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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梦里醒来。一个冗长的梦。
从来没有人能说清楚一个冗长的梦究竟有多长。她醒来时，清楚的记得在梦里的种种经历。但梦里感知的时间线，却是模糊的，在现实中也找不到任何对等的时间来与之参照。
她双手捂脸，将整个梦境又认真的回想了一遍。少顷，两手轻轻的揉了揉脸，再顺着刘海往后，十指为梳，捋了捋长发。
“感觉怎么样？”狄娜轻声问道。
“嗯……”原本清晰的记忆，在她一开口答话后，忽然就像风化的残片，无论如何小心翼翼，一触即为粉末。
然后，所有梦境里的人与事，逐渐模糊淡去，就是再怎么用力去想，也已想不起。
“头疼。”她抬手用拇指按揉太阳穴。
“还是想不起吗？”狄娜探过头来看向她。眼里既有疑问，也有更多关切。
梦里的感觉，在梦醒的那一刻，分明是清晰又真切的。
她甚至常常有一种错觉，与其说那是梦，不如说更像是在经历。
想到这里，她忽而觉得好笑，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的梦，怎么会冒出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可是究竟是哪里奇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席卷而来。她垂下头，不想去看狄娜那双充满疑问与失望的眼睛。
好在，狄娜从不追问。
沉默。
许久。
“我……我刚刚睡了多久……”她抬眼望向狄娜。
狄娜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合在一起。顿了一下说道：
“这次……三十分钟。”
她叫季苒。
似乎是从知事时起，就被莫名其妙的梦境所困扰。她讲不出去，自己也想不明白。也曾尝试过想说与家人、同学听，但只要她一开口，梦就在瞬间遗失。任她再怎么努力，也再想不起梦的内容。旁人都无法理解。
只有狄娜懂。狄娜理解她说的，也相信她说的。
狄娜是她的同事，比她晚2个月进公司。同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狄娜只大她一个月，两个人身形相近，面貌亦有三分神似。
狄娜外向活泼，季苒内秀安静，两人相处，性格正好互补，便就格外亲切。旁人看来，她们出双入对，几乎形影不离，宛似一对双生儿。
大约是半年前的一次午休，季苒在睡梦中惊醒，一脸冷汗。
狄娜立即抽了纸巾递给她，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也不算噩梦吧……经常做这样的梦！”季苒随口答道。
“经常……什么样的梦啊？”狄娜好奇的看着季苒。
季苒心里暗暗吃惊，抬手轻轻按摩额头。
“我……我不记得了……”季苒嗫嚅道。她不愿搪塞狄娜，委实是自己也讲不清楚个究竟。
那时，狄娜刚入职一个月。自此以后，每次季苒小憩，狄娜就一步不离守候在侧。
半年来，她们利用午休时间，做过数十次尝试，奇怪的是，季苒从来记不住自己的梦。总是在醒来时清晰，一开口便忘。
但她在半年前已然清楚。
梦，永远是一样的境。
梦里那座城，是一座叫“空”的城。