这会子进去不是当炮灰么?就在穿堂里等吧,一会子戏更好看的。”

    锦娘听了不由高兴地点了点头,这会子也没人招呼她们,两人便与十全奶奶们坐到一起闲聊起来。

    没多久,二夫人扶着老太太来了,锦娘和贞娘忙上前去行礼,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思理她们两个,红袖一掀帘,老太太便急急地进去了,二夫人回头匆匆看了锦娘一眼,见她好好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意来,跟着老太太进去了。

    屋里就传来老太太的怒喝:“你还嫌闹得不够,丢丑不够么?大喜的日子你弄得血雨腥风的,想要做甚么?一会子迎亲的人就来了。”

    “奶奶,您看……您看我的脸,昨晚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就肿成这样了,孙儿又没出去过,睡在自己床上出的事,不是跟前的人,能害到孙儿么?一定得让她们招出来,是这么狠毒,故意毁了孙儿的容貌,这叫孙儿过去了,如何见人啊,孙儿不嫁了,不嫁了。”孙芸娘在屋里又气又哭,歇斯底里的,差一点就要岔了气去。

    锦娘终于是弄明白了,不由捂了嘴,强憋着笑,想着定是某人的杰作呢,那次玉娘那是不也是他弄的么?某人的性子如此别扭小器,定然是帮自己报复了,只是这法子……这法子也忒毒了点吧。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正是刘医正,下人们忙将他引了进去,很快诊断就出来了,芸娘的脸上被人撒了毒粉,起了一脸的红斑,肿得吓人,却不会有大碍,无需用药,三天就会自动消除。

    老太太总算松了一口气,又骂了大夫人几句,叫人把下人们都放了,此事不能再闹大了,孙府丢不起这个脸,又把十全奶奶请了进去,给芸娘梳头换服,脸上尽量扑厚些粉。

    芸娘虽然仍是气得不行,但想着不会就此毁容,倒也不再闹了。

    老太太又下了封口令,往后府里任何人不得再议论此事,发现一个,打死一个,刚从棍下逃生的下人们忙齐声应了。

    老太太便与二夫人了屋,阴沉着脸回去了。

    玉娘瑟缩着从屋里溜了出来,见了锦娘便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心虚地往锦娘和贞娘身边挨。

    锦娘终是忍不住,没理玉娘,拉了贞娘的手便进了里屋。

    大夫人正在边上指挥着人给芸娘化妆,见了她们两个进来,脸色顿时一沉,眼神凌厉地看了过来。

    锦娘装不看见,一脸惊慌地关切,歪了头去瞧芸娘,芸娘正好偏过头来,就触到锦娘似笑非笑的眼眸,心中一凛,藏在广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死咬着牙关,抿嘴没有说话,微颤的眼睫却泄漏她内心的恐慌和愤恨。

    十全奶奶给她脸上扑上了一层比城墙还厚的粉,犹是不能遮盖脸上那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斑,整张脸比戏里的丑角看着还要滑稽,原本小巧的鼻子,连鼻梁都被两侧浮肿的脸颊衬陷了。

    锦娘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脸上偏生装出关切之情:“大姐,你莫非昨夜梦游,做了啥不干净的事情,所以对会有此一劫?”

    大夫人听了好生恼火,怒斥锦娘道:“岂有此理,芸娘已经很痛苦了,你还来说风凉话?你也太没姐妹情谊了些。”

    此话一出,孙芸娘的脸一阵抽畜,脸上的厚粉簌簌往下掉。

    锦娘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装得太辛苦了些:“是啊,母亲,你可有所不知,大姐姐此番模样,可不正是太有姐妹情谊才闹成的么?”说着,附近芸娘:“大姐姐,你说……妹妹说的对不?我和三姐姐能平安站在这里,你很失望对吧。”

    芸娘那原已经肿成一条线的眼睛立即睁大了好多,恐惧地看着锦娘,嘴唇微颤:“你……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耍了手段。”

    突然她就站起身直向锦娘扑了过来,揪住锦娘的衣襟,疯狂地喊道:“拿解药来,快点,拿解药来,快拿解药来。”

    锦娘嫌恶地将她甩开,拍了拍衣襟,讥诮地说道:“大姐姐魔怔了吧,怎么说胡话呢。”

    大夫人刚才听芸娘说是锦娘害的时,气得都快要炸了,正要发火,就看见边上的贞娘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微眯了眼看着自己,似乎正等着自己发火呢。

    不由怔住,若说锦娘如今比过去强势了,她还能理解,毕竟二夫人如今升了位,又正得宠,她有了依靠,但贞娘呢,三姨娘可是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人呢,她又凭什么也如此倨傲了起来?

    目光闪烁间,大夫人看向芸娘,自己女儿子性子她是清楚的,听锦娘那话,怕是芸娘不甘心嫁妆被换回,做了啥子事情吧,不由喝道:“别闹了。”

    锦娘一楞,没想到大夫人突然脑代转了筋,没有骂自己,不由看了过去,大夫人脸色黑如锅底,对锦娘和贞娘说道:“你们两个回去吧,芸娘她心情不好,说话没轻没重的,别介意啊。”

    这话说出来,边贞娘都诧异了,有点难以相信地看着大夫人,不过,她很快就说道:“母亲说得事,贞娘这就带着四妹妹回去,大姐,你也收拾好了心情,高高兴兴地做个新……嫁娘吧。”故意在那新字上顿了顿,语气里揶揄之味很浓。

    说着,拉起锦娘的手往外走,锦娘刚走到门口,就听大夫人在身后喊道:“锦娘……”

    锦娘回头。

    大夫人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欲言又止地看着锦娘,锦娘心知她是信了芸娘的话了,以为自己真有解药呢,勾了唇笑道:“母亲,不管您信与不信,大姐脸上这毒真不是我下的,而且,我也是今儿早上才知道大姐中毒了,所以,我是没有解药的,我想啊,还是少作恶的好,不然,天报应。”

    大夫人听完,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锦娘再不理她,转身跟着贞娘走了。

    花轿如期而至,孙芸娘盖着红盖头上了轿,二百四十抬嫁妆摆了满街,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街上看执闹的都在纷纷猜测着,相府嫡长女,嫁的又是宁王世子,真是风光啊,不知道那位大小姐,长得有多漂亮呢?

    “丑死了!”孙府对面的二层酒楼里,冷华庭坐在开着窗前,对身后的冷谦说道。

    “少爷若是不给她下毒粉,孙家大姑娘长和还是不错的。”冷谦难得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

    “不下毒也丑,比冷卓然府里收的那些个女人丑多了,还是这么个性子,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我不过是让卓然兄早些认识她的真面目罢了。”冷华庭歪着头,眺望着对面高大地府弟,若有所思。

    冷谦听了这话很有所感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昨儿明明四姑娘中了毒,少爷怎么不肯让我去救醒她呢?天寒地冻的,很容易生病的。”从桌上拿了茶递给少爷。

    “太蠢了,救她作什么!”冷华庭接地茶,喝了一口说道。

    明明就是特地亲自去救了,偏还要嘴硬,冷谦真对自家少爷无语了,“幸好四姑娘自己聪明机灵,不然,今儿怕是起不了床了。”

    “哼,她就等着我现身救她呢,我偏不,伏在地上也不嫌脏!”冷华庭放下茶杯,推荐着轮椅离开了窗前。

    芸娘嫁了后,府里便开始风风火火的操办起锦娘的婚事起来,贞娘自那次事情以后,真的与锦娘走得近了,锦娘也是熟悉了才知道,自己这个三姐姐一点也不像外表那么柔弱,精明又可爱,性子不温不燥,而且还幽默风趣,很对锦娘的脾气

    可惜锦娘倒底是要嫁了,能在一起的日子真的不多,两人便更是珍惜在一起的情份。

    贞娘也有嫁妆要做,有时,两姐妹便会在一个屋里做衣裳,边闲聊边做活计,锦娘偶尔也会告诉贞娘一些现代意识的图案,绣在帕子,荷包,鞋面上,有趣又有新意。

    临嫁的日子里,锦娘感觉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要说怕,又不知道怕什么,在这个府里混了几个月,才混熟了,又要去陌生的环境里,不熟悉的丈夫,新的规矩,都让她有些惶惑,有时玉娘也会主动过来跟她交好,偶尔也谈一些简亲王府的事,毕竟玉娘是嫡女,交际比锦娘广多了,所知道的东西也多些,但锦娘一直对玉娘淡淡的,大夫人教出来的女儿,就算不是很坏,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生了膈应,主很难消除。

    临安嫁的前几天,大夫人送了两个丫头来,说是给锦娘陪嫁,两个都长得水灵灵的,不看也知道大夫人的用意思什么。

    大户人家里,陪嫁丫环是最有可能被姑爷收房的,所以,被送来的两个姑娘对锦娘是百般的讨好,锦娘倒没什么,不过是两个小丫头,虽然漂亮,但比起某人自己来,怕还差上一色,所以,她不太担心这个,再者,在府里与大夫人和两位嫡姐斗智斗勇了两个月,她倒不把两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了,谁怕谁啊,到时,就看谁的手腕强。

    四儿和秀姑表现也是平平的,反正人还没嫁去呢,也不知道新姑爷是个啥脾性,也都是一个府里的家生子,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熟识,以后过去了,又在一起共事,一齐服侍四姑娘,不用弄得像仇家似的。

    只有平儿,有事没事就拿眼瞪她们两个,仗着自己是锦娘跟前的老人,对那两丫环颐指气使的,那两丫头,一个叫春红,一个就柳绿,原也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环,平日里也是横惯了的,哪里受得了平儿的气,因此上,在备嫁的日子里,偶尔就会有平儿与春红柳绿的争执声。

    锦娘忙着做嫁妆,没得心思管她们。

    这天,老太太使了人来叫锦娘去,锦娘正在屋里收拾嫁妆,时间太过仓促了,她准备得不是很多,正自懊恼着。

    一进老太太的屋,便看见二夫人正抱着轩哥儿在训两个丫头,锦娘抬眸看去,两个丫头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清秀,模样算不得很好,但也不坏,中等吧,只是看着中规中矩的,很老实稳重的样子。

    见锦娘进来,老太太便笑了:“除了秀姑,你自个身边的两个也要带过去吧,你母亲那边也送了两个,我再给你两个,这贴身的就有了六七个人,应该是够了的,你来看看,这两个人中意不?”

    锦娘听了便笑道:“奶奶挑中的,肯定个个都是好的,锦娘看她们都不错呢。”

    老太太听了便是笑,拿过红袖手里的一个盒子,“这里面有些房产和地契,是奶奶留给你的,简亲王府虽然富可敌国,但你也还是得有自己陪嫁给产业才是。”

    锦娘听了便鼻子发酸,犹豫着没去接,老太太却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奶奶也知道,你们几个庶出的孩子受了苦,奶奶不是不想管,只是……唉,这就算奶奶补偿给你的吧。”

    一边的二夫人眼圈也跟着红了,说道:“娘,锦娘知道您真心疼她的。”

    锦娘红着眼接过了老太太手里的盒子,递给身后的秀姑,二夫人也让冬儿拿了个包裹出来,“你也知道,娘没啥好东西,不过,这些年,也存了些体已,打了两副头面给你,少了点,但是娘的心意。”

    锦娘也默默地收了,接着,老太太又让红袖拿了另一个盒子给锦娘:“这是公中,你名份里该给你陪嫁的,三处田庄,三个铺子,房产嘛,也有一处,不过,离简亲王府有些远,在板头街那边,五进的院子,只是老旧了些,虽说比不得芸娘和玉娘的,但也还算可以,你收好了,管庄子和管铺子的几房人,也跟着你一起过去了,到时,你去了那边后,再让他们跟你见上一见,认识了,以后也好理事。”

    老太太又细细地吩咐了不少事情,又留了锦娘吃过午饭,才放了她回来。

    第三天,是芸娘回门的日子,大夫人早早就忙了起来,迎接自己的大女婿,宁王世子,就是老太爷和老爷也请了假在府里,没去上朝,但是说过了巳时二刻来的,却是左等右等,一直没听到门房来报信,到了快午时二刻时,菜都上了桌,一些族里的长辈们也都坐上去了,还是不见宁王府的车子,老太爷和老太太就有些点坐不住了。

    大夫人更是心焦得很,使了好几个人到前面去看了,却还是不见人来,过了午时,饭菜都有些冷了,宁王府才使了个管事妈妈来,进府给老太太磕了头后道:“世子爷身子不适,前儿晚上喝多了酒,又受了些凉,所以,今儿的回门礼让奴婢先送了来,等身子好了,再和世子妃一道回门,请亲家奶奶,亲家夫人见谅。”

    既是病了,为何不早些送了信来?就算世子病了,府里也该来个主子,这样才能显出诚意啊,过了饭时,才使个奴婢来,就算送了礼来了,也不过是敷衍,老太爷和老太太脸色都不好看,连赏都没有给那个婆子,就挥手让她下去了。

    还是红袖追了出去,递了个荷包给那婆子,那婆子脸色也是很冷,接过荷包也不说谢,转身就走了。

    大夫人便使了人去宁王府,就说是看望世子,结果,宁王府的人推脱世子歇了响,楞是没让见着人,夫人派去的人便去见了芸娘。

    那人回来后,如实禀报了大夫人,大夫人听完,,气得脸都绿了,原来,新婚那夜,宁王世子一大帮子朋友去闹洞房,闹着要看新娘子,芸娘死活都不肯让世子掀盖头,让世子在朋友面前很没脸,正要甩手出去,却不知是哪个恶作剧,弄掉了芸娘的盖头,大家一看,立时便有人惊叫起来,说鬼的,就丑女的,说疯子的,啥都有啊,就是世子自己也是看得透身冻凉,他一直自诩风流倜傥,娶的又是堂堂相府孙女,大将军的嫡长女,就算不是个美娇娘,也算应该是个清秀佳人吧,却不料,娶回家里的竟然是个母夜叉般的丑女啊,立即觉得颜面扫地,甩袖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