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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与你二叔走得近,但你二叔平日最是端方严谨,他如此不着家,突然没了音讯,你二叔定然是不容的,所以……”王爷沉吟着说道。
“所以你以为二叔若是知道定然会告诉你吗?”冷华庭冷哼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将轮椅向前推开,一副不想要跟王爷呆在一起的样子。
王爷听得一滞,大步跨向前,正色地问道:“小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今天的庭儿很反常,全然不似平日那单纯孤僻的样子,难道他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冷华庭听了唇边讥诮之意更浓,淡淡地看了王爷一眼道:“我若说知道一些什么,告诉于你听,你又会信我几分?走开,不要档在我前头,我要去娘亲那儿。”
又变回不讲理的样子了,王爷真的些糊涂了,他不知道小庭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假傻啊,难道他只是在装?难道他的腿真是别人动了手脚?小庭是因为要保护自己才装疯卖傻?
这样一想,王爷又联想到小庭方才所说的话来,小庭他……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冷华庭这会子已经自己到了王妃跟前,看着王妃青肿的手,乖巧地问道:“娘亲,还疼么?以后再不要管那边那杂七杂八的事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王爷听了这话才看到王妃的手受了伤,一看之下也来了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不想再说起在二太太屋里的事,便摇了摇头说,“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无事的。”
“被二婶子打的,不过,庭儿把二婶子的头上咂了一个洞,娘亲,她若再欺负你,我把她额前也咂个大洞,让她出来见不得人。”冷华庭却是淡淡地说道,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王妃,一副样保护王妃的样子。
王妃见了便很是欣慰,鼻子一酸,眼里就泛了潮意,庭儿这些日子以来,越发的体贴孝顺的,性子也比过去温和了好多,他几次发脾气咂人可都是在维护自己,唉,要是他的腿能好,那又该有多好啊。
一抬眼,见锦娘正静静地站在庭儿身后,清澈的眼眸里尽是对庭儿的爱护与怜惜,庭儿……也是锦娘来了之后才变的呢,这个儿媳,还真是越看越喜欢呢,聪慧过人不说,胆识谋略都有,就今儿二太太屋里那事,她怕是也掺合了些的,不然,以小轩那温吞的性子,哪里敢跟二太太那样顶撞。
“弟妹怎么会……打你?娘子,她莫不是疯魔了?”王爷一听王妃的手是被二太太打的,立即火冒三丈,婉清可是自小便娇身惯养了的,就是自己都没舍得弹她一个指甲壳,二弟妹竟然敢打她,还有没有王法了家规了?
“来人,去将二太太和二老爷请来。”王爷气得一扬声,对屋外的小厮吼道。
王妃一听,忙扯住他道:“算了,她也不是小心的,不过是打小轩时,我去劝,不小心错打了我,小庭也把她脑袋咂了个洞呢,她如今怕是正躺在床上起不得身,算了吧,都是一大家子,何必去治这气呢,过年时,大家还不要一起拜祠堂的?”
王爷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让王妃不为先前他说的那句话生气罢了,听王妃这样一说,他自是让小厮罢了,不要再去。
心里还惦记着冷华庭先前说的话,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对冷华庭道;“庭儿,爹爹听你的,一会让暗卫去跟一跟你二叔,保不齐你说的就是对的,真能查到你大哥的下落呢。”
冷华庭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握着王妃的手,帮她摸着那高肿的手背,王爷不由心里一阵泛酸,小庭怎么从来没对自己这样窝心过呢?
见他不说话,正要再问,冷华庭又冷不丁地说道:“你不找也没事,说不定,过两天他就自己回了,反正死是死不了的。”
王爷又被他这话弄懵了,“庭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咳,他是你大哥,不要死不死的说他啊,以后,他承了爵,还得要照顾你一生的。”
冷华庭一听就火了,狠狠地瞪了王爷一眼,一扭身,奋力地向王爷一推,自己推了轮椅就往外走,一回手,又拽了锦娘的衣襟,吼道:“还杵那做什么,回去,呆在这就烦。”
锦娘差点被他拽趴下了,好不容易才稳了身子,忙推帮他推着轮椅往外走。
王爷被冷华庭推得一个趔趄,亏他也是有功夫的人,小庭一气之下的力气大得很,让他也是沉了气才没被推倒。
却是对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火有些不豫,大步走到冷华庭前面拦住道:“小庭,你越发的不像话了,怎么能爹爹我也动手呢,而且,堂儿是你大哥,爹爹最是不喜看到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你心里对堂儿定是有什么误会,或是你……怨恨他得了你的世子之位,所以,对他心存不满,庭儿……”
“父王!”锦娘再是听不下去,大喊一声道,清澈的眸子里满含愤怒。
王爷听了更是火,儿子对自己不尊重也就罢了,媳妇也敢对自己大小声,不由怒道:“我在跟庭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边王妃听王爷的话说得重,像是动了真气,忙过来劝道:“你不知道庭儿是那脾气吗?别跟他治气,他的脚……都成那样了,心里自是难受的,你就……”
王爷听了正要说什么,却又听冷华庭吼道:“你怎么着说我,我不管,但你不能骂我的娘子,不许。”冷华庭气得额头青筯直冒,凤眼里全是怒火。
王爷听了更是气,但看他推着轮椅的手都在抖,心里便又升起阵疼惜,又听王妃那样一说,更是难过,刚才自己那话还是说重了些,怕是伤着庭儿了,难怪锦娘都会生气,她也是护着庭儿呢……
可面子上一时又过不去,毕竟居高位惯了的,就是皇上也没对他如此大小声过,于是语气仍是僵硬:“你……你怎么为了她来吼爹爹?你……你太过份了。”气势却是弱了好多。
王妃连忙扯住他道:“小庭就这性子,平日里府里其他人就容不得他,你这做爹爹的也容不得?他为何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当初……”
王妃话还没说完,王爷便泄了气,轻声对王妃道:“娘子……别再提以前的事了,我……不说庭儿就是,只是,庭儿,别的爹爹倒是能依你,你们兄弟两个一定不能闹不和,这会让家宅不宁的。”
锦娘气得冷哼一声,王爷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自己的嫡子受了多少苦,他难道不清楚,这整个王府乌柒麻糟的,哪一天就是和乐安宁的?竟然让冷华庭与冷华堂和睦相处?冷华党是那善茬吗?他不想着法子阴害冷华庭就不错了,自己进府才两个月都能感觉得到,王爷……他……锦娘气得再也顾不得许多,举步档在冷华庭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一些:
清澈明亮的眼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里燃烧的怒火,定定地看着王爷道:“父王,你才说,希望相公与大哥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不然会家宅不宁对吧,可是儿媳想问您,这府里几日又是清静过的?若真是那和乐安宁的府弟,相公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为何您没有想过,相公的为何会莫名奇妙的发怪病,又为何会瘫了双腿?您才说,相公对大哥有怨,是因大哥得了世子之位而相公不满,试问父王,若当年相公不是世子,他也会得那一场怪病,会废了这一双脚吗?”
一连串的质问,问得王爷哑口无言,他虽怒锦娘的不敬,但她所言句句如尖刀一样正戳在他心口之上,庭儿的病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仔细查过,但并未发现任何的珠丝蚂迹,何况,当年小堂也才十四岁,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又能做什么呢?莫非……真像庭儿说的,与老二有关?
当年,自己正与王妃闹得厉害,王妃发了气就住进宫中别苑,与刘妃娘娘在一起不肯回府,又误会婉儿对自己不忠,让自己好不气脑,那心思就全扑在王妃身上,根本没有顾着府里,可是没想到,庭儿突然就发病了,而那时老二好像是跟堂儿走得近,而且,这么些年来,老二对堂儿的关注度似乎也超过了一般的叔侄,原以为他只是用心辅佐下一任王府继承者,而他又是博学之人,有他相助,对堂儿的学识也有帮助,所以……可是,庭儿说的真有几分道理啊,老二年少时便心机深沉,曾经也动过抢世子之位的心机,只是老太爷那会子手段严厉得很,很快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掐断了他的想法,自己才能顺利承爵……
莫非,他那心思从来就未熄灭过?但堂儿也是自己的儿子,堂儿承了爵,对他也没多大的好处可得……
这是这念头一起,便在心里烙了个印,纠结着很难消磨得掉,兴许,庭儿说的是对的,自己以前查的方向就错了呢。
锦娘见王爷脸色先是极黑,后又陷入沉思,想来自己冒着大不讳说的这一番话见了些成效,正要继续再说,冷华庭将她一扯,对她翻了个白眼,锦娘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推了他往外走。
王爷毕竟是长辈,又是这府里身份最高之人,刚才自己那一番质问虽说占了个理字,态度实实无礼,但王爷既是肯不再计较,自己也就得给他一个台阶下,若再说下去,王爷脸上必是挂不住的,所以相公才扯了自己走。
刚走出门不久,便看到王妈妈自偏房里出来,像是向后院去,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后院不是王妃关压刘姨娘的小黑屋子么?王妈妈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不由脚步就放慢了些,冷华庭不解地回头看她,锦娘便附下身,在他耳边道:“娘屋里定然有不少老鼠,咱们帮她捉只大的出来好不?不然,一点子事都瞒不住,总有人搞鬼,连说几句体已话都不行呢。”
冷华庭听了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得到王妈妈正拐进后院门的一片衣角,他勾住锦娘的脖子,也在她耳边说道:“那咱们就去那边看看风景吧。”
切,天寒地冻的,能有啥好看,不过锦娘也知道他的意思,便推了他往那边大树下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妈妈便从那后角门又转了回来,自偏房的门又进了王妈妈屋里,也不看她拿什么东西,但不过几分钟后,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堂儿……我的堂儿啊,放我出去,我要找堂儿,王爷……王爷,咱们的儿子是不是出事了啊。”
那声音正是从后院小黑屋里传出来的,王妈妈果然是去送信了,王妃将刘姨娘关了两日,定然是没有告诉王爷的,刘姨娘正好趁着王爷在家时闹,好减了刑罚,又可以在王爷这里装会柔弱,搏得王爷的怜惜,还可以趁机告王妃一状,这个王妈妈,她究竟是站在谁的一边,不是服侍过王妃很多年了么?怎么能出卖王妃呢?
刘姨娘那哭声太过凄哀,声音又是拔高了好几度的,王爷就是个半聋子也能听到了。
锦娘便推了冷华庭往回走,这一出戏,她要看王妈妈在一边怎么陪着唱。
王爷正在询问刘姨娘的事,却见锦娘推着庭儿又回来了,不由有些诧异,冷华庭却是神色自若地对王妃道:“娘,你说过要做酒闷酥鸭给庭儿吃的,庭儿不回去了,要吃了再走。”
王爷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先前两父子还为这道菜争来着,唉,怎么一下子又吵了起来了呢,庭儿可是好不容易肯对自己亲近些的……
“小庭快进来,你娘可是难得进厨房一回呢,咱们父子一会子还喝一点酒,好久没有和小庭一起用过饭了,爹爹还真是怀念你小时侯呢。”王爷的话语里听不出半点不豫,似乎刚才的冲突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妃原也是黑着脸的,这会子见到小庭和锦娘进来了,也是缓了脸色,对小庭道:“是啊,小庭,娘这就去给你做菜去。”说着又看了锦娘一眼,锦娘立即明白她是想让自己陪着进厨房呢,看那样子,像是有话对自己说。
这是王妈妈又自后堂走了出来,见王妃要去厨房,忙笑道:“哎呀,主子是要做鸭么?才奴婢去看过,购物单子上只写两只鸭子,怕是厨房做了别的用处,这会子没备得有货呢。”
这个购物单正是锦娘管家条陈里列出管理厨房采购一事的,每日里厨房管事问过王妃或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人,如碧玉,青石,王妈妈等,看王爷王妃想用些什么吃食,就购买什么吃食,管事列好单子,再让那几个贴身之人盖个印信,再留下做为查帐的凭证,这样一来,厨房里的人便不能随便狮子大开口,随意采买一些根本就用不到,也吃不了的东西,这样既减少了浪费,又让那些想以此捞些好处的人无处下手。
但每日里,基本也会相对多采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王妈妈会拿这个说事,这个王妈妈真是越发的挑事了,她究竟意欲何为?她可是王妃身边最亲近贴身之人,也是王妃最为倚仗信任之人,她便没有想过,她该是王妃的附属,王妃一旦不得势,她便越发的无所依仗了么?
果然王爷听到这一句大为惊诧,更有些恼火,堂堂一个简亲王府,竟然想吃只鸭子还要临时去买不曾?才刘姨娘在那后院里大喊大叫的,她如今怎么着也是个侧妃,又是世子的亲娘,王妃竟然将她关了起来,王妃她如今……究竟是怎么在管家?王爷有些嗔怒地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见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声音也是不豫:“妈妈,你可是去厨房看过,今儿明明我吩咐厨房多买了些食材的,怎么会连两只鸭子都没有?”
王妈妈脸上便露出一丝阴笑来,恭身应道:“啊,原也是有一两只,只是方才说是少爷和少奶奶要留着用饭,奴婢便吩咐厨子们下手做了,做的是炖鸭,想着少奶奶身子不好,有体虚宫寒之症,给她补补呢。”
王妃一听,肺都要气炸,这个老货,今儿也忒多嘴了一些,锦娘体寒有不足之症一事,王妃一直瞒着没有告诉王爷,便是怕他有别的想法,庭儿性子怪,若真给他弄个通房小妾啥的放屋里,怕又要生出许多麻烦和事非出来,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事透给王爷听,她想做什么?
果然,王爷听得一怔,看向王妃:“锦娘这孩子……有这病?当年宫里那位陈贵妃娘娘可是也有这病,结果一生未育……”
转头看锦娘的眼光便很是复杂了起来,这个媳妇并不差,但是,庭儿已是身有残疾,若再无儿女傍生,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这事可得再费些思量,只是王妃明知此事如此重大,竟然会……
“你下去,这里不用你侍候了。”王爷正思量着,就听王妃冷冷地对王妈妈喝斥了一声,他听了心里犹为不豫了起来,她这是在怪王妈妈不该透了风给自己吧。
王妈妈脸色僵木地下去了,只是眼角那抹得意仍是让锦娘瞧见,锦娘心里倒是坦荡得很,这事早就成了府里公开的秘蜜了,只王爷太过粗心大意,对府里的事不问究竟,上回平儿珠儿之死,原就是因为在自己药里动了手脚,王爷若是精明,早该查问清楚了才是,是他自己想要为冷华堂夫妻遮掩,以至于什么事都巴不得快些揭过就好,如今倒是为自己这病生怒,他可真的不是一般的糊涂呢。
王爷面色沉郁地坐在屋里,倒是没有再当着冷华庭和锦娘的面说王妃什么,只是一看他那样子,便知道心中有气呢。
王妃也没解释,想着一会等庭儿两个走了后,再与他说清就是,不过,他刚才为了刘姨娘跟自己吼,那态度太过恶劣,她一时也不太想跟他说话,若非小庭两个在,哼!
王妃径自去了厨房,王爷坐在堂里更是气,锦娘看着也跟进了厨房,冷华庭就与王爷对坐着。
王爷气无处可消,便将屋里侍候的人全都轰了,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果然进来一名侍卫,那原就是贴身保护他的,“去,找几个硬茬一点的,跟着二老爷,看看能不能查到世子的下落。”
那人走后,屋里就剩下王爷和冷华庭父子两个,王爷一脸的郁气,但对冷华庭仍是想保持一副慈父的样子,他先前说了几句重话,这会子还是想回还过来,“庭儿,你看,爹爹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了,开心吧。”
冷华庭听了就翻白眼,撇了撇嘴,很不耐烦地说道;“若是你能将他那层外皮揭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我才开心呢。”
王爷听着就不高兴,却仍是耐着性子劝他:“唉,你一定对堂儿有所误会的,我可是注意过,他对你一直很好,有好东西第一个就想的就是你,对你几乎是百依百顺呢,你成日介对他冷淡得很,他也没对你介意过,小庭,你们就两亲兄弟,得和睦相处了才是。”
冷华庭见他又扯这话,便更是烦燥,冲口对他道:“今儿你若找到他,我必让你在他身上看一些东西,让你明白,你眼里的好儿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王爷听得一怔,原本不太坚定的信心这会子更加动摇了,一把拉了冷华庭的手道:“你……真知道他做过什么?庭儿,要真如此……要真如此……爹爹……”
若真是堂儿对庭儿下过暗手,难道就真要处置了堂儿吗?自己健全的儿子可就那么一个了……唉,不行,或许,这正是老二下的套呢,设计让自己两个儿子生了怨,他好从中得利!他就是巴不得自己没个好儿子承爵……哼,再怎么,也轮不上他儿子的。
一时,王爷想想就觉得烦,堂儿就算有什么,怕也是老二唆使的,明儿真查出什么来了,堂儿的事得压上一压,但是老二嘛……可不能让他再出妖蛾子害自己的儿子了。
“你会如何?你什么也不会做,仍是会姑息于他,对吧。”冷华庭冷笑着截口道:“你怕没有好儿子承爵,你天天对我好,不过是心中有愧,其实心里还是以我为耻的吧,你堂堂简亲王,竟然有个一残疾的儿子,这事定然让你很觉得没脸呢。”
这话说得王爷好不恼怒,庭儿句句锥心,但又让他心中伤恸,庭儿他……竟然如此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自己何曾嫌弃过他一丝一毫,这么些年了,为了他的病四处奔波,想尽办法也就是想要医好他,可是在他心里,自己原来是那样的人……
王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了起来,心痛如绞,想要发火,却瞥见冷华庭眼里的一抹讥诮,突然醒悟,庭儿如今话说得有条有理,且思虑深沉,哪里是孩童心性之人所能谈出的?庭儿真的不是半傻子!他既是不愿在自己跟前装了,那定然也是对自己有了信任,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庭儿,你倒说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告诉爹爹,若真是有人害你,爹爹会尽力帮你了。”王爷这话不过是想逗冷华庭多说几句,好再分析他的脑子是否真的恢复了正常。
“知道也不告诉你,空口无凭,说了也没用。”冷华庭听了便冷冷地对王爷道,他确实不想再在王爷面前装了,这个父亲真是越发的糊涂了,他得在王爷手里接些力量过来,有些事情,光自己的那些人还是不够的,但自己若总是个傻子模样,王爷也不会将人手交给自己……
这话听着虽是让人光火,但也很有道理,空口无凭呢,王爷越发的觉得冷华庭的脑子清明得很。
“你把暗卫调派一些给阿谦管着,我要查些事情,你总是在朝堂里忙着,也没那么多的精力来管府里的事,导致这府里如今乌七八糟的,我替你清理清理吧,至少,少了些阴暗事来惹你心焦也是好的。”王爷正在思虑着,冷华庭又淡淡地说道。
王爷终于惊得自椅上站了起来,心情格外的激动:“庭儿……我的庭儿,你真的……真的变好了,不再是……”一伸手,就将冷华庭抱进自己怀里,哽了声道:“爹爹心痛心愧了六年,还好,还好,你至少不是个半傻子,你不知道,当别人说你是傻子时,爹爹的心有多痛,你可是爹爹唯一嫡出的孩子啊,爹爹怎么会嫌弃你,你……唉,算了,不说这个,你打小儿就是最聪明的,你肯帮爹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好,爹爹听你的,将一半的暗卫调给你,只是……你可不能随便动你大哥……就算是查出他有那不轨行为,你也一定要先忍着,他……是你亲哥哥,爹爹不想你们任何一个有事,好吗?”
冷华庭听了这话也很是无奈,王爷对他的感情他怎么不清楚,不过是故意要拿话去气他罢了,王爷王妃两个都是糊涂虫,看着精明,实则耳根子软,容易轻信旁人的话,而且……活了几十岁了,竟然比自己想事还要简单,唉,碰上这样的父母,真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了。
他的手微微抬起,半晌,还是轻轻地拍了拍王爷的背,安抚王爷道:“爹爹,我从来就没傻过,只是……没办法,算了,我跟你说,你也不会信我,我会给你找出证据来,让你看看,某些人曾经做过什么事,让你明白,我这么多年,不得不装傻子的苦楚。”
王爷听了更是愧痛,鼻子一酸,终是湿了眼,将冷华庭拥得更紧了:“庭儿,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是爹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爹爹信你,你去查吧,查出什么来,爹爹给你做主。”
王爷这话冷华庭也只能信一半,倒不是说王爷在骗他,而是因为王爷对冷华堂的感情,就算查出当年之事与冷华堂有关,王爷也只会惩治了相关的人,对冷华堂,不会太下狠心的。
不过,总比以前被冷华堂虚假地骗着的好吧……
“爹爹,庭儿不傻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可不是能让别人知道了,不然,他们耍起阴来,庭儿怕是连命都会丢了去。”这话得先给王爷交待好了,他还想用这傻子身份多做些事情呢。
王爷这点见地还是有的,庭儿一装六年,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强抑制住心里的喜悦,说道:“爹爹知道,放心吧,爹爹没那么糊涂的,只是……你娘亲可是知晓?”
冷华庭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轻声对王爷道:“娘不知道,庭儿只告诉爹爹一人,娘亲她……太过温厚,又单纯得很,我怕她沉不住,会给庭儿穿帮呢。”
王爷听这话就觉得慰贴,儿子心里最信任的人还是自己呢,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刘姨娘又在后院里大哭了起来,王爷不由皱了眉头,嘟嚷道:“你说得也没错,你娘是越发的糊涂了,刘姨娘虽说是个侧室,可也是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就把她给关起来了呢,怎么说也是堂儿的娘呢,这事传出去,堂儿在外面可难抬得起头来。”
冷华庭听了便在心里叹气,王爷对冷华堂始终也是疼爱的,唉,就算将来查出冷华堂害自己的证据,想要靠王爷,那还真是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是教训教训姨娘而已,那日姨娘指着娘亲的鼻子骂娘亲呢,还说娘亲与她是亲姐妹……”只点一点紧要的出来,王爷就应该会明白的。
果然王爷一听这话就沉了脸,怒道:“怪不得你娘生气,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吵着烦。”一扬声,对外面的人道:“去几个人,将刘姨娘拖到她自己院里去,让她禁足一个月不许出来。”
冷华庭听着就笑了,王爷这是在他面前耍小手段呢,这话听着像是在罚刘姨娘,实则是在给冷华堂留面子,关小黑屋和禁足可是两码子事,与其说罚,不如说是在放,算了,让他去吧,反正刘姨娘也挨了顿打,又关了两天了,再禁禁足也好,至少一个月内自己不用看到那张丑脸了。
锦娘跟在王妃身后进了厨房,一进去,便看到刘婆子正在厨房里做着事,不由一怔,看了王妃一眼,王妃讪讪地笑了笑道:“她也知错了,又是为娘娘家的陪房,唉,只要改了便成,娘就还是让她在屋里当差。”
锦娘听了只好说道:“娘可真是心善,说得也是,谁能无过呢,改了就好啊。”
原是想跟王妃说下王妈妈的事的,看来,又说不成了,这刘婆子可是王妈妈的亲戚呢,所以,只好作罢了。
碧玉见了便碰了碰锦娘的手,眼睛朝厨房外指了指,锦娘撇眼看去,就看到王妈妈正站在偏房处靠着门呢,她心中一凛,那门后不就是正堂么?她站在那里……是想要偷听王爷和冷华庭的对话不曾?忙走了过去笑着对王妈妈道:“妈妈,您身子才好,靠着门站着也不怕着了凉么?”
王妈妈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正堂里的话,锦娘突然出来,吓了她一跳,微胖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尴尬来,强挤出一丝笑说道:“唉,可不是啊,才走到这里时,有些头晕,所以就靠着站一下,稳稳神呢。”
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听没有听到堂里的谈话,锦娘心里不由警惕起来,冷华庭几次在王爷面前说话很正常,没有装,她便有些明白,他怕是想给王爷漏些底……至少是,会告诉王爷,他不是个傻子,但这事绝对不能让王爷以外的人知道,不然……
锦娘心里突然就担心了起来,这个王妈妈若将这事传了出去,自己和相公定会又有危险……
得让这个婆子说不出话来就好……可是,要如何能做到呢?靠王妃吗?或者……
锦娘笑着走到王妈妈身边,装得亲密地扶住王妈妈的腰,笑道:“唉呀,您不会也是气血两虚吧,定然是眩晕症呢,哎,我正懂得一点推拿之术,您快快来,去耳房里,锦娘帮你推拿推拿吧。”
说着使按住王妈妈腰眼,半扶半推就往耳房走,王妈妈哪里肯,她只觉得少奶奶按得她腰动弹不得,只能机械地跟着走,忙说道:“不用,不用,奴婢哪里受得起啊,少奶奶,您去陪王妃吧,主子正想教您做菜的手艺呢。”
锦娘听了笑道:“不急,那事以后也学得,还是你的身子最重要,你可是娘身边最得力的,少了您,娘可要多操劳好多事呢,我得帮你按摩按摩,让你早日好了起来。”。
王妈妈还在要推辞挣扎,锦娘便加了劲,拽起她来,碧玉看了目光一闪,便也笑着走了上去,扶住王妈妈另一只手,帮着锦娘将王妈妈往耳房里拖。
王妈妈也感觉出来了不对劲,哇哇大叫了起来:“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好了,不用你们扶。”
正好就到了耳房门口了,锦娘加了一把力气,将王妈妈往屋里一推,碧玉跟了进去,随手就关了耳房的门。
王妈妈见了更是惊惶,尖声大叫了起来,这时,王妃终于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转了出去看,走到耳房门前喝道:“奶妈,你又怎么了,大喊大叫作甚?”这个王妈妈越发的不着调了,今天几桩事做得就很是讨厌,一转头,没看到锦娘,心里慌了起来,王妈妈不会对锦娘怎么样了吧,忙又喊:“锦娘,你在哪里?”
这时,碧玉自耳房里闪了出来,对王妃道:“王妈妈又闪了腰,少奶奶正帮她推拿呢,妈妈受不得痛,就大喊大叫。”
王妃这才放了心,锦娘这孩子也真是,不过是个奴婢,干嘛亲自去动手服侍,没得累了自己还不值当呢,正要再说几句,又听屋里王妈妈乱叫:“王妃救我,少奶奶她要……她要害人……”
王妃听得心中一凛,这话听着可碜人呢,王妈妈虽说是越发的讨厌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奶妈,真被锦娘害死了……不对,锦娘为何要害她?这个老货,想污蔑自己儿媳的名声,她是不想再干了吧,如此一想,王妃便要推门进去,碧玉忙道:“少奶奶手重了些,妈妈就乱嚷嚷,唉,可怜少奶奶一遍好心呢……”
王妃听着也是,这时,刘婆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王妈妈的叫声让她心惊肉跳,少奶奶想要做什么?
这时,屋里传出一阵乒乓之声,碧心听得心里一惊,少奶奶身娇体弱,怕是制不住王妈妈呢,再也顾不得许多,打开了门,王妃抬眼去看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了,只见锦娘捂住后脑,湖绿色的袄裙上一块块斑斑血印,王妈妈手里正拿着半截破花瓶,这场面让王妃差点没晕过去,大喝道:“奶妈,你好大的胆子。”
碧玉立马跑了进去,一把扶住锦娘,“少奶奶,少奶奶,你……你没事吧。”
又转过头对王妈妈道:“妈妈,少奶奶可真是一片好心呢,你就是再痛,也不该下手伤她啊,啊,莫非你想要谋害少奶奶?”
王妈妈也是惊呆了,喃喃地分辨着:“没有,奴婢没有想要杀少奶奶,是少奶奶想要……”
“啪!”王妃怒不可遏地打了王妈妈一耳光,眼泪都出来了:“你……你今日是疯魔了不成,先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竟然敢……敢对我儿媳下手,你……说,是不是得了别人的好处了?来人啊,将这老货拖出去。”
锦娘的头上确实开了一个小口子,不过,是自己引得王妈妈下手的,自己将王妈妈按在矮柜上,原就存着这心思,故意操了花瓶作势要咂她的头,王妈妈果然挣扎得厉害,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很多顾忌就会忘了,她一把就将那花瓶抢了过去,咂在了自己的后脑上,哎哟,这老东西的手劲还真大呢,真存了心要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